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那邊的電腦屏幕黑下去,裴言潔的臉消失不見,湯鈞恒拿著槍進來,沒有發現異常后疾步走到蔚惟一面前,“惟一!”,他說著俯身在蔚惟一面前,把黑色的膠帶撕開,“我救你出去。”
蔚惟一看到湯鈞恒在激戰之下凌亂的頭發,她并沒有多感動和高興,而是冷幽幽地盯著湯鈞恒,不溫不火地說:“若你救我出去,是有其他陰謀的話,我倒不如在這里等段敘初。”
湯鈞恒聞言動作一頓,手掌按在椅背上,低頭凝視著蔚惟一時他漆黑的眼眸里流轉著濃烈的悲傷和嘲諷,“蔚惟一,你能不能不要這么不識好歹?這些年我拼了命地對你好,你視而不見也就算了,此刻你怎么會覺得我圖謀不軌?你在侮辱我的感情你知道嗎?”
“你不要說笑了湯鈞恒,你對我好那是因為你受命于蔚墨樺。”蔚惟一的語氣淡淡的,并不激烈,只是在回憶起和湯鈞恒認識的這幾年時,她的唇畔浮起一抹自嘲,“我雖然不喜歡你,但至少我把你當成朋友,甚至是兄長。而你呢?從始自終都在演戲,你當我蔚惟一好騙是嗎?呵呵.......也對,我確實沒有腦子,不然也不會這么多年后才看清你的本質。”
這一番話像幾個巴掌一樣狠狠地甩在湯鈞恒的臉上,他的唇緊緊抿著,顫動半晌才艱澀地開口,“我承認我是m2k組織里的人,從一開始就是有意靠近你,但蔚惟一你知道嗎?”,他高大的身軀遮住蔚惟一眼前的光,一張臉處在陰影中,越發顯得寂寥,“我假戲真做不可抑制地愛上你,除了對你隱瞞我的真實身份,湯鈞恒這個男人對待你的感情是發自內心的,這也是我能隱藏整整六年的最大原因不是嗎?若我有半分虛情假意,你怎么可能沒有察覺到?”
“我知道你怪我把你從海邊小木屋帶到這里來,但我情非得已,那是我身為一個下屬的職責和任務,我必須聽命行事。然而我終究狠不下心傷害你和你身邊的人,所以我違抗指示殺了自己的同伴,反而放過周醫生;那天蔚墨樺把你打暈后要對你做那種事,也是我從他手中救下你;還有那張地圖并不是厲紹崇讓我交給你的,而是因為我愛你,我不惜背叛厲紹崇對我的信任和整個m2k組織,讓段敘初得到地圖后來救你。”
蔚惟一面容上的冰霜漸漸融化,別過臉躲掉湯鈞恒的靠近,手指捏起來咬著牙沒有說話。
“我沒有把地圖一事告訴你,是因為我擔心你會懷疑地圖的真實性,但事實上厲紹崇很信任我,會把地圖交給我保管并不奇怪,我也知道背叛厲紹崇是一種多么可恥的行為,但蔚惟一........”湯鈞恒抬手捏住蔚惟一的下巴,將蔚惟一的臉扳過來面對他,他灼熱深情的眸子凝望著蔚惟一,“蔚惟一我愛你,因為愛你我可以背信棄義做個卑鄙小人,可以背叛我賴以生存的組織,甚至與整個世界為敵。”
與整個世界為敵......想必這樣深情款款的誓言沒有哪個女人不動容吧?而且湯鈞恒也確實付諸行動了,但即便這樣又如何?
她蔚惟一的身體和心都給了段敘初這一個男人,哪怕假如有一天段敘初不愛她、不要她了,她這輩子都不會變心,更何況段敘初愛她,不比湯鈞恒愛她少。
女人這一生有一份這樣的感情、一個這樣愛自己的男人,就已經足夠,其他的感情她只有狠心拒絕和辜負。
蔚惟一再次別開臉,不顧下巴上被掐捏的疼痛,她堅定決絕,“對不起。”
湯鈞恒愣住,眼中有晶瑩的碎光閃過,過了好半晌他搖搖頭,“沒有關系.....”,他唇邊的笑意苦澀充滿悲傷,“反正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愛段敘初,我永遠不會走進你心里。既然如此我仍舊可以像以前一樣默默付出,不求你的回報。我會等你,一直等下去.....”
蔚惟一一顫,抿抿唇最終沒有說什么。
有些人不死心,是因為你給了他希望,這種時候若是說些“不要等了,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這類話,只會適得其反。
湯鈞恒繼續撕著蔚惟一身上的膠帶,“我帶你離開無間島。”
蔚惟一聞言剛剛松懈下來的神經又明顯警惕起來,搖著頭拒絕道:“不.....我要等阿初過來救我,我不會跟任何人走。你也不要說段敘初帶著我不方便,我只會連累他,事實上他若是找不到我,他不會離開這個島上,他會發瘋,就算掘地三尺,他也不會放棄。”
如此堅定執著的愛情和對彼此的了解信任,讓湯鈞恒英俊的面容泛起白色,最終他還是點點頭,“好!但另一方面段敘初被厲紹崇的人困住,沒有那么快趕過來,而且這里是地下室,他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人力尋找,若是在他沒有來之前這個別墅不小心被炸了,你就沒命了。”
“我們先離開這里,藏在一個相對安全,容易被找到的地方,那時再跟段敘初他們匯合。”
蔚惟一思慮片刻才同意,由于被捆綁得太久四肢酸軟乏力,站起身時她整個人踉蹌一下差點栽倒,所幸湯鈞恒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還能不能走,我抱你吧?”
“不用。”蔚惟一拒絕,疏離地推開湯鈞恒伸來的手,她自己往外走,而湯鈞恒返回去在眾多試管里找出兩個,跟上蔚惟一一起離開別墅。
湯鈞恒將兩種試管里的化學物質混合在一起,在化學物質發生反應之前用力丟出去,下一秒他拉著蔚惟一跑開。
幾十米外只聽“轟”的一聲,蔚惟一再轉過身時,整個別墅已經被大火吞噬,湯鈞恒把地下室的所有藥品都毀了。
火勢很快蔓延殃及周邊的建筑物和樹木,另一方面其他人也不敢在這里停留,也因此為湯鈞恒和蔚惟一開通道路。
然而離開火海不過十分鐘,蔚惟一和湯鈞恒就被厲紹崇........不,更確切地說是戴著銀色面具假冒厲紹崇的蔚墨樺。
一般人很難有機會靠近厲紹崇,無法辨別真假,但蔚惟一憑借蔚墨樺和厲紹崇的氣度,就能知道此時帶著三十多個人攔住他們的是蔚墨樺,而蔚墨樺之所以假冒厲紹崇,最大原因應該只有這樣才能在組織里發號施令。
起初蔚墨樺還在前面攔住他們,幾秒鐘后那三十多個人分開把蔚惟一和湯鈞恒包圍在中間,蔚惟一退無可退,也只能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冷冰冰地看著蔚墨樺。
湯鈞恒見過厲紹崇的真實面目,比蔚惟一還要熟悉厲紹崇,同樣判斷出這個人是蔚墨樺,他眉頭一皺上前把蔚惟一拉到自己身后,“蔚墨樺,你騙得了其他人,卻騙不了我們。就算你假冒厲紹崇,你也沒有實力得到m2k,沒有資格做m2k組織的首領。”
“我何時想過要做m2k組織的首領?”蔚墨樺不以為然,身形挺拔筆直如樹一樣立在那里,冷嘲熱諷地對湯鈞恒說:“m2k從一開始就屬于厲紹崇,偏偏裴廷清坐享其成,想讓他的兒子和段敘初控制m2k。我假冒厲紹崇,不過是想穩住m2k,這是我的使命。”
“湯鈞恒,這幾年來我們待你不薄,但你卻多次挑撥我和厲紹崇的關系,讓他疑心我、對我動起殺心,而且你還把地圖交給段敘初,背叛我們和整個組織,時至今日你覺得我還會留你嗎?”蔚墨樺說著一步一步走向湯鈞恒,唇邊綻出陰冷的笑,“而且就憑你對我姐姐的念想,我更不會留你了。”
話音落下蔚墨樺舉起槍,正要對上湯鈞恒的腦門,蔚惟一卻從后面沖過來攔在湯鈞恒前面,“你敢?!”
“姐姐......”蔚墨樺當然不敢,見狀立即放下舉槍的手臂,忽然大步上前一下子拽住蔚惟一的腰身,把人拉過去后他摟住蔚惟一往后退出幾步,緊接著也不給蔚惟一反應的時間,舉槍就對著湯鈞恒的胸口開下去。
下一秒湯鈞恒高大的身形一個踉蹌,雙膝一彎跪癱在地上。
蔚惟一面色大變,“鈞恒!”,她一邊驚慌失措地喊著,不停掙扎試圖逃開蔚墨樺的鉗制。
蔚墨樺不耐煩之下抬起手要劈暈蔚惟一,槍聲卻在這時響起來,緊接著守在東邊的下屬一個一個倒下去,其他人見狀頓時不敢輕舉妄動,就害怕接下來死的那一個是自己,順著聲源驚恐地望過去。
在整個島上的槍聲戰火之下,那身形偉岸的男人從容不迫地走來,仿佛周遭的廝殺血腥跟他無關,他衣衫平整唇畔噙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閑庭碎步風姿綽約,除卻重瞳中的那抹猩紅之色,完全不像是剛經歷幾場驚險的殺戮,而匆匆趕過來的。
他這樣的姿態讓所有人都覺得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讓對手慌亂,同伴安心,這才是真正的段敘初。
蔚惟一愛那個對她極盡溫柔包容的男人,愛那個對囡囡有無限耐心給予所有溺愛的父親,但她更愛此刻這樣獨一無二、卓絕群倫的王者,這世上任何男人都無法與他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