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這句話是否是普世法則還有待商榷,但毫無疑問的,凡這句話適用的地方,都必定會有一番永遠的你爭我鬥。而在熙熙攘攘的鬧劇中,除了無力爭或者無心爭從而屈居底層者之外,其他的,大抵也莫過有三種選擇:依附、平衡、力壓。
力量小的,想躋身遊戲場,遊走在勢力圈的外圍喝碗粥,最好的辦法就是選擇依附,跟著一棵大樹傍到死。手段高的,則會想方設法一直小心地走在大樹與大樹之間的力量交接處,兩面討好三不得罪,從而八面玲瓏。此法,下位者用以招財進寶,上位者用以權衡利弊。
這兩種方法都需要觀風望勢,惟後者需要的能力要求有點高了那麼一些,非老謀深算者玩轉不來,便是心機稍微淺點的,進去了也都是隻有被人踩的份。
獨有第三種,以力壓人者,便是白癡也可做得。
格倫特所做的,便是白癡也能做得的活。
七星城的建設,已經是如火如荼中。身爲主導者的格倫特,就像是做夢一樣,看著大陸至少有十分之一的勢力運轉,因他而發生或大或小的改變。這幾個月的經歷,在將他推向火山口的同時,也讓他登上了權力的高峰,一覽天下。那種感覺,說不上美好,但足夠刺激。
每一天,他都感到自己前進了一大步。但正因爲每天都明顯地感到自己的進步,所以他也明確地認識到,自己實在是還很稚嫩。
就好像老師曾經說過,只有初生的小樹苗,才一天一個樣兒。
以此,格倫特爲自己定下了位子,而他對自己的迴應,則是拼命地學習、學習、再學習。每天,除了必要的冥想之外,他一半的時間用來分析情報,而另一半的時間,則是用來和亞當斯探討每個階段七星城建設過程中的方方面面。
在理不完的事件中,時間好像被壓縮了,過的飛快。在看不見的成長中,時間又好像被拉長了,就像條絲帶一樣,在格倫特的眼前飄搖。
這條絲帶,帶著他的視野,一點一點地進入了大陸的權力平臺,然後他看到了外面的大,也看到了博雅各自治領的強與弱。
一棵樹最大能夠撐起多大的蔭涼,要看它有多高。一株爬山藤一夜就可以爬滿一整片山坡,但那也只不過是被人用來墊腳而已。
有高度,纔有廣度。這一點在神佑大陸表現的特別明顯。
沒有魔導師壓陣,別稱強國。沒有劍聖壓陣,別稱堅城。這是大陸上層公認的巔撲不破的真理。而沒有魔導師的博雅各自治領,雖然頭上頂著個大國的帽子,但千百年來,一直就委屈地固守著一個‘堅城’的角色。
儘管它的領土是相當的大,儘管它雄踞一方,儘管它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富得流油。
是的,富得流油。
這個一直被它的近鄰所瞧不起的土包子,其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財主。
它的富,來源於它的‘憋屈’——
在大陸上,以八大強國爲論,國家在力量儲備上,尖端如大魔導師、魔導師、大劍聖之輩,高端如大魔導士、劍聖、大魔法師、大劍師,中高端如高級魔法師、大劍士,這三者之中尖端、高端、中高端的力量對比大體爲1:2:8這麼個格局。
而博雅各自治領的力量格局,則是0:4:24。
也就是說,在與大陸八大強國的力量對比上,博雅各自治領的中高端力量,遠遠超過;高端力量,佔絕對的壓倒性優勢。但是,但是……
在尖端方面,是一片空白。
而這個空白,是致命的約束,約束著它縱然是一身風華,也只能無奈地在一衆大家閨秀中屈居個婢女的角色。
沒有尖端力量,就意味著它沒有辦法豎起一塊大陸核心強國的招牌。沒有尖端力量,就意味著它內部那強大的稍微有點過份的高端及中高端力量沒有壓制。在誰也不服誰的情況下只能成爲一盤散沙??梢哉f,博雅各自治領十二家族十三勢力的形成,表面上看來是地域的因素,但內裡,還是失去尖端力量壓制的自然演變結果。
而這種結果,也是其它勢力所樂見其成的。
然而,雖然一個龐大的勢力分散爲十二三個中大勢力,但是,每一個勢力依然不可小看。
大陸上的人們向來把博雅各自治領的人稱爲‘南蠻子’,除了因爲對他們身爲土包子卻偏偏富得流油有著不滿之外,還是因爲他們確實很‘蠻’。
三家之中,必有獵戶。十步之內,必有傭兵。這句話可以說是對博雅各自治領最好的描述。廣袤的落影山脈,數不盡的土產不僅滋生了他們的富裕,也滋生了他們的強橫野蠻。
去除那不被待見的感彩,蠻,還代表著強、有力。
因爲博雅各自治領成長不了一棵扶天的大樹,所以這些力量千百年來一直也是跟著無奈地憋屈著,畢竟,越位就會被踩扁,而不越位……
不越位已經沒有地方站了。
於是,以分散的方式,被動且廉價地向外輸出,就是惟一的選擇。而至於輸出的途徑,則大抵不出傭兵、商人這兩類。傭兵混的還不是怎麼出彩,而商人,則有不少已經混得像模像樣。有些開枝散葉的,已經甚有一番氣象。
但是無論如何,他們也只不過是遊子。
而且是身爲‘南蠻子’的遊子。
國家不強大,遊子再強大又能如何?終是沒有底氣。所以在大陸人們一向的看法中,那些南蠻子,除了蠻之外,還是有些笨、傻的。
其實不少明眼人都知道,那不是傻,而是‘裝傻’。
……
但是,幾乎就是在不知不覺間,大陸的人們便發現,好像一覺睡醒,那些‘南蠻子’便都變了。他們一個個興奮憧憧的,好像是過了節一樣。傭兵們在大聲談論著落影山脈與十方大山,商人們慷慨激昂地談論著七星城。更多的人,則已經紛紛地向南方移動。
七星城、落影山脈、十方大山,像是一個神秘的咒語,在大陸各地衆多身爲‘南蠻子’的人心中迴響。
而這個現象,很快地被格倫特所察覺。
在慢慢地分析著相關情報時,他的心漸漸沉重了起來,那是一種他以前沒接觸過也沒想見過的沉甸甸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