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要末將跟隨?”
楊不歸身前潘鳳,立刻上前一步,面上有著絲絲縷縷的興奮。
“不必,你們鎮守此地,加緊時間修建城池。”
楊不歸搖搖頭,目光落在下首,還在失神之中的施德才:“你隨我前去吧!”
“這……”
“怎麼?莫非你不願意?
楊不歸淡淡的看了施德才一眼,眸光似星辰般亮起。
“不敢!既然陛下相邀,在下自當跟隨,鞍前馬後。”
施德才心中腹誹,如今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眼下也容不得他拒絕。
雖然不知道是哪一國皇帝,但也不是他可以得罪的。
想到這裡,施德才微微擡眸,看向楊不歸。
這一看,施德才頓時如遭雷擊,恍惚之間,他只覺得面前這個看起來極爲平淡的人陡然間,變得無比威嚴與神聖。
整個人在他的眼中好似變得巍峨如山,不可直視。
比自己曾經見過的嶗山掌教還要來的深不可測,一時,竟然愣在了原地。
“是了,這人既然打聽蘭若寺,又怎會那麼簡單?說不準是我的一樁機緣。”
“陛下,在下願意投靠陛下,還望陛下傳我大法。”
福至心靈,施德才一下跪倒在地,果斷無比祈求楊不歸。
他雖然外表看起來不過五六十歲,其實不過是他駐顏有術,如今他已年近古稀,壽元無多。
“你修行天資有限,術法一脈,成就有限。”
楊不歸淡淡的迴應。
嶗山觀想法雖然說不上多精奧,但也有其可取之處,施德才蹉跎五六十年,還沒突破煉精化氣,其修煉資質已不言而喻。
“陛下,小道不求陛下能陛下大法,還請陛下傳我延壽之法。”
施德才苦笑連連:“在下曾在一次除魔之中,傷了根本,如今壽元無多,恐怕熬不過這一年了。”
楊不歸微微頷首,他對施德才得心思洞若觀火,自然知道此人沒有騙他。
“起來吧!”
楊不歸擺擺手:“若你這次爲我做事,我或可賜於你延壽之法。”
施德才心中一震,連連點頭道:“陛下放下,臣竭盡全力!”
楊不歸點點頭不置可否,沒有再說什麼,踏步而行,不急不緩的走下這座亂葬崗。
身後,已經初步恢復鎮定的施德才亦步亦趨的跟著。
亂葬崗地處偏僻,山草茂盛,樹木陰森,亂石縱橫,一路行來,廖無人煙。
“妖?”
某一刻,楊不歸心中一動,停下腳步。
踏踏~
這時,一個身著白色長裙的女子正自叢林間跌跌撞撞著奔跑出來,不時回頭看看,好似身後有著什麼渾水猛獸。
楊不歸微微擡起眼簾,只見那女子約摸二八年華,生的容姿絕美,周身皮膚散發著如玉般的光澤,一張鵝蛋臉上更是白皙誘人,一身曲線玲瓏,素白錦裙之下,無限動人的嬌軀若隱若現。
顯然是經過精心打扮的,端是美豔不可方物。
“先生救我……”
那女子看到楊不歸,明眸頓時一亮。
“呵!”
楊不歸莫名一笑,探手握住那女子脖頸,直接把她舉至頭頂:“一隻小小的山魈,也敢迷惑我?”
這山魈所用的乃是畫皮之術,選用的女子皮囊貌美如花,其周身上下還散發著異香,凡人聞之就會被迷惑了心神,恍惚間忘卻其他,甚至忽略一些不合理之處。
“先生……”
這女子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滿是驚恐,感受到脖頸之上,那好似金鐵一般的大手,和其傳來的恐怖巨力,瘋狂的掙扎起來,眸子中流漏出一抹驚恐之情。
它心中驚恐,不知道這個青年時如何識破它的,明明沒有任何法力在身。
咔嚓!
顧少傷一把捏斷了她的的脖子,隨手一甩。
這種程度的小妖,對他來說,和螻蟻無異。
倒是他身後的施德才看到這一幕,變得越發敬畏起來。
這山魈對楊不歸來說,不值一提,可在他看來,卻是一隻煉氣化神的妖怪,殺他易如反掌。
呼呼!
楊不歸面色平靜,緩步依照著施德才記憶中郭北縣的方向走去。
一路中走來,路邊隨處可見一具具白骨暴屍其中,妖氣瀰漫,野獸橫行。
他早已心如鐵石,對此,倒也並沒有感到什麼不適。
施德才也沒有什麼異樣,他見慣了生死,早已經變得麻木起來了。
此時天色剛剛矇矇亮,官道盡頭,楊不歸眺望這遠處一座城池。
眸光開合間,萬般氣機閃現,其中,有一道色澤純白之氣,讓他眸光微微一凝。
在那白氣之中,他隱隱可以感知到無數雜念混雜,恐懼、祈求、禮讚、膜拜、求平安、求送子等等不一而足。
那是香火之氣。
那香火之氣來自四面八方,最終匯聚於城池某處。
土地神?
城隍?
有鬼,自然有神,這不是個很難理解的事情。
玄元大陸也同樣有著神靈,同樣依靠香火而存,只是玄元大陸香火之氣,早已被佛門視爲禁臠,可容不得他人染指。
佛門勢大,玄元大陸的神靈,也不過是在茍延殘喘罷了。
只是這裡的神,與玄元大陸的神可能不同,恐怕稱之爲鬼神更爲貼切。
儘管初到此界不久,可楊不歸卻能感覺到此界充斥的無數怨煞晦氣。
在這方世界,一旦人之魂魄失去軀殼的庇護,很快就會被侵蝕,變成毫無靈智的孤魂野鬼。
而香火乃是萬民願力,可保護魂魄不滅,自然也可以抵禦天地怨煞之氣的侵蝕。
在施德才記憶之中,楊不歸得之,土地,城隍之類鬼神,皆是依靠於香火之氣方纔得以生存。
而這土地城隍之位,也並不是修持而來,乃是有地府敕封而得,簡直就是不勞而獲,一步登天。
片刻後,楊不歸就到了一座小城前。
小城高不過三五丈,城牆斑駁,一副年久失修的樣子,城門之上,有兩個篆文“郭北”。
進出的人羣絡繹不絕,挑擔的,推著車子的,還有騎在馬上的,一眼掃去,身份各異,貧富瞭然。
而其中,修行武道在身者不過寥寥,道術在身者更是一個也無。
唯一不同之處,就在於城池上空,隱隱有些香火神力的痕跡,隱隱護持著這座城池。
一方妖魔橫行之世,絕大部分之人竟然沒有絲毫的自保之力,那麼,城隍土地自然應運而生。
或者說,這妖魔乃是這方世界鬼神有意爲之。
“有意思……”
楊不歸莫名一笑,神色微微帶著些許冷意。
隨即,他隨著人羣,走進了這座城池之中。
……
“地方雖好,居之不易啊。”
一路行來,似感受到楊不歸併不是什麼嗜殺之人,施德才話也多了起來。
相比於村落,人族城池有著城隍的庇護,所遭遇的妖魔少一些,相對來說,也更爲安全一些。
是以,這縣城居住就變得極爲不易了,等閒村民可能一輩子都混不到城池之中。
兩人進了城,楊不歸就吩咐施德才先去了牙行。
城池修建,最快也得十天,他雖然對居住環境不甚在意,卻也沒有居於荒野的打算。
郭北縣的確熱鬧,也安全許多,但這安全卻相對於人與妖而言。
在這裡,更需要防備的反而是人,簡直就是人心如鬼,一路行來,盜竊、搶劫、一言不合就動手者比比皆是,看的楊不歸直皺眉頭。
踏踏踏~
陡然,陣陣馬蹄聲響起,數匹駿馬疾馳於街道,其上甲士高揚長鞭疾呼:“通緝令,通緝令!”
駿馬踏街,諸多行人紛紛避讓。
任由那甲士疾馳而過,到了街道正中,一塊巨大的牆壁之前。
那牆壁之上貼著數十上百張畫像,其中大多抽象,也有不少惟妙惟肖,楊不歸甚至還在其上看到了燕赤霞的畫像。
並不是燕赤霞的畫像與楊不歸記憶中有多像,而是其描述極其詳細。
“林捕頭,誰又犯事了?”
有人湊上前去,問那正在張貼通緝令的甲士。
那騎士穿著黑衣,腰間懸掛長刀,身形修長,孔武有力,貼了通緝令,轉身掃過一衆圍觀的民衆冷冷道:“馬三劍,此人不僅精通喬裝之術,而且武功高強,你們若是爲了賞金被他殺了,可別怪本捕頭沒有提醒你們。”
“這……大人說的是。”
“不敢,我等一有發現,自會提醒捕頭大人。”
“世道紛亂,也不知何時纔是個頭。”
“聽說我們旁邊的泗水縣前先日子出了大事,滿縣皆亡,傳說乃是妖魔所爲……”
“朝廷只會針對我等,他們怎麼不去斬妖除魔。”
“噓!收聲吧,被聽到了可就不好了。”
一衆民衆圍著通緝令,說著各種事情。
不過這些人見識有限,說來說去也只有附近幾個縣城,哪裡死了人,哪裡又死了人,雖然多有嘆息,卻也沒有幾個驚懼,似乎都已經習以爲常。
但更多的人望著那通緝畫像,卻一臉的蠢蠢欲動。
但凡能上了通緝令的,賞賜都頗爲豐厚。
楊不歸一路行來,可見到不少人正在當街抓人,也不管那人與通緝令上的人像不像,就要押送到縣衙去領賞。
楊不歸駐足聽了一會,向著就近的一家酒樓走去。
無論在什麼地方,酒樓、客棧都是人氣聚集之地,可謂是三教九流皆有。
想要打探消息,酒樓裡自然更加方便。
楊不歸上了酒樓,微微掃視一眼,尋了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下。
自顧自的要了一壺酒,幾碟小菜,自飲自得起來。
雖然不過片刻,也讓他得知了此處大離王朝的些許信息。
當朝國師乃是一位名爲普渡慈航的高僧大德,而在大離王朝旁邊的大梁王朝還有一座金山寺,裡面有一位法海禪師,威名赫赫。
楊不歸掃視著街道,若有所思。
這個世界既然是妖魔橫行,沒有降妖除魔之輩纔是怪事。
“不過,這法海與普渡慈航卻是真的有趣了!”
他的面上浮現一抹笑意。
他所查探到的消息之中,大離境內雖然廟宇無數,可更多的卻是慈航普度廟宇。
佛門在南瞻部洲居然如此勢弱,反而讓一隻老妖假借佛門之名招搖撞騙,卻是極爲有意思了。
而且那法海還聽之任之,裡面恐怕也別有隱秘,他可不信這位法海禪師會不知道慈航普度的跟腳。
日頭漸落之時,楊不歸才慢悠悠的回到施德才自城北購買的小院子。
說是小院子,實則也不小,前後三間屋舍,後面還有一片菜園。
他回來之時,施德才也剛好跑完了雜事,正領著十好幾個人在清理院子。
“陛……公子!”
施德才迎了上來,下意識的向楊不歸行禮,感受到身邊還有數人,急忙改口:“屋子已經收拾好了。”
“再去添置些東西來,若所料不差,短時間咱們不會離開縣城了。”
楊不歸看了一眼施德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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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倒也算是個可造之材,起碼在鞍前馬後這一方面,不弱於洪四癢。
只是他侵入這方世界,洪四癢恰好有事,不然他不可能把洪四癢留在主世界。
“是。”
施德才恭敬應下,他一身希望可是全繫於楊不歸之手,對於楊不歸自然是有求必應。
隨意說了兩句,楊不歸自院落添置的石椅上坐下。
此時,夜色已經來臨,大抵是妖魔橫行的緣故,郭北縣頓時陷入一片寧靜之中。
院落之內,楊不歸盤膝而坐,挖掘著著穴竅。
即使他如今已是大能,開竅境還沒走到盡頭,玄元大陸從古至今,也從未有人自開竅境走至極限,他如今還差的遠。
唰!
突然,他睜開眼睛。
“這股氣息,似乎是陰魂還有香火的氣息?”
楊不歸緩緩睜開眼睛。
漆黑的夜色之中,他面前陰風升起,化作兩道人影。
一個牛頭人身,兩腳作牛蹄狀,手中把持一把寒光閃閃的鋼叉。
另一個馬頭人身,手裡抓著一根粗大的鐵鏈子,兩人周身陰氣呼嘯,隨著兩人出現,院內一下變得異常寒冷。
“牛頭馬面?”
楊不歸面色雖然平靜,心中卻滿是驚異。
前世,他可對這牛頭馬面如雷貫耳,這兩人同爲爲地府十大陰帥,最擅勾人魂魄。
“你,你身上毫無法力,一介凡人,又怎麼能看到我們?”
看到楊不歸目光落在他們身上,兩人心中同時一驚,一臉不可置信。
雖是同時開口,卻好似一人在說話,沉悶的聲音在院落八方內垂流,無所不在,無處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