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到底是怎么發展,才變成這個樣子的?”王文達看了一會兒,有些頭痛,“我看不出來順序。”
“沒什么順序。”張栩輕輕的點點頭,轉過身在電腦上把棋盤還原到下午剛開始的樣子,慢慢的一邊擺一邊解說,“最一開始的時候,把整盤棋拖入混亂的就是蘇羽這手點中央。這個子李昌鎬……我知道你看得懂,但總有人看不懂,也要解說一下吧?”
王文達無話可說,只好讓張栩繼續:“但接下來,就是李昌鎬的表演時間了,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在這里團做愚型,把蘇羽接下來尖的妙手消弭于無形。這就有些麻煩了。”他把幾個棋子放在棋盤上擺一個變化,然后關掉窗口打開另一個變化圖,“如果蘇羽尖,李昌鎬這里一爬就讓所有變化胎死腹中。如果蘇羽改變計劃在這里穿,李昌鎬雖然在這里的扳有些勉強,但擋在外面想要繞進來的白子也足夠了。”
“接下來,蘇羽這里的跳明顯是要向下求聯絡。”張栩擺著變化稍稍的措了一下詞看了看正在沉思的王文達,“李昌鎬的這手項又是最強。蘇羽接下來準備好的沖和打都變成了壞招,不過這也成全了他這里開劫的手段。這個劫讓李昌鎬頗出以外,足足的長考了一個小時。”
王文達挑了一下眉毛,輕輕的恩了一聲沒有抬頭:“繼續?”
“接下來,李昌鎬卡斷。蘇羽扳,李昌鎬跳拍頭的騰挪,蘇羽夾過都是好手段。兩個人在這么狹小的空間內靈巧的輾轉騰挪。讓人擊節啊。”張栩贊嘆了下午,但現在重新給王文達擺的時候,還是很激動,“奇妙啊,四手棋兩個人連續的騰挪,每一手都是讓對手不能不防又彌補自己斷點地好手。”
這讓王文達奇怪了:“那么,后面的那些斷點都是怎么出來的?”
“下面就是第一個。”張栩抬起頭發現所有人都已經走的干干凈凈。也不以為意,繼續給王文達講。
“首先是李昌鎬的這個挖。看上去很奇怪,卻是后面李昌鎬斷這里的關鍵。”張栩點一下鼠標把后面的流程擺出來,“這個挖,蘇羽必須要打一手后退,李昌鎬在透點之后,棄掉這枚子滾打蘇羽這一大塊。接下來,只要在這里從從容容的再挖一手,蘇羽便只能粘上。”
“那么接下來,有是什么樣子?”王文達到也不著急。坐在椅子上看著棋盤沉思了一會兒,伸出手來點了點屏幕,“是不是,接下來蘇羽靠在這里?”
“Bingo,答對了。”張栩打了一個框子,笑了笑說。“接下來蘇羽先手一靠一斷,輕輕松松就把李昌鎬這一塊卷了進來。比起剛才李老師那費盡心思的轉折,這幾手卻顯得輕松的多。”
其實也不輕松,王文達和張栩心里面都明白:實際上這是李昌鎬故意的。他只是并不擔心在里面的混戰中這塊棋會出現問題,所以才敢于把這里卷進來。不過接下來蘇羽的手段顯然有些讓他吃驚,跨過之后的長逼得他連退兩步,最終只能單官粘,還被蘇羽斷下三子在腹內。
從這里開始,這個聞名遐邇的連環套就有了一個雛形。
“再然后,李昌鎬便開始籌劃反擊。”張栩笑了笑,看著王文達臉上苦苦思索的表情感到十分開心。語氣里面便有些得意洋洋,似乎后面的比賽是他下的一樣,“當然。反擊是需要的計劃地,所以李昌鎬今天再一次用掉了1個小時進行長考。今天李昌鎬足足的思考了5個半小時,比蘇羽3小時半的思考時間多了整整兩個小時。”
“恩。”王文達似乎想要去搶奪張栩手里的鼠標,但看看張栩幸福的神情,又打消了那個念頭,點點頭算是回應了一聲,半催半請的讓他繼續。
張栩知道王文達的胃口被吊了起來,得意洋洋的說:“在這個時候,李昌鎬下出了絕妙的一手,就是在這里貼住。”
很好么?王文達看了一會兒卻不覺得這手旗能有多大的作用,有些以后的看了看張栩
“這是一個緊氣的絕妙手。”張栩打開了變化圖給他看,“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上次蘇羽鎮神頭中的那個緊氣。這里的這個和上次那個屬于統一個類型。蘇羽這邊的這兩子棋筋被貼住氣之后只能退,對吧?”看王文達點點頭,張栩喝口水繼續講,“退了之后李昌鎬這邊掛或在這里挖一下進行交換,一擋之后在貼邊,蘇羽地虎眼立刻消失。接下來,李昌鎬就是這個妙手長出。”
這里面怎么那么多妙手。王文達和見棋心喜的張栩不一樣,有的時候會冷靜的不想樣子。這和他一直忙著操持公司事務有關:作為一個商人,時刻保持冷靜頭腦是必須的。
所以在他看來,前面的那個貼雖然很好,但李昌鎬的這個長卻顯得并不鎮定:誠然,蘇羽兩子棋筋現在卡著黑棋的要害,但想殺的話就應該利用上面蘇羽被攪進來的那一串來做蠟。這樣明目張膽的直殺,很容易被蘇羽反擊。
但接下來的進程又讓他有些看不懂了。李昌鎬一拉一拽,就讓蘇羽連退了三步,舍掉了一子之后轉身一逼,蘇羽就又后退,形狀委委屈屈的慘不忍睹。
“他是在防李昌鎬的這個拐么?”王文達聲音很低的問張栩,但自顧自地樣子有不像是在問。而是在尋求自己的答案。
“不是。”張栩笑了笑,似乎知道王文達在想什么,打開一個變化圖。“他連著后退屈曲求全,是為了防李昌鎬探頭下來之后的透點。”
王文達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點點頭表示明白,讓他繼續往下擺。
張栩這個時候卻有些發愣,看著那個變化怔怔的出神。
王文達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又實在是不愿這么陪著他干耗,悄悄地從張栩的手里拿過來鼠標。自己往下點。
不過他又看了幾手之后,卻發現身后的動靜有些不對。轉過身來一看,張栩正坐在桌子邊上把收拾好的其具全都拿了出來,飛快的擺著。
“你干嗎呢?”王文達看張栩的表情有些奇怪,便走過去看。
現在張栩擺的正是剛才王文達所看到地那個變化圖,正擺到蘇羽再退那里。
“怎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王文達拉著椅子到他身邊,看著棋盤有些納悶。
“有。”張栩這個時候的回答卻很簡練,“我一直就很奇怪蘇羽為什么會一退再推。”他沉吟了一會兒,低聲說,“我總覺得蘇羽不是那種會為了大局而忍讓的人。雖然他的大局觀世界第一。但是因為年輕,有的時候也會顯得血性十足。總覺得他有什么目的,讓我想想。”
“沒什么可想的。”王文達隨手拈起棋子落在棋盤上,“他是想在這里清洗。”
張栩驚異的看了看王文達,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怎么看出來的?”
“他蘇羽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王文達笑了笑一邊說話一邊思考后面的變化。“而且,他的后退有些太明顯了,要是我的話就要干的不露聲色一些,至少讓李昌鎬先忙乎一下下邊。”
“那是因為蘇羽暫時顧及不到。”張栩這個時候想通了一些東西,有些舒心的笑了笑,緊湊的眉毛也舒展了一些,點了點棋盤一邊,“李昌鎬這里有一個炸彈。蘇羽后退有相當的原因就是為了抵消這里的問題。”
“但是他退的有些太深了,讓人覺得有些不能理解。”張栩笑了笑繼續說,“我們研究了一下午這個。才看出來李昌鎬的那個扳靠。但是總覺得蘇羽退的有些深,因此一開始還認為是錯手。現在經您指點,才知道原來蘇羽還安排著這等手段。要不然接下來李昌鎬會不顧右邊的薄弱而搶先在下邊大呢。”
回到電腦前。張栩坐在王文達身前繼續拿著鼠標講解。這讓被擠在后面的王文達有些大權旁落的感覺。
“再接下來的手段,現在看起來就很正常了。”張栩說,“李昌鎬的彎擋和蘇羽長出,剛才這些看上去還有些不可思議地手段,現在就全都想通了。”
王文達輕輕的點頭:“所以前面那里李昌鎬才會長出來,首先是為了鞏固一下一會兒那個扳靠的效果,然后又防著蘇羽的打入。一手雙防,應該算是不錯了。”
“今天的比賽基本上就是這個樣子。”張栩嘆了口氣指著電腦屏幕說,“接下來的手段都是必然,也沒有什么可說的。你自己看一下吧。”
下面都是必然,那就自然沒有什么可看的了。王文達剛才所不明白的東西,只是次序和雙方的那幾個關鍵點。先基本上都看清了,也就沒有什么必要繼續看下去了。
王文達看了看剩下的東西之后,便站了起來,看著張栩笑嘻嘻的:“真不好意思,今天打擾了你這么長時間。你去什么地方吃飯?”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張栩笑了起來,關好電腦拿好衣服,“這邊我是地頭蛇,要是不請你一頓也說不過去。走吧。”
蘇羽這天晚上又失蹤了。有了昨天前車之鑒的怕他玩這手的周俊勛和王銘琬早早的就等在了對局室門外等他,但等他們在加上李昌鎬走到大門口的時候,蘇羽一個箭步跳出三界外,回身一揮手說了句我先走了便跳上出租車,一溜煙的走了。
王銘琬和周俊勛等他已經消失在街角的時候,才反應了過來,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他就不能服從一下領導的安排么?”
這句話,李昌鎬似乎在什么地方聽過:“好像,王七段也經常說這句話。”
王銘琬和周俊勛有些愁眉苦臉:“今天晚上是贊助商的酒會,你們也知道。臺灣這地方和大陸不一樣。這地方是商人說了算。而且今天晚上還有很多議員會來參加這個酒會,他要是不去,事情就有些麻煩了。”
實際上和大陸也差不多。李昌鎬三天兩頭的去大陸,對這方面很理解,也很明白。笑了笑說:“這種事情以前也經常發生。反正蘇羽和他們沒有關系,不去就不去吧。我去就是了。再說你們一個是日本棋院的一個是大陸棋院地,怕他們干什么?”
“我們倒不是怕他們。”王銘琬嘆了口氣,“問題在于最近臺灣的圍棋正在吸引贊助,如果他們大怒,這邊的贊助就麻煩了。不管怎么說。我也是臺灣人,總該為家鄉做一些事情吧,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事情發生吧?”
這倒也是。不過現在蘇羽跑了,也找不到他,也只能這樣了。王銘琬和周俊勛無奈之下,只好帶著李昌鎬去參加酒會。
而蘇羽就直奔昨天晚上司機曾經和他說過的一家超級好吃的料理店,然后去夜總會好好的放松一下。
當然,他不會做什么對不起陳好的事情。但畢竟大陸這方面還是管的比較嚴的。臺灣這邊這些東西比較發達。
不過很可惜的是,所有人都打不通的電話被陳好打通了。而且蘇羽一眼沒看到來電顯示,就接了起來:“誰啊?”
“你那邊怎么這么吵?”陳好聽了一會兒,笑了起來,你是不是在臺北的夜總會呢?”
“呃?”蘇羽有些發愣。他完全忘記了陳好會打電話過來這件事情,而且還因為早上被眾人抱怨電話打不通而自覺放心,“不是啊,我們在吃飯。棋院安排的酒會,人比較多。”
“別操蛋了。”陳好咯咯地笑著,“那邊的音樂可能是在酒會上放的么?再說現在都快10點了。誰還跟你開酒會。”蘇羽還想解釋什么。但是陳好的怒火一剎那爆發了:“你他娘的給老娘立刻從那地方滾出來!”
心驚膽顫的蘇羽連滾帶爬的從里面蹦出來,站在大馬路上瑟瑟發抖:“沒有地事情……”
“明天晚上有去香港的飛機。后天晚上就能到。”陳好地聲音黑黑的,讓蘇羽能想到那張黑黑的臉,“如果明天晚上12點之前我看不到你,你就用呀別進這個家門!”
12點?蘇羽可是折騰了好幾天才到達臺北,想要回去的話估計少于24小時也不可能。更要命的是這一段時間臺風三天兩頭的光臨這邊,基本上機場能正常使用就算不錯了。
蘇羽的臉都白了:“這幾天有臺風……”
但是陳好已經掛掉了。聽著嘟嘟嘟的聲音,蘇羽一個人在風中孑然獨立。
老子不干了。良久,蘇羽突然豪氣沖天的仰天大罵:“老天爺!你玩我是吧?老子就不服了!我要重振夫綱!”
一扭頭。攔輛車蘇羽便氣呼呼地回到了酒店,回到自己的房間關著自己生悶氣。
這讓和他打招呼卻被置之不理的李世石有些奇怪:“他這是怎么了?跟誰生氣呢?”
第二天早上當李昌鎬坐在他面前看著他那張有些抽搐的臉,很奇怪:“你這是怎么了?”
“我要把我的東西拿回來。”蘇羽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樣子。讓李昌鎬更加奇怪:“你有什么東西,被誰拿走了?”
“我是一個男人!”蘇羽定了定神低聲說,“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這次回去之后我要好好的讓陳好知道一下我的力量!以后再也不能聽她的話!”
“這都哪跟哪啊?”李昌鎬更不明白了,“你們倆好好的,怎么又開始說這個了?”
蘇羽惡狠狠地看著棋盤上的子,似乎要拿起來咬兩口才算舒坦。不過昨天晚上吵架的事情是決不能和他小舅子說地:“反正我就是要個她拿拿龍,給她……那個叫什么來著?”
“我怎么知道。”李昌鎬心里面也抱定了隔岸觀火的念頭,“反正能善終最好,不要吵的天翻地覆的大家麻煩。”
“你別管了。”蘇羽牛氣十足的一揮手,“等我回去之后,我要好好得收拾她!行了,準備下棋。”
你小子想收拾陳好,還需要多磨練一下啊。李昌鎬輕輕的嘆了口氣,打開封盤紀錄按著昨天晚上的最后一手,落下棋子。
蘇羽看了一會兒之后,扭了扭嘴巴看著棋盤上黑棋的打開始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