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語陌聞言,也不作猶豫,站起身,說道,“玉綃,看著她,別讓她過去鄰房了。”
玉綃一聽,急忙擦乾了臉上的淚水,心中滿是對剛纔之事的愧疚。她見傾城想要站起來,便直接橫撲上去,像只八爪魚一樣緊抱住了傾城,兩人又一起糾纏地倒在了地上。
厲語陌滿意地笑了笑,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門。她在四周張望了一下,在二樓的這一側(cè)只有傾城的房間,並沒有看見其它的房門。她沿著牆壁緩緩?fù)魄茫揭惶帟r,她的身體忽地一輕,整個人竟然‘摔’進了牆壁裡。
“恍如凡塵一夢,夢卻已深秋。奈得伊人獨憔悴,淚落低吟一曲相思…”鼻尖充斥的是檀香的香氣,一點一點的煙霧散開,讓人有種彷彿處於仙界的錯覺。
眼前的這個女子背對著厲語陌,長及腰間的秀髮僅用一根紅繡帶扎住,身著一件淡藍色的素雅衣裙,芊芊玉手正撥動著琴絃。聽見身後的響動,輕輕笑出了聲。
“可是蕭姑娘吧?能否轉(zhuǎn)過身來一見?”厲語陌拍去身上的灰塵,緩緩說道。
蕭嫿冉倒不急著回答,只是琴聲卻慢慢停了下來。“你竟然能夠進來。看來我與他的緣分尚不及與你之緣。”
靜坐半響,蕭嫿冉終是轉(zhuǎn)身站了起來。仍舊是如那畫中的女子一般的秀美容顏,只是眉間卻多了些許的哀愁,身形也清瘦了許多。厲語陌本想開口問她爲何會留在這醉琴樓,蕭嫿冉卻先一步出聲了,“您是太子妃吧,剛剛您和傾城所說的話我都聽見了,真對不起,但我並非是有心的。”
厲語陌微垂雙眸,一抹淺笑掛上了嘴角,“所以,因爲知道了我的身份,你就用琴聲來把我引到你的房間?”
蕭嫿冉一聽,臉上一陣惶恐,遂而苦笑一聲,“不是的,一般的人本就聽不見我的琴聲….而且我本只想用琴聲訴說,我沒想到您可以進得來這裡。”
“你爲何會被囚禁在此處?”厲語陌問道。她眉間的疑慮久久沒有散去,如烏雲(yún)一般籠罩在心頭。
蕭嫿冉一愣,面上的哀怨反而越發(fā)深沉,她咬緊下脣,說道,“你當真不知?”
她一頓,淚落成線,“兩年前我便跟您說過我會離開天寒,我不會在他娶妻之後還死皮賴臉地跟著他。而且我知道儲君之位對他的重要,爲了他的前程我也會離開,你爲何還要這般對我?”
蕭嫿冉忽而用力拍打琴身,只一瞬,琴絃斷裂開來,在空中亂舞后啪地打在她的手
臂上,一條血痕清晰可見。
厲語陌越聽越迷濛,爲何會扯到儲君之位?
“你離開和他的儲君之位有什麼關(guān)係?”
蕭嫿冉看著她的眼神更是驚詫,雙手漸漸緊縮,“在娶你之前,他不過是個普通的郡王。皇上許諾,若他娶了你,便加封太子之位。此事你都不知?”
原來厲天寒對厲語陌厭惡至極卻又不休了她的原因在這裡!爲了儲君之位,厲天寒娶了厲語陌,等他當上太子並且打好根基之後,厲語陌也就沒有什麼作用了。與其每日面對一個厭惡的人,倒不如除去她。
“您當初也答應(yīng)了讓我離開,但爲何在我離開皇都的前一晚,您卻運用丞相府的勢力脅迫年媽媽將我禁在這移香樓裡?”
厲語陌心知蕭嫿冉說的年媽媽便是那老鴇,細想之下,她總覺得不對勁,依照以前那個厲語陌柔弱的性子,怎麼可能會做出此等行徑。
“若我說,這件事不是我做的,你會信麼?”
蕭嫿冉悽婉一笑,“若是您當著我的面也能如此坦然地說出,我自是相信的,可是,除了您,誰又會有當年雲(yún)裳公主親手繪製的神玉草圖?”
厲語陌一驚。蕭嫿冉嘆了口氣,“天下人皆知雲(yún)裳公主美貌無雙,是北峒國第一才女,更是畫得一手好畫,而且雲(yún)裳公主作畫時所用調(diào)料有異於一般的彩墨,天下無人可仿。神玉又是如此不可得之物。但那女子卻是拿那草圖來見年媽媽的。”
微斂了情緒,厲語陌不禁冷笑一聲,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外,菡蕁,厲語陌終究還是小看了你,那你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爲了丞相?恐怕不是吧。
“好了,這件事我終有一些責任,害你在此被困了兩年。”厲語陌緩緩開口。
蕭嫿冉一笑,“這倒沒什麼,以前在樓子裡的時候便甚少出門,只是如今被困,心裡卻總有個人放不下。我知道,若他真心牽掛我,便會去查我暴斃之事。可是他寧願爲我冢墳,也不願勘察。這房屋四周皆有內(nèi)力封鎖,兩年前那人來樓子裡找我時,我便在這裡了,我聽見他在大聲念我的名兒,無論我怎麼喊破喉嚨,他也聽不見我的聲音,即便我就在離他一尺牆的地方。”
厲語陌聽著倒覺得有些像武俠小說中的藏音閣。
“那爲什麼今天我卻輕易的聽到了你的琴聲?”
蕭嫿冉一頓,“大概是因爲傾城在的緣故吧…她的魅術(shù)一絕,彈的琴音已經(jīng)到了可以
撥動內(nèi)力的境界了。至於您爲何能進來這裡,我當真不知。許是身上有什麼靈異的東西吧。”
“嗯。”厲語陌微微沉思,驟然想起自己身上還帶有醉流年,這樣一來,事情倒也清晰了,醉流年,果真不愧爲神玉。
她兀然覺得這樣的對話有些令人煩悶,轉(zhuǎn)而想起了今日自己來這裡的目的,便支開了話題。“蕭姑娘,若我能將你從這裡接出去,恢復(fù)自由身,那你還會愛著厲天寒麼?”
蕭嫿冉聞言便是一驚,苦苦一笑,“我怎能不去想念?但他畢竟是太子,而我卻那麼低賤。我愛他,但我更不願愛他。他愛我時柔情滿意,但是在權(quán)勢面前,我只不過是他腳下的小草。您纔是會一路陪著他的人。”
厲語陌突然倒有點不知該說什麼了,看向那女子微潤的雙眸嘆了口氣。果真是哀莫大於心死。
“你等著吧,他一定會再來接你的。”
“太子妃…您…”蕭嫿冉驚愕地擡起頭。
厲語陌輕輕一笑,眼中有些算計。
回到了隔壁的房間,傾城已經(jīng)不在了,只剩下玉綃滿臉緋紅地站在原地。
“人呢?”
玉綃指了指被捅破的窗戶,低聲說道,“從那裡飛出去了。”
厲語陌一陣冷笑,“我倒當真奇怪那傾城跟你說了什麼,你居然就這麼放他走了,而且爲何你的臉會這麼紅?”
玉綃聞言,面上的表情更是窘迫,愣了半天也吐不出一個字。厲語陌卻也沒有逼她,看了看天色,已是近子時。
“好了,你說不出來便算了,時辰已經(jīng)這麼晚了,現(xiàn)在我們也該回去了,在外頭也呆了如此久。”說罷,厲語陌就拉過玉綃走到了那個被捅破的窗戶前。
“您不會也要從這裡出去吧?”
“嗯,我看到那老鴇的嘴臉就覺得噁心,而且方纔惹出了那麼大的動靜,她們沒來抓我們已經(jīng)很好了,倒不如不下去一層了。”隨即,厲語陌便抱緊了玉綃,從那窗戶裡跳了出去,移香樓不高,她們很平穩(wěn)地落到了地上。
厲語陌一落地,便咳了數(shù)聲,口腔中有些血腥的氣味。這副身軀…也要想想辦法了,她總不能一直做那病弱之人。
回望那在一片燈紅酒綠中的移香樓,厲語陌嘴邊勾起一抹笑,她還會再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