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沖下樓的時候,其餘三人都等在了那兒,看樣子也不止一會兒了。
“都快遲到了!”言玉顯得很不耐煩。
“sorry?!绷詈匦?。
“囉裡囉嗦!”
幾個人終於能夠順利出發。令狐習慣性邊走邊聊,“我媽昨天帶我去換了鏡片,又漲了100度。我說爲什麼你們兩個學習好的不見近視,我還先成了四眼狗?”
他不滿地望向小北和景深,又轉頭看了言玉一眼,“你呢?你的成績也差,爲什麼你也沒有近視?”
對於他的憤憤不平,言玉並不理睬。
景深倒在一旁嘲笑了句,“誰讓你整天坐在電視機面前!”
“哼!”令狐別過臉去。
正說著話,周圍的嘈雜聲越來越大,轟轟轟的,實在有些影響心情。
“什麼聲音這麼吵?”令狐煩悶地嚷了一句。
“你晚上沒聽見嗎?附近在施工拆樓,都這樣好幾天了。”言玉解釋道。
“最近的噪音好像越來越大了?!毙”辈暹M去補充。
令狐倒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過去問言玉,“不會是你爸的公司吧?”
“跟我爸沒關係?!?
“這就怪了。”
耳膜不堪重負,幾個人不約而同加緊腳步。
1999年10月12日,巴基斯坦總理因政變被軟禁,NBA著名球星張伯倫逝世,世界人口總數達到60億……只是比起眼前,這所有的所有彷彿都沒能吸引住大家的目光。
離這兒不遠的一棟居民樓最近正在翻新,牆推倒了又建,工程幾乎遙遙無期。早晚施工的時間點也掐得很好,以至於附近這一帶的人都被擾得沒有清靜。想去投訴,人家根本不理睬,惹得大家抱怨聲不止。
就這樣僵持整整一個禮拜過後,事情終於有了轉機。
羅玉芬受不得欺負,吵吵嚷嚷地去到了施工方的辦公室。不給解釋?她索性賴在了那裡,什麼時候解決了什麼時候才走。
“我當時就跟他們講理,我說你們動工不能超過時間,違反了規定不說,鬧出那麼大動靜還讓不讓我們休息了?那負責人還想敷衍我?哼!也不看看他大姐是誰?我羅玉芬是這麼好欺負的嗎?”
故事的主人翁此刻正在院裡擺著龍門陣,精神奕奕地重述當時的情景。
“後來你們猜怎麼著?我一提報警,那些人一個個就都服軟了?!彼实男β曇魂囮囷h過,整棟樓裡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託了羅玉芬的福,耳邊的噪音消失了,大家的生也活終於清靜下來。
周圍不乏有人對她稱奇,以往只道令狐媽媽性格潑辣,做起事來斤斤計較,這一回倒是多虧了她。
“令狐媽媽,聽說前幾天的事是你擺平的!”
“可真能幹。”
“可不是嗎?那聲音聽得我糟心得厲害。”
“……”
羅玉芬因爲這幾句誇獎而榮光滿面,整個人氣色不錯。
這天中午,她拿著簸箕哼著小調往院裡走,院子裡原本種植綠色植物的花園被騰出了一塊空地來,有人收拾出來養了幾株菜苗,自給自足的同時還能節約點菜錢,羅玉芬自然也打了這樣的小算盤。
蔬菜新鮮又可口,她準備摘來熬點火腿湯。一到自家方寸大的“菜地”,羅玉芬臉都黑了。一顆顆青菜被糟蹋地滿目瘡痍,倒的倒,翹的翹,有的甚至被連根拔起,丟在了路上。土壤裡有明顯的腳印,她憋著氣上前去查看——
嗬!還是小孩子乾的!
幾乎立馬鎖定了目標,好你個王淑香!她扔了簸箕就往樓上走。
每個樓裡總有那麼一個好管閒事且不被人喜的住戶,這說的大概就是羅玉芬了。樓裡不少人家和她結過怨,起因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唯獨她總要不依不饒的找上門去理論,最後落得個慘遭嫌棄的下場。
大夥兒這次好容易對她有所改觀,沒想到還是一如既往地蠻橫撒潑。
“噯——”經過的人都不敢圍觀了。
此刻跟羅玉芬吵得不可開交的人正是鄰居王淑香,因爲上回棉被的事,兩個人已經許多沒有說過話了,平時碰見也都不理不睬、冷冷淡淡的。沒曾想,再次開口又是一場口水大戰。
“上回就沒跟你計較,這次又來了,你是恨死了我吧!”羅玉芬冷嗤道。
“都跟你說了,你家那些菜我家小孩兒踩死的,我都道了歉了,你還想怎麼樣?他倆還是孩子,我都教訓過了?!?
“誰知道有沒有人指使他們?你都說了他們只是小孩子,沒有大人的話,他們敢那麼做?”
佔據上風的羅玉芬顯然不願罷手,“知道你看不慣我,不過下次能不能別在暗地裡使手段?我都替你害臊!”
聽著她越來越難聽的話,王淑香氣得沒法反駁,反倒是對門鄰居出來勸了,“行了行了,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玉芬你就多擔待點!”
“可不是我不願意擔待,她王淑香擺明了和我過不去!”
正僵持地對峙著,兒子令狐聰終於走了出來,他窘迫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媽,別說了!”
“你別管,自己回屋做作業去!”羅玉芬看也沒看他一眼。
令狐沮喪地嘆了口氣,轉身不再理睬,到了樓道盡頭又忍不住撓頭跳腳,“啊啊啊~”
“不管了不管了!”他碎碎唸叨。
一直走到了樓底,爭吵聲才黯淡下來。終於清靜了!令狐一屁股坐在了樓梯上,心裡越想越鬱悶。
從小到大,他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回這樣的事了。媽媽嘴皮子不饒人,常常弄得人家下不來臺,以至於下次和人見面,他都不好意思打招呼。大人們的矛盾總會連累無辜的孩子,他簡直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以前什麼也不懂,現在卻已經會感覺到挫敗了。
倒完垃圾的小北拿著簍子回去,上樓的時候卻和令狐遇了個正著。
她愣愣地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
令狐有些懨懨的,“我媽正跟人吵架呢,先在這兒坐會兒吧,別到時候嚇著你!”
小北確實有些受不了令狐媽媽的大嗓門,可她想說一時半會兒也結束不了,看著他的表情,一時也說不出口。
小北自然而然地在他身旁坐下。
……
“我討厭我媽?!绷詈嚾婚_口,話語一頓,又轉過頭來看她,“自私自利,又愛斤斤計較,她怎麼能是我媽呢?”
他的語氣愈加憤懣,下一句“要是我沒她這個媽就好了”差點脫口而出。
沉默一陣,小北終究還是開了口?!翱墒恰獘饘δ愫艽蠓桨?,我沒見過她對你摳門過。”她的口氣稀疏平常,好像只是說著事實。
令狐聞言一頓,手下意識地扶了扶鏡框。他若有所覺地想,自己新配的眼鏡好像花了好幾百塊呢!再看自己周身的打扮,球鞋、T恤、牛仔褲,每一樣都不便宜,儘管都是自己主動要來的,可花錢的時候她從來也沒有心疼過。
心裡有些莫名的酸澀,他吸了吸鼻子,全然不是滋味。正難受著,又聽見小北補充道,“她所有的大度大約都給了你吧!”她不允許自己的利益受到半點損害,更不允許大家受欺負,這樣的自私未必是件壞事。
聽了小北剛纔的話,令狐回到家裡的時候反而覺得內疚。
“媽呢?”他推開門就問。
令狐德強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正想小聲提醒一句,身後卻傳來了羅玉芬的聲音,“你去哪兒了?快來洗手吃飯?!?
令狐覺得古怪,他倒沒看出別的苗頭,只是看到老爸小心翼翼的舉止,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
吃飯的時候,羅玉芬看起來和往常一樣,情緒並沒太大起伏。
令狐德強大氣不敢喘一口,憋不住了才湊過去問:“媳婦兒,真沒事兒了?”
“能有什麼事?關鍵時候,你們爺倆一個也靠不住!”那場爭吵因爲王淑香身強體壯的老公的出現,畫上了句號。“哎呀~我倒也不是怕了他,只是怕惹哭了那兩個小孩兒。”她感慨道。
令狐德強一聽,終於放心下來,下一刻又吹起了牛皮,“兒子,走,我們去給你媽報仇!”
她不禁笑出了聲,“算了吧,指望你們兩個細胳膊細腿的,別到時候多補貼了醫藥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