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拂過湖水,卷起一陣清香,柳映如人姿,花舞如點眉。
不知不覺,月已成眠,天空漆黑一片,已是凌晨時分。春蟲鳴叫,耳邊燥響不斷。這寸寸雜音,著實擾人清夢。
太子府,厲天寒的房閣內。
斷斷續續傳來女子柔媚的聲音,那聲聲入骨,酥潤心肺。她仰著頭,發絲上盡是汗珠,雙手緩緩盤上男子精壯的背部,柳眉緊皺在一起,似是有些痛苦。
“天寒,痛。輕些。”細細碎碎的話語脫口而出,卻沒有換來男子的絲毫憐惜,他依舊生猛的將她按在床上,發狠的吻著她。
清清冷冷的淚水從臉龐滑落,流入發絲,混雜在汗水之中。三更天,外頭傳來鳥鳴聲,幽幽如夢。
男子對那痛苦的呻吟聲充耳不聞,用盡全身的力氣,直到被單被汗水浸透。
末了,男子低吼一聲,翻過身,平躺在了床上,黑玉眸子如空虛的園林,死死盯著隨風飄動的簾子,劍削的眉緊緊皺在一起。
風聲侵入耳道。
厲天寒聽聞簌簌的響聲,忽地嗤笑一聲。他回府后,像瘋了一樣的找蕭婳冉,他們已許久未曾溫存了,他這幾日待她,也是以禮為重。
但是,不知為何,他昨夜就那么想要她,一種沖昏頭腦的灼燒感籠罩著他,整個人就如同身處火爐。
終究是沖破了這層...
蕭婳冉動了一下自己酸痛的身體,側身躺在了厲天寒的懷中,手指在他胸膛上畫著圈圈,說出來的話卻毫不留情面,“你們男人都是這樣的么?懷里摟著一個,心里想著的卻是另一個。”
此話重重插入厲天寒心中,他咬緊牙根,翻身,再度將蕭婳冉壓在了身下,深深看著那曾經讓他沉迷的容顏。容貌依舊,只是溫婉不再。
她變得世俗愚昧,變得如同嬌艷的紅玫瑰一般勾人心魄。
但...她再也不是他的婳兒了。
心中募地一痛,厲天寒趴在她的身上,緩緩靠近她耳邊,一字一句念道,“過些時日,我遣人送你回移香樓吧。”
麻木了,就不會痛了,讓自己筋疲力盡,也許就會忘了那些過往。
或許這樣做...對她最好。
薄被從手腕處滑開,蕭婳冉的手不觸一物,忽地大力抓在了厲天寒的背上,尖銳的指甲在他背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她沒有流淚,只是有些木訥的問道,“為何?”
淺淺兩字,字字重音。仿若道出了她苦苦等待、痛苦煎熬的那兩年。但如今她心中已無波瀾,本就是為復仇而來,怎容許她再陷癡戀?
“是我負你,除了性命和太子之位,你要什么我都會給你。”厲天寒輕輕吻上她的耳垂,似是安慰,幾近溫柔。
眼簾低垂,手握成拳,她似發狠了的吼出。
“如果我要...厲語陌的性命呢?!”話語剛落,耳垂上傳來的疼痛卻讓蕭婳冉哭喊出聲,她心里頓時明白了,猛地捶打起厲天寒,喉嚨中泛起一股苦澀的滋味。
“滾!不要碰我。”蕭婳冉用力推開他,蜷縮在床的一角,雙手細微的顫抖著。
厲天寒一怔,扯過一旁放置的衣服,穿好,轉身下了床,撫摸上自己的唇瓣,想起昨日吻上的那柔軟紅唇,那如天仙的驚艷容貌。
還有...那永遠不服輸、不服軟的性子。
側眸,他看了一眼那低低哭喊的女子,嘴角有些扯動。
最后,他終是轉身離去,步履堅挺。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天放亮,鳥兒嘰嘰喳喳的跳上枝頭,蕭婳冉才止住了抽噎。
朝陽騰出云海,展露無限美好景色。春光旖旎,卻趕不走人心頭的陰晦。
門外隱隱有婢子的喚喊聲,她還未來得及反應,就瞅見一個婢女推門走了進來,那婢女看見滿地的破碎衣裳,以及蕭婳冉身上的青紫痕跡,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晗妃娘娘,正宮娘娘托人捎信來了。”
厲語陌?蕭婳冉眼中恨意不減,她裹著被子,緩步走下床,從婢子手中將那信拿了過來,蹙眉片刻,她一用力,那信封便出現了一道裂縫。
“娘娘,你...”
蕭婳冉一笑,閉上雙眸,隨后將信飛快的抽出。她本想撕毀這信,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厲語陌恨厲天寒。仇人的仇人,不就是自己的朋友?
她舒展情緒,睫毛輕顫,唯露出一條眼縫,但看見那字跡時,卻猛地睜大了雙眸,手足不自覺的輕顫著。
皇宮,星羅宮
厲語陌穿著一襲藍裙,發絲柔順的垂在腰跡,不點脂粉,不梳發髻。她站在書桌前練著字,眼眸專注凝神。
“娘娘,你今兒個怎么起得這么早?”玉綃端著早膳走進房門,淺笑問道。
“心中煩悶,睡不好。”
厲語陌說罷,專心練起字來,練字可怡情。她練了一個時辰的字,感覺精神清爽了許多,之前的疲倦一掃而空。
玉綃知道最近發生了許多事情,不想太打攪厲語陌,于是將早膳放在了一旁的矮桌上,就想退下去。卻被她叫住了。
“玉綃,信送到了么?”清淡的聲音徘徊在房間。
“已經送到了。只是,晗妃娘娘那兒還沒有什么動靜。”
厲語陌筆尖一抖,墨水在紙上暈開,沾染了那一副好字。她心中有些著急,蕭婳冉是不愿意幫她么?若不愿相助,那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功夫,到頭來不過竹籃打水一場空。
思索許久,厲語陌拿起桌上的宣紙,遲疑出聲,“托人將這副字給蕭婳冉送去。切記,莫要讓其余人發現我和蕭婳冉有交集,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玉綃一聽,小心翼翼的接過,只見那宣紙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中央還有一片墨漬,渾濁不堪。
為何要送這種東西給晗妃?玉綃百思不得其解,她拎起,細細一看,那紙上寫的字竟然都是互。
厲語陌輕笑著撫了撫玉綃的衣裳,念道,“紙上全是互,中央一塊墨痕,相當于互字中空,近似亡。蕭婳冉精通詩文,必能曉得其中奧秘。”
玉綃頓時恍然大悟,正宮娘娘這是要脅迫晗妃呢,不過,這倒是個好方法,她向來不喜歡從青樓出來的女子,而且那人..
.還獲得了太子殿下的寵愛。
四下沉默片刻,厲語陌杏眸一瞥,又說道,“我先前以為何貴妃只是針對皇上對我娘的寵愛,才處處相逼。可是近日我才知并非如此,她更愛地位、權勢。而且還有很厲害的人在幫著她…不僅僅是冷相。”厲語陌驟然想起舊閣里那永不會老去的少年,他漆黑的瞳眸里是一片的孤寂。
身中劇毒,雙腿殘廢,只能茍延殘喘的活著,這不可能是何凝煙一人所為,定還有他人相助。
玉綃臉上隱隱浮現出了一種害怕的神情,但馬上被她壓制回去,“您說…冷相…”
“這事不用急。你先幫我多多加緊與張太醫的聯系,沒事多給些銀子給他,也好借此試探一下何貴妃的反應。”
若她憋不住氣,還會有下一個動作。
“奴婢…知道了。”
厲語陌一頓,接著說道,“涉及到我,想罷皇上不會徹查偃仙的死,但我總不能被人平白無故冤枉了去,所以我想讓你幫我探下風。”
玉綃滿眼的驚訝,最終只輕聲說道,“奴婢明白,但要找誰探風?”
厲語陌微微看向窗外,眼里一陣精光閃過,“昨日宴會跟著慕白身后的那女子,她好像叫清河吧,偃仙死的時候她也在場。她的笑,并不單純。若她真是心存不歹之人,說不定我們很快又能見著她了。”
玉綃聽后滿懷心事地退了出去。
厲語陌心里也在盤算著些事情,一時無語,遂而提起毛筆,在宣紙上寫了起來。
一日在清閑中度過。
而慕白在第二日清晨時回到了星羅宮,臉色鐵青,看上去心情很不好。他回來后不忍吵醒還在熟睡的厲語陌,自個跑到房梁上去睡了一晚。
一連數日,慕白都沒有離開星羅宮,他一直躲在房梁上,也不讓厲語陌看見他。但她的所有動態,他都盡收眼底。
奇怪的是,厲語陌這幾日就只是練練字,看看書,也沒有做其他的事情。
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這日,厲語陌仍在翻閱著史書,卻聽見玉綃在敲門。
“玉綃,進來吧。”
玉綃小心地推開了門,巧笑著走近,“娘娘…張太醫說他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相助于你。還有,我今天早晨看見幾個何貴妃宮里的丫頭在說何貴妃戴著的香包很是漂亮、皇上還是看重貴妃娘娘之類的話。”
“很好,這下子我看何貴妃還能怎么辦。”
勾唇輕笑,厲語陌的眸子忽而移到了房梁上,上頭看起來雖空無一人,但她心里跟明鏡似的。
“慕宮主真有閑情雅致。”
慕白心下一陣詫異,他掩飾的如此好,她是何時發現他的?難不成...一開始就...
厲語陌唇邊如花朵綻放,“你知不知道,每次你來的時候,小白都非常躁動。我...早就發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