就聽一聲慘叫,那老閹驢倒在榻上再也無聲,雙眼突兀目光呆滯的望著前方。沈孤桐大口喘息,生怕他起身來再蹂躪自己。
但定睛一看,桂公公突兀的眼已眸光散亂,唇角漸漸流出血來,他驚得向后閃避,忽然發(fā)現(xiàn)桂公公頭后那鐵木的榻旁的柱子上向下滴塘了污血。
沈孤桐驚得奮力掙扎想松開束縛,四下看看忙湊去老閹驢端來的紅燭前將綁住雙腕的絲絳燒斷,他一把提上衣褌再湊去桂公公跟前一試鼻息,手指如被灼痛般倏然撤回。他顫抖著手又去試試,不覺周身癱軟坐地,那老閹驢桂公公已經(jīng)斷了氣,分明腦后一灘污血,人躺在血泊中。原來是腦后撞在柱子上破裂斃命。沈孤桐一背冷汗周身涼透,心想大事不好,如今反出了人命,更是在劫難逃。這可如何是好?
他顫抖了牙關(guān),掙扎起身,心想要立刻去尋師母封氏討個法子脫難。如今他誤殺了人,也是失手,更是因?yàn)樘娣馐蠋熌缸鰫喝瞬旁獯舜蠼佟?
那雙惹事的靴子又名“平步青云履”,是師母封氏從文昌閣請來交給他,逢了大比之年,京城來趕考的舉子都會去文昌閣拜文昌星君,討雙“平步青云步步高升履”討個吉利。
封氏給他鞋子前千叮嚀萬囑咐,那鞋子千萬不能搞錯。鞋底繡了個芝麻結(jié)兒的是留給謝子俊的,鞋底里暗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沈孤桐為此哄騙謝子俊說,自己千辛萬苦去文昌星君廟里為子俊請來,讓子俊務(wù)必穿了討個吉利;而另一雙“平步青云履”是封氏師母為他討來的,還許諾他說,但凡他能金榜奪魁得了狀元,就能設(shè)法令流熏師妹嫁給他,讓他成為閣老府的孫女婿,當(dāng)朝中堂大人的乘龍快婿,日后定能借了謝家的提攜高升揚(yáng)眉吐氣,或許他就是下一任的首領(lǐng)百官的中堂大人。他為此曾經(jīng)興奮過幾夜難以闔眼,誰想竟然一切竟然要如煙云過眼散去。不,不能如此!他苦熬了十余載,受盡苦難
,就是期待冰開雪化出人頭地的一天。
正這時,屋外傳來一個怯怯地聲音:“師父,您老要的東西齊備了,是時候用了吧?徒兒給師父送進(jìn)來?”
沈孤桐心下一驚,聽聲音是桂公公跟班的那位小僮,他四下環(huán)顧,情急中急忙奮力扯條被子將老閹驢掩了,顫聲應(yīng)一句:“是哪個?干爹睡下了。”
他眸光一轉(zhuǎn),機(jī)警的將桂公公的靴子褪了,只露了一雙腳垂在榻外。更將自己的衣衫橫七豎八的凌亂滿地扔了,只著一件單薄的內(nèi)單有意半袒了胸,一手提了腰間底衣一副慵懶的樣子開條門縫探頭出去看,見是桂公公身邊的小僮,他故作鎮(zhèn)靜道:“干爹乏了,睡了,東西拿進(jìn)來就是。”一副不情愿的模樣,似乎被人擾了春夢。
小僮一雙眸子滴溜溜地打量他,見他懶懶的模樣半睡不醒,猜是師傅手到擒來的又得了手,不覺暗笑,抱著盒子入內(nèi)。沈孤桐接了盒子放去一旁,那小僮探頭探腦的向榻上望望,透出幾分狐疑問:“師父何時睡下的?”
沈孤桐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跟在他身后順手抄起旁邊一花瓶,狠狠朝小僮的頭上砸去,嘩啦一聲響,碎片橫飛,小僮應(yīng)聲倒地。
沈孤桐一顆心狂跳,看著倒地瞪眼的尸首,他心悸之余已沒了初次殺桂公公時的恐懼,如今只得如此滅口,不露痕跡。
他定定神,忙出去尋多兒。
他一把反掩了房門緊張道:“多兒,你大難臨頭了?!?
多兒才被松綁,一臉惶然。
沈孤桐說:“那老閹驢看上了你細(xì)皮嫩肉的,動了歪心思,誣你科場舞弊陷害主子和朝廷命官,要將你治個罪名,就此凈身入宮去伺候他?!?
多兒一聽就慌了神,愕然半晌才緩過神,他噗通跪地哭求:“公子救我,多兒是家里獨(dú)子,還要為家門傳宗接代呢?!?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那
老閹驢逼迫得急,所以情急之下,我將他……”
聽沈孤桐道出殺機(jī),多兒已經(jīng)嚇得魂飛魄散,他顫抖著牙關(guān)不知所措。沈孤桐道:“我可還不都是為了你!若你透露了,咱們兩個都要見官,怕你就逃不過一刀!我記得后山門外不遠(yuǎn)處是斷崖,你悄悄去尋個獨(dú)輪車,將這尸首推去山崖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待我金榜奪魁有了功名就湊些銀子給你娶妻生子可好?”
多兒胡亂點(diǎn)頭,嗚嗚抽噎著,應(yīng)了聲出去。
沈孤桐咬緊牙關(guān),此刻才覺得殺人并不是可怕的事兒,他將老閹驢的尸體狠狠踢踹了幾腳還不解氣,恨不得跺碎他的頭顱。定定神,他拿些水將地上的痕跡擦洗清理,待多兒探了路回來,才略放些心,將兩具尸體同多兒一起藏去了角落里。就等日頭厝西后,好去銷贓。
屋內(nèi)光線昏暗,多兒嚇得周身發(fā)抖,牙關(guān)發(fā)顫,哀哀地喊一句:“公子,多兒怕……”
沈孤桐也是滿心突突的跳,突然外面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沈大哥可是在房里?”
沈孤桐驚得險些癱坐地上,本就魂不守舍的他更是嚇得魂飛天外,謝流熏,怎么會是流熏師妹,她如何此刻來了?
沈孤桐看看角落里那裹好的尸首,更有濃郁的血腥氣,他慌得一把捂住多兒即將驚叫失聲的口,暗示他不要慌張,自己應(yīng)一句:“是師妹嗎?且莫進(jìn)來,我在更衣?!?
沈孤桐草草正正衣冠,閉目平復(fù)了心神,疾步推門而出,裝作一副閑然的模樣驚喜地問:“熏妹,你如何來這里了?”
來到門外,見庭院里立著一身淡妃色衫子的謝流熏,如海棠花般的嬌麗,鴉鬢上斜cha一枚白玉牡丹花簪,分外奪目。她身旁立著含了幾分羞怯的方春旎,蜜色的寶相花紋夾紗褙子,撒花雨絲薄綃裙,立在流熏身邊果然如一對兒姐妹花。一旁更有幾名丫鬟婆子及一名小沙彌引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