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嚴梓熒從墻上跳了下來后,心情甚好。看風景看云霧,邊往前走著邊哼著小調。走了許久,后頭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嚴梓熒。”
嚴梓熒心里很是不情愿,但還是轉過身來,掩著嘴輕笑了幾聲,“屏翠姐,你在這里啊…我以為曲姑姑喚了你過去幫忙呢。”
“已經是午休時間,大家都回房里去了。你還在這里做什么?”屏翠微微蹙眉。“那個方向…你是從經閣里出來的?”
“屏翠姐,對不起,我太擔心陌兒和小玉了。所以去送了點吃的。”嚴梓熒說完后,忽而又朝四周看了看,湊到了屏翠耳邊輕聲說道,“我還聽陌兒說,小玉昨天吃晚飯時中了毒。也不知是誰這么壞,想害小玉。那人還真是蛇蝎心腸。你說對不對,屏翠姐?”
屏翠不屑地唾了一口,“有時間就去幫忙打掃下庭院,也不需要你在此假仁假義。”她說完后就錯身走開,面色如冰。
“屏翠姐,一路走好。再見。”嚴梓熒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她思前想后覺得怪怪的,劉慧蘭不可能就這么平白無故的死了。若要冤枉厲語陌,也不會在脖子上留齒印吧?
于是,她到花園里去轉了一圈,在劉慧蘭吊死的樹干上發現了一道尖銳指甲劃出的長痕。誰會有這么大力氣在樹干上劃出指痕?絕非人類所為。
嚴梓熒臉上烏云密集,她一聲不響地回到了房間,扣上房門,雙手緊捏成拳。但轉過身時,卻又是滿臉的笑意。
她走至床榻邊,低眸一看,卻看見了縮在被褥里的慕白。
嚴梓熒滿目大驚,匆匆上了床,輕輕撫摸了一下慕白濕漉漉的頭發,“晞月,你怎么了?沒事吧。嚴姑姑究竟對你做了什么?”
嚴梓熒小心翼翼地上前將被子給掀起一角。慕白正背對著她躺著,衣服都濕透了,渾身輕顫著。
“衣服都濕了,這樣下去會得風寒的。還是先換身衣服吧。如果你動不了,那我來幫你換吧。”她說著就去扯慕白的衣衫。
“滾。”慕白右手成拳,聚起一股內力,襲在嚴梓熒身上,猛猛風動,將嚴梓熒刮下了床。“不準靠近我!”
嚴梓熒捂住摔疼了的臂膀,偷偷瞄了一眼慕白,見他神色痛苦,一泓寒冰緊鎖眉間,她心里也微微泛起了些疼意。
“晞月,要不請個大夫過來瞧瞧?”
慕白已無力氣,口中吐出的熱氣也在瞬間湮滅成冰花,腿上寒冰片片,碎冰塊掉落在地上,留下一灘冰水。這洶涌的寒毒讓他渾身不適、痛苦不堪。他轉身仰躺著,氣息虛弱。
嚴梓熒坐在地上,關切的問候了幾句,慕白卻始終當她是個透明人,不予理睬。她等了許久,直到慕白的力氣被耗光,處于昏迷的邊緣,她才紅著臉站起來,小步走到慕白身邊,手輕柔的放在他的臉上。
“晞月,睡一覺或許會好一點。你看你,那么冷,我看著心里都難受了,要不要我來溫暖你一下?晞月......”她的話語忽地曖昧了起來,頭也緩緩靠在了慕白的胸膛上。語調一變,滿腔女兒嬌
情,“慕宮主,你真是好演技。若不是看到了緋霜宮圣寶奪魂簫,我還真認不出你來呢......”
“滾開...”慕白紫眸忽閃忽現,在幽暗的空間里發出光芒。他虛脫無力,先前盤旋于丹田的內力也消失無形。眼前嚴梓熒的身影越來越模糊,他的眼睛撲閃了一下,隨后合上了,一切轉入黑暗......
半個時辰后
慕白皺了下眉頭,睜開了那雙懾人心魄的紫眸。他的意識有些混亂,腦袋被亂麻纏繞,理不清思路。他低眉看了眼。
衣服不知道去了哪里,渾身赤裸,手臂上留有紅色的唇印,脖子上也有唇印。他的臉色從來沒有如此黑過,陰雨綿綿,恍若掀起了千丈巨浪。
“你醒了…你臉色好差,我還擔心你的身體呢。”身側一道女聲溫柔似水,輕輕飄了過來。她纖弱無骨的小手如柳絮拂過慕白的下巴,帶著點勾引的意味。
慕白嘴角彎了起來,猩紅之色從眼底蔓延,殺意一閃而過。
“我什么都知道了。”嚴梓熒嬌羞一笑,輕聲問道,“你為什么要裝成女子進來?是為了陌兒么?但這等傷風敗俗之事,若是被朝廷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嚴梓熒雙眸猛地一睜,話噎在嘴邊,她一口氣喘不上來,臉漲得通紅。慕白翻身一壓,覆在她的上方,一手按壓住她的雙手,另一手緊緊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雖是寒毒染體,方才毒發時渾身無力,但此時已經緩和了許多。手下微微用力,嚴梓熒就好像聽見了骨骼錯位的聲音。
“慕宮主,放開我...好歹我們有一點夫妻情分,你不能這樣對我...”
“夫妻情分?”慕白念著,手下力道更深,“我向來有自控能力,胭脂俗粉怎入得了眼?若你再說一字,我便抽了你的手腳筋,丟入蛇窟,讓你生不如死。”
嚴梓熒聞言,害怕得抖個不停,淚眼汪汪,“我…慕宮主,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你。三年前,我還未進皇陵時,曾遠遠看過你一眼,那時我就喜歡上你了,我…不介意當妾室的…”
她話還未說完,慕白的手轉而扼上了她的脖子,“再說下去,我就殺了你。”
嚴梓熒嗚咽道,“你是不會殺我的。如果我死了,不僅你有麻煩,陌兒更有麻煩。她現在在經閣里抄經書已經很可憐了,你想她受更大的刑罰嗎?”她咽了一口,顫巍巍的對上了慕白的視線,緩緩開口,“你肯定猜到了吧...我和嚴姑姑的關系......”
慕白手驀地一松,將嚴梓熒往床外一推,她輕咳著跌在地上。
“滾出去。”
嚴梓熒聞聲,慌亂的從地上站起,猛地拍了下身上的灰塵,身體如雨中浮萍般顫抖不已。她轉身打開房門跑了出去。
她跑了幾步,停了下來,站在竹林中,眼里恨意不滅。她咬牙念道,“慕白,我有自信會讓你喜歡上我的。”
屋內,慕白輕輕磕眼,驟然想起厲語陌被關入經閣,已有三餐未食,心里怎么也放不下。他穿好衣物,掩去紫眸后,揣著從百緋
宮里帶來的桃花糕,悄悄出了房門。
慕白翻上墻,進入了經閣,靜靜站在厲語陌身后,看著眼前全心抄寫經書的她。那姣好的容顏上滿是一片柔和。他心里一軟,走上前,將桃花糕緩緩放在了桌上。
厲語陌抬起頭,一陣詫異,語氣仍是淡淡的,“你來了?嚴歌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她只不過命我…下河里去抓了條魚罷了。”
厲語陌雖有些不明所以,愣了片刻,朝身側看了下,“玉綃又睡著了,真是的。”
“讓她睡去吧,也累了。”
厲語陌微點了下頭,打開盒子,拿起一塊桃花糕吃了起來。滿口留香,酥軟至極,自是人間極品。
“陌兒。”
“什么?”厲語陌看著眼前放大的俊顏,一時有些呆住了。眼前的人湊近了看她,一臉促狹的笑意,他輕啄了一下她的額頭,“反正幾個月后你就見不到我了,親一下也沒什么關系吧?”
厲語陌氣急,這竟被他當成無數次輕薄她的理由!果真無恥!她握緊毛筆,趁慕白不注意的時候,一筆劃在了他的臉上,從額頭劃到了下巴處,連發絲也沾染了一些墨色。
她看著慕白驚愕的模樣,竟開懷地笑了兩聲。
“反正幾個月后也互不相見,在你臉上畫一個筆你也不會介意吧?”厲語陌說罷,冷冷別過臉,掩住幾聲低笑。
慕白摸了把臉,眼底有著純粹的笑意。他語氣驟然一變,微帶嚴肅,“這盒桃花糕全部吃完。我先走了,之后可能會有變故。但你放心,我絕不會置你于險地。”
他留戀地再看了眼,從窗戶里跳了出去。
厲語陌將手緩緩覆上了慕白吻過的地方,念道,“真的只是下河捕魚這么簡單?”如此一想她倒也有些食不知味了。
慕白走至花園處時,突然聽見了女子尖銳的喊叫聲,聲聲凄厲,像是遇見了極為恐怖的事情,“救命啊,救命啊!”
慕白忽地憶起了劉慧蘭之死,蹀躞不下,心中惶惶不安。他飛快躍進了花園里。
一眼望去,只看見一個鬼面正咬著那名叫陳楚瑜的女子的脖子。他怒火中燒,但念及御雪劍已斷,只能赤手空拳的迎了上去。
鬼面發出低低的笑聲,身姿如飛鴻,速度如光,一閃即過。他轉身像叢林中飛去,一下便不見了蹤影,無處可覓。
“喂,你沒事吧?”慕白扶起了陳楚瑜,“我現在就幫你去毒。”
今晨他身中腐毒,又被嚴歌喝令潛入極寒之水中。雖誘發了寒毒,卻也讓他捂出了解腐毒之法,假以時日,必能研制出腐毒解藥。如今,他也能逼出毒素。
陳楚瑜推開慕白的手,吐出一口黑血,支吾著說道,“不要管我了...快走...對不起,我之前不是有心害太子妃的。有人在...你快走...”
說完這句話,陳楚瑜斷了氣。
慕白還未有動作,一大群女子便從后頭涌了上來,如傾巢之蜂。
“就是他…他殺了楚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