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即便電話那邊的段敘初看不到,囡囡還是很用力地點點頭,用稚嫩的聲音乖巧地說:“爸爸放心吧,囡囡一定會照顧好媽媽,而且有周阿姨的保護(hù),媽媽不會被壞人欺負(fù)的。”
囡囡再聰明,也終究只是一個小孩子,再加上這幾年她無憂無慮的,此刻很容易就被段敘初哄好,又如往日一樣眉開眼笑,蔚惟一一直覺得能有囡囡這樣的女兒,是命運賜給她的最大禮物。
過了一會囡囡拽住蔚惟一的手臂,“爸爸讓我問問媽媽,還有沒有什么話對他說。若是沒有,爸爸就掛了。”
蔚惟一一顫,連忙搖搖頭,笑著對囡囡說:“媽媽沒有什么要說的了,你讓他早點休息吧!”,這個時候段敘初那邊也應(yīng)該是午夜三點了吧?他在忙什么,這么晚才回來?
“媽媽讓爸爸早點休息,照顧好自己,不要抽太多煙、喝太多酒。”段敘初原本晦暗的眼眸,在聽到囡囡這句話后,一瞬間瞇起來,墨色的重瞳熠熠生輝。
哪怕囡囡有添油加醋的嫌疑,段敘初心里還是好受很多,寂靜的深夜院子里亮著朦朧的燈光,照著那些飛舞的雪花,清冷卻美麗,而他的聲線溫柔低沉,“嗯,你讓媽媽也早點休息。我掛了小寶貝,晚安。”
“爸爸晚安。”囡囡放下電話,周醫(yī)生恰好在這時把米粥和小菜端進(jìn)來,蔚惟一接過碗去喂囡囡,“下午沒有吃飯,又睡了這么久,囡囡餓了沒有?來,吃點粥。”
囡囡卻伸手把碗推開,動作不大,但抗拒很明顯,“我不吃。”
蔚惟一蹙著眉頭柔聲問:“怎么了囡囡,是不是太清淡了?你生病剛好,不適合吃太膩的東西。”
周醫(yī)生看穿囡囡的心思,連忙說道:“囡囡,這些都是阿姨做的。以后還是由阿姨做給你吃,剛剛阿姨也跟裴叔叔說清楚了。”
這孩子......蔚惟一放下碗,伸手把囡囡摟入懷里,“囡囡,媽媽和裴叔叔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裴叔叔很好,但媽媽不適合他。媽媽有囡囡就夠了,所以不要生氣了好嗎?”
“可是媽媽你讓叔叔又親又抱你的,雖然爸爸嘴上沒有說什么,但他心里肯定很生氣、很難受。”囡囡嘟著嘴,從蔚惟一的胸前抬起頭,“其實媽媽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爸爸一個人很辛苦,每天都是早出晚歸,隔幾天就要出差。后來媽媽回來了,爸爸放下了很多事務(wù),為的是抽出更多的時間陪媽媽,而且在媽媽和爸爸吵架的前一天,爸爸他把.......”
蔚惟一沒有再聽下去,又一次端起碗去喂囡囡,“今天這么晚了,吃完后早點睡覺。有什么話,明天再說好嗎?”
米粥送到嘴邊,囡囡也只好乖巧地吃下去,不忘轉(zhuǎn)過頭甜笑著夸贊周醫(yī)生,“周阿姨的廚藝真好,連白粥都這么好吃。”,說完她又想起什么,咽下去一口后問蔚惟一:“媽媽吃過沒有?我們一起吃。”
蔚惟一也覺得餓了,“好。”
囡囡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匕淹攵诉^來,“那囡囡來喂媽媽。”,她舀起一勺粥細(xì)心地吹冷,再送到蔚惟一的唇邊,“媽媽張嘴。”
蔚惟一唇邊含著幸福的笑,眼中卻有淚光在閃爍,她扶著囡囡的手腕,把粥吃下去,米粥很滑很潤,她的心里更是無比的柔軟。
囡囡睡下后,周醫(yī)生收拾碗筷時,低聲告訴蔚惟一裴言嶠還在客廳里沒有走。
蔚惟一愣了一下,跟著周醫(yī)生一起走去客廳,緊接著裴言嶠好聽的嗓音響在耳邊,“一一。”
蔚惟一的手腕被拉住,在裴言嶠靠近時她聞到淡淡的煙草氣息,印象中裴言嶠并不怎么抽煙,跟深沉穩(wěn)重的段敘初比起來,裴言嶠像是清貴精致的少年,總讓人覺得他不適合抽煙酗酒。
蔚惟一在沙發(fā)上坐下來,皺著眉頭問裴言嶠:“這都幾點了,你怎么還沒有回去休息?”
“我擔(dān)心囡囡,更擔(dān)心你。”裴言嶠就坐在蔚惟一的身側(cè),兩人離得很近,寒冷的夜晚里他呼出的熱氣噴灑在蔚惟一的耳畔,撩動著蔚惟一的肌膚,“我聽周醫(yī)生說囡囡醒過來了,我就做了粥給她吃。你呢,一直守著囡囡,也沒有來得及吃東西,餓不餓?我給你另外熬了湯,現(xiàn)在去廚房端過來。”
蔚惟一聽到裴言嶠起身時的響動,連忙伸手抓住裴言嶠的手臂,“三哥。”,也不知道裴言嶠等了她多久,他手上冷冰冰的,于是拒絕的話狠不下心說出來,蔚惟一笑著搖搖頭,“剛剛我和囡囡一起吃過了,還不餓。盛過來,你自己吃。”
這樣的關(guān)懷對于裴言嶠就已經(jīng)足夠,他的唇畔勾起笑,“好。”,看到蔚惟一出來時穿著單薄,他立即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脫下來給蔚惟一披上,又讓蔚惟一坐下,“等我一會。”,他其實并不餓,只是這樣可以多和蔚惟一待一會。
裴言嶠盛湯出來后,坐在蔚惟一的身側(cè),自己一個人動作很輕地喝著,盡量不破壞這種氣氛。
外面呼呼地刮著寒風(fēng),屋子里卻是溫馨,蔚惟一安靜地陪著裴言嶠,這種感覺很美好,溫溫淡淡細(xì)水長流,裴言嶠敏銳地覺察到蔚惟一心境的變化———淡漠,不悲不怨安然處之。
裴言嶠越發(fā)喜歡這樣的蔚惟一。
他花費了將近二十分鐘才吃完一碗湯,湯都冷了,他卻甘之如飴,就像他愛蔚惟一的心情,小心翼翼默然無聲,甚至有點幼稚。
裴言嶠喝過一碗湯,注意到時間也確實很晚了,他把空碗放回去,從口袋里拿出那條手鏈,“一一,我見你左手腕上有條傷疤,特意買來這條手鏈送給你。女為己者容,戴上去可以遮一下。”
蔚惟一摸了一下自己空空的手腕,這才想起她讓周醫(yī)生連同段敘初送的手串,也收起來了,她那時割腕留下傷疤,如今沒有手串的遮擋,心思細(xì)膩如裴言嶠,注意到后就送手鏈給她。
蔚惟一心里到底還是動容,把手腕伸出去讓裴言嶠給她戴上,而裴言嶠順勢拉住她的手腕,燈光下用墨綠色的珠子串連的手鏈,和蔚惟一白皙的手腕相得益彰,“很好看。”
蔚惟一的手撫上去,感覺到珠子的溫潤光滑,便知道這是貴重的好東西,她低垂著眉眼含笑對裴言嶠道謝,“我很喜歡。”
下一秒裴言嶠手下忽然使力,不由分說地猛然間把蔚惟一拉入胸膛,兩條健健的臂膀霸道強勢地禁錮著蔚惟一纖瘦的身子,他頗有些激動地說:“一一,你終于放下段敘初了。”
蔚惟一微微閉上雙眼,“嗯。”,與其說她放下了,倒不如說她把對段敘初的感情封存起來,放在心底最深處,一輩子再不去觸碰,她仍舊深愛著段敘初沒有錯,但她不會再為這段感情糾結(jié)了。
裴言嶠抱著蔚惟一,在這時感覺到蔚惟一腹中胎兒的跳動,哪怕身為局外人,想到這個孩子過兩天就拿掉了,他到底還是有些心軟,也更加擔(dān)心蔚惟一究竟能不能承受,他低聲溫柔地安撫著,“一一,后天寧瀟為你做手術(shù)拿掉孩子,你不用擔(dān)心,也不用怕。不管怎么樣,我會陪在你身邊,一直照顧你。”
蔚惟一聽到裴言嶠強而有力的心跳,他的胸腔劇烈起伏、震動著,她的心卻異常平靜,波瀾不驚的沒有悸動。
裴言嶠之于她更像是親人,給她帶來足夠的安全感和感動,而她并不討厭,“沒有關(guān)系。”,蔚惟一把腦袋埋入裴言嶠的胸膛,他身上的氣息很好聞,“我不是青春期的小女孩了,況且這個孩子確實不能留,不會給我造成太大的心理負(fù)擔(dān)。”
“你能這樣想就好了。”很久后裴言嶠才戀戀不舍地放開蔚惟一,原本想在蔚惟一的額頭上親一下,但蔚惟一卻不動聲色地躲開了,這讓裴言嶠的心又像是被堵住一樣難受。
她還是沒有接受他。
不過沒有關(guān)系,蔚惟一這個女人他認(rèn)定了,他不會放棄。
“明天早上我不過來了,囡囡不喜歡我,不然她又要鬧脾氣不吃飯。”裴言嶠俊逸的眉眼間漾著笑,無奈卻是寵溺地說。
失憶后他越發(fā)的體貼穩(wěn)重,也或許裴家三少本就這樣溫柔,只是一直隱藏著自己,直到如今才是他最真實的一面吧?
“晚安,早點休息。”蔚惟一隨著裴言嶠一起站起身,燈光下她的身形伶仃纖細(xì),精致的五官輪廓也被映得柔婉動人,瞳孔仍是那么漆黑透亮。
裴言嶠終究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一步上前抱住蔚惟一的腦袋,在她的額頭上用力地啄了一下,他才放開蔚惟一,“明天見。”
第二天吃過早餐后,蔚惟一仍舊讓周醫(yī)生留下來照顧?quán)镟铮邮芏螖⒊醯慕舛緞蛯帪t一起去診所配合醫(yī)生的其他治療。
中午蔚惟一留在病房里輸液,裴言嶠始終陪在她的身邊,給她講一些很冷的笑話聽,她的笑點本來就低,再加上心里放松,便輕輕地笑出聲來。
正是這時,有人在外面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