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昌赫是世界第一攻擊手,這個是公認的。面對這種嗜血的對手,說實話,坐在棋盤邊的蘇羽也想不出來能有什么辦法能解決時時刻刻提心吊膽提防這個對手不經意間亮出刀鋒的法子。
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蘇羽請劉昌赫抓先之后眼睛向王文達和王銘琬那邊不經意的瞟了一下,然后轉過頭拿出一枚棋子放在棋盤上。
劉昌赫長長的手指緩緩地撥開棋盤上堆成一堆的棋子,嘴里面2、4的數著。
結果蘇羽很幸運的--雖然這種幸運不知道從何說起,反正外面研究室觀戰的同仁們一致認為蘇羽最近的運氣不錯,尤其以古力和趙星兩個人為甚--猜到了黑棋,算是占到了先手之利。
蘇羽把棋盒拿過來之后卻沒有按照往常的樣子立刻拿出棋子拍上,而是手托在嘴巴上低下頭不知道沉思著什么。
而且這一想就是將近15分鐘,不管是等在一邊照相的記者們,還是研究室的常昊孔杰,甚至連靜靜等待的劉昌赫都有一些覺得無聊了。
但是劉昌赫不像研究室那樣看到蘇羽不動可以去看王文達和王銘琬的比賽,他只能坐在沙發上半躺半靠的瞇著眼睛看著平靜不波的蘇羽的臉猜猜看這小子在想什么。
不過劉昌赫沒什么機會驗證他想的對不對,因為過了一會兒蘇羽的第一手棋就下在了右上四五高目上,讓他立刻忘記了剛才的事情。
高目?很久沒有人這么下過了。劉昌赫饒有興趣的打開扇子低下頭看著那枚亮晶晶的黑子左右的端詳,似乎從里面看到了什么奧秘一樣。
而研究室里面主管這盤棋的常昊孔杰一樣的驚訝,因為在現代圍棋中講究的快速搶占實地和迅速的布局,因為高目定式的一些缺陷所以已經被逐漸的淘汰出主要布局手段了,一般時候使用的人很少,而且就算使用的話也多半會還原到小目定式上。
這是要爭外勢模樣的手段。劉昌赫很明白蘇羽下這手棋的意思,毫不猶豫地在對角下出了目外同樣擺出了爭勢的態勢。
第三手,蘇羽直接在左下目外的白棋上高目掛。
然后劉昌赫在右下角下高目,再然后,蘇羽左上繼續高目打角。
“兩個人瘋了,可能覺得普普通通的下沒意思所以要玩一把心跳,所以前幾手全部放在外面完全不顧及實地的問題。而且蘇羽第三手好像根本就沒想過高目掛目外在局部損棋的問題而毫不猶豫,看意思兩個人是要在高空打一場肉搏戰了。”孔杰想了想在電腦上打字,“不過蘇羽并不擅長這方面,他的長處在于布局謀劃,如果進行這種失去控制力的絞殺戰他占不到多少便宜,應該是有什么陰謀,以前我記得他也有這種下法,先是大張旗鼓的起模樣但是幾十手過后就轉臉猛撈實地讓一直把重心放在外面的對手吃了個啞巴虧。不過現在看起來不是很像,因為他的棋全都在四線以上,以后很可能會有實地不足的問題。當然劉昌赫也會有這種毛病,但是現在在左下角他小飛應角之后也算是有了一塊大角不小的。之后蘇羽按照定式擋下絕對,但劉昌赫立下之后蘇羽沒有穩妥地拆出要邊而是大跳進中間就完全是為了以后的戰斗做準備了。按照定式本來應該堅實的跳就可以對中腹以后的模樣很有幫助了,可是他卻變招大跳。現在劉昌赫開始長考,看來是要考慮一下是現在就挖斷戰斗還是先繼續在二路拐比較合適。”
他就過頭看看那邊的研究和趙星小聲說了兩句話之后繼續在電腦上說:“研究室的意見是蘇羽的這手棋很冒險,可能是覺得就算是天下第一攻擊手也要想想的心理所以出來試探攻擊,如果劉昌赫用強就回身守住左邊也不壞。而且一旦說劉昌赫不進攻有猶豫的表現,就強硬的飛下下邊壓住白棋出頭的路線。”
趙星看著屏幕又看看身后的棋盤低聲說:“但是只是一旦,如果劉昌赫在左邊夾擊的話黑棋就會暴露出剛才留下的問題,雖然不會有什么大毛病,但是損就一定的了。”
不過老聶這時候提出反對意見:“蘇羽這手棋我覺得,就是要試探劉昌赫混戰的決心,要是真的純粹是為了中腹的模樣那么小跳即可,不然拆邊就算放劉昌赫按定式尖住下邊出來也不是說就不好怎么樣。”
試探?孔杰和趙星互相看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面對第一攻擊手,你能試探出什么來?不過就是被反擊……
但是棋盤上的對手心思外面的旁觀永遠猜不出來,劉昌赫還就真的三路拆二安安分分的守住實地看著蘇羽再跳在下邊外面起來一條看上去有些牢不可破的外勢。
孔杰和趙星面面相覷:什么時候,劉天王這么老實怕事了?什么時候,咱們的蘇名人天元開始玩模樣作戰了?
孔杰甚至站起來看看電視畫面上棋盤兩邊寫著的名字和黑白位置,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剛才報錯了,劉昌赫才是黑棋所以這么好戰這么一門心思的取外勢。
不過看看那雙拈著黑子保養的雪白粉嫩的纖纖細手,孔杰就知道那是蘇羽。
也只有讓每天用化妝品燒死皮的陳好的老公才能有這么一雙手,這么一雙讓女人羨慕男人嫉妒的美手。
不過一個大男人,天天早上起來護膚霜護手霜保濕養顏露古龍香水在身上臉上一通亂抹的男人,還叫男人么?
孔杰想不出來,總覺得這樣做有些娘們氣。
不過也知道這是陳好的事情,他也不會覺得一開始苦著臉捂著蓋著生怕別人聞到氣味的蘇羽有什么不好的。
把思緒拉回來,孔杰從裝滿了各國文字化妝品的蘇羽家二樓專用化妝間走出來繼續看著電視畫面上的兩幅棋盤。
王文達有些興奮后的萎靡,和王銘琬的比賽上表現得有些不對勁,左邊的定式明顯選擇的有些不好,不僅損了一些實地還把外面的味道送了出去。馬曉春有些恨鐵不成鋼:“難道說咱們就沒有一個得到世界冠軍的棋手能在第二年衛冕么?”
聶衛平略一沉吟,咳嗽兩聲把注意力吸引過來之后緩緩地說:“看來,還是要看我徒弟的表現了。如果這盤棋跟劉昌赫能拿下來,那么王銘琬絕對不能說靠著那種慢悠悠的棋風再贏。”說完得意洋洋的看看周圍。
這是一個棋手應該說出來的話么?孔杰趙星馬曉春和一邊研究王文達的古力相對苦笑一下,看了看一邊沉默擺棋的常昊和周鶴洋之后各轉各身各做各事。
這就應該算是愛徒心切吧。老聶畢竟這么大歲數了,一個兒子在日本一個兒子才十幾歲,蘇羽跟了他7年也應該算是他的半個兒子吧。孔杰看著電視畫面上的榧木棋盤上已經很混亂的局面默默地想著:如果不是有個陳好,如果老聶有個閨女,想來現在蘇羽已經成老聶的女婿了。
嘿嘿。孔杰輕聲笑了一下連忙看看周圍沒有人注意自己,穩定一下情緒在身前的電腦上開始擺變化。
經過一串的變化之后,劉昌赫也終于不能眼看著蘇羽拉長城而無動于衷了,在左上高間掛角征求外勢。
“現在就看蘇羽到底做起來的那一片能有多大的效力了。”趙星沉思著拍著面前的電腦鍵盤打進去一些無意義的符號,“雖然黑棋全力阻止白棋在上邊的擴張,但是想要內外聯合的消掉那些模樣,很有難度啊。”
孔杰聳聳肩:“所以說就看誰能在中間搶到這場高空作戰的先機了。”
趙星點頭:“現在看來,蘇羽還是比較有利的,畢竟剛才劉昌赫一直沒有整外面,蘇羽要顯得更加厚實一些。不過也說不準,這些東西他并不擅長……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呢?”摸著有些拉茬的下巴,趙星想不出蘇羽如此瘋狂的建造模樣到底是為了什么。
為了什么?劉昌赫同樣的猜不出來。
這小子想干什么?劉昌赫暗暗的思忖著目光中有些漠然的看著面前的棋盤:他不知道我最擅長的就是進攻么?在混亂的局面中看到不斷攻擊收束著對手生存空間的手段,以對手的大龍來作為勝利的獻禮么?
那么這小子為什么還要這樣做?蘇羽下棋時候一般情況下都是利用蘇羽流,甚至還有什么新蘇羽流……
雖然感覺有些奇怪,似乎回到了武宮正樹宇宙流的唯美圍棋,但是這幾天的比賽看來的確很厲害而且自己是學不來的。
沒有蘇羽那完美的大局觀和把握能力,是下不出蘇羽流的。李昌鎬是世界第一人,同樣的也下不出來,也只能說偶爾利用機會學一下皮毛。
但是這一盤棋,和前面的完全不一樣。如果說現在是李世石在和自己對戰的話,他還能相信,但是蘇羽的話,明顯就表現得不是一個人了。
看著兩片大模樣逐漸的靠近過來,劉昌赫知道難免會發生一場激戰,于是按照風格和習慣的棋盤感情來講,先在后面搭一下開始準備進攻。
就是現在!蘇羽一直表現得有些懶散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迅捷的拈出棋子拍在右邊白棋模樣上侵消。
“好棋!”老聶收起扇子拍在腿上仰天大叫,“實在是好手,這里劉昌赫不能不防,但是如果按規矩尖阻擋的話蘇羽反掏進來先點后打那么白棋的后方立刻被蘇羽變出一個劫,劉昌赫不打不行,但是打起來劫材又不是很有利。而蘇羽在那里完全沒有壓力,就是個無聊的單邊劫,完全是白重黑輕。所以說劉昌赫這手棋本來沒有什么問題,但是就因為突然松開了對蘇羽的進攻所以讓他緩出手來開始進攻。老劉這次有難了!”
不管老聶和孔杰馬曉春他們怎么說,老曹和李世石的表情已經有些不好看了,而對局室里的劉昌赫也立刻脫掉了西服開始扇扇子。
現在看來普通的尖不好使了,那么也只能立下先守一下看看蘇羽的后招再說了。
如果只是跳進來搜根的話,那么劉昌赫自認還是有辦法的。
但是蘇羽的下一手卻是在中間刺斷攻擊白棋的模樣。
劉昌赫緊緊的鎖住眉頭手中的扇子搖動的更加快了。如果這時候他的身邊有人的話,就能看到一張蒼白而在臉頰上卻有兩道紅暈的不正常的神情。
這就是所謂的蘇羽流么?每一手都是打在對手的弱點上逼迫著對手按照自己的路數走,然后把前面所有的準備全部結合起來全面進攻徹底把局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劉昌赫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低聲的咕囔著說:“的確很厲害,一下子就把情勢掌握住了,接下來的,應該就是接連不斷的進攻吧?”
蘇羽這時候正低著頭計算著后面的手段,隱隱約約的聽到了劉昌赫在說什么,抬起頭問了一下:“什么?”
劉昌赫沒有說話,把棋子反手拍在了棋盤上。
反擊。
孔杰低聲說:“如果前面不是被蘇羽把陣形拉的太開的話,這么做還有效果。但是現在局面完全散了,再收起來就不是那么方便的了。”
但是如果劉昌赫不是為了收攏局面才這么在中間反夾呢?
孔杰沒想到。蘇羽也沒有想到,當他在右邊再打借力補上劉昌赫攻擊的斷點同時繼續進攻的時候,劉昌赫卻好像沒有看到一樣,直接挖進了黑龍的大根。
老聶身體猛地向前傾出:“劉昌赫的勝負手!?”
老曹低聲嘆了口氣:“他這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蘇羽用力的撓了撓頭,微微的嘆一口氣:又要重來了。
不過他的確也對劉昌赫很有敬意。畢竟面對著已經失去了掌握的局面和很快就要在極端不利的情況下相遇的大龍,還有勇氣反擊出來放出勝負手,這不是一般棋手能做到的。
可尊敬歸尊敬,棋還是要下的,蘇羽摸了摸脖子開始重新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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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毛毛結婚的問題:
這個問題的存在在我看來似乎有些奇怪,因為在我覺得不管兩個人的民族、還是信仰、還是其他什么的不同顯得有很大反差,只要是相愛的,互相承認的,是因為感情而進入婚姻的殿堂,就沒有什么值得討論的地方。
愛情不需要國籍,不需要仇恨,有的只是心與心的交流。這個是我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