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平是被顧菁提著耳朵叫起來的:“起來,我們都過來了,你昨晚被小狐貍精折磨成什么樣了?”
“幾點了?”楊平打個哈欠。
“九點半,你自己慢慢起吧,我和嫂子磊磊去故宮了。”別人的男人有什么看頭,哼!
楊平洗漱完出來,家里就剩幾個男人。
“哥,她們去故宮了?”楊平咬著滿頭含含糊糊地問楊斌。
楊斌點點頭:“嗯,你說帶我們去哪兒?”
“瞎轉唄,先去賣件東西,再收回件東西。咱爸呢?”楊平蠻喜歡這瘦肉粥的,配著小菜花卷,清淡可口。
“咱爸去遛彎了?!睏畋笮α?,這貨還有怕的人啊。
楊平放心不少:“嘿嘿,那就好。”
“我的假快到期了,后天我就得回去,”楊斌搓著紅潤的金剛菩提,給陳本堂遞瓶礦泉水,“你還回滬海一趟嗎?”
楊平不置可否:“看情況吧,你不行就再休幾天唄,最多扣點兒錢。嗯,我收拾一下咱們就走?!八酥肟赀M了廚房。
楊斌對著陳本堂搖搖頭:“唉,不務正業啊。”
楊平還是一身老漢衫,大褲衩、白襪子、板兒鞋,光拿了把成扇,手串什么的都沒戴。
今天的目的地是琉璃廠胡老板的凝玉閣,這些地方開車去不是個好選擇,三人打車前往。
胡老板最近又順利進了批名家玉雕,她一直覺得是這串金剛菩提手串給她帶來的好運氣,尤其是這些極品田黃凍石配飾。細膩溫潤。太搶眼了。
她隨時隨地都在盤玩、刷。隔幾天還擦些嬰兒屁屁霜,這條108金剛菩提已經紅潤如玉?,F在胡老板最想見到和最不希望見到的人就是楊平了。
楊平要是不來那這串金剛菩提就可以一直戴著了,他要是來呢,就可以見到傳說中的羊脂玉一路連科,糾結啊。
所以當她看到楊平進來的時候,一臉便秘狀,笑得比哭還難看。
楊平也奇怪,這女人怎么笑得這么糾結:“胡老板。生意還好吧,嗯,看你好像不歡迎我?”
“哪里,楊先生,盼都盼不到你呢,來來請坐。”胡老板招呼三人坐在茶臺前,熟練地給大家沏茶,她今天穿一身白底大黑圓點連衣裙,腕上的金剛菩提一晃一晃的,很溫婉。
“呦。這串金剛你盤的不錯啊,”楊平由衷地贊嘆?!拔揖蜎]時間專門盤一件,每樣戴幾天就放那兒落灰了,這是我哥楊斌,這是灣灣來的陳先生。這位是胡老板,專做海派名家玉雕?!?
“幸會幸會。”陳本堂和楊斌點頭致意。
“我哪里是專做名家玉雕啊,就幾件名家的鎮鎮店而已,請茶,”胡老板欲言又止,“嗯……楊先生,您今天來是?”
楊平呵呵笑著扇扇扇子,扇墜一晃一晃的引得胡老板眼珠左右跟著轉。要說玩玉的沒文化呢,放著大千先生善之先生的四虎人物扇面不看,就看個破扇墜眉飛色舞的。
“我就是來取手串的,哦,那塊兒一路連科也帶來了。”說著他合起成扇,從褲兜里拽出一路連科把件,大刺刺放在茶臺上。
胡老板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拿起一路連科把件,放在手心,手指輕輕撫摸膩如羊尾肥油般的肉質,不住咽口水,溫文爾雅的氣質早都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
的確不怪胡老板失態,她也是玩和田玉的大家了,各種名家玉雕見得太多,號稱羊脂玉的玉料也見過不少,一般來說玉質細膩,白度一級的和田玉都可以靠入羊脂玉。但那樣的東西怎么能和手里的這塊一路連科相比?
這件一路連科把件雕工嫻熟,已臻極致,肉色潤白細膩,玉質溫潤老熟。周身裹著撒金皮,皮色俏麗,剔皮琢肉,圓雕一白鷺,立于一蓮蓬之上,姿態祥和,一派物態祥和升騰之氣。尤其是蓮蓬的手感溫潤堅密,細膩喜人。
“真是羊脂玉!”胡老板驚喜不已,“這真是羊脂玉!楊先生,這把件我要了,對對,這是咱們說好的,嘻嘻,您說價吧?!?
楊平現在沒那么窮兇極惡,沉穩地點上根煙:“和田玉的價格比不得翡翠,一般的名家把件幾萬,幾十萬而已。極好的那種會過百萬,但那畢竟是極少的。我也不急著用錢,所以這東西沒打算出手……”
胡老板緊緊攥著一路連科把件捂在胸口,小急:“楊先生,你可是答應過我的,你,你不能反悔啊?!?
“呵呵,沒反悔,”楊平談笑自若,“價格你看著定,合適就成交?!毖韵轮獠缓线m就一拍兩散。
胡老板躊躇:“嗯,楊先生我剛進了些貨,能動用的資金不多,您看,一百五?”
“行!”胡老板給得價很有誠意,又不贏房子不贏地的,還要啥自行車啊,楊平痛快地答應。
胡老板心花怒放,喜得跟什么似的:“楊先生你們喝茶,我給我父親打電話,讓他過來看看,對了,我進了些海派名家玉雕,我給你們取過來欣賞欣賞。”
楊平想起來:“哦,你給韓哥,肖哥也打個電話,上次答應他們東西拿來讓他們也過過手的。”
“對對對,我這就打,”胡老板轉身吩咐店里的伙計,“小童,你去拿幾件新貨過來。楊先生你們先坐啊?!闭f完裊裊而去。
陳本堂心里震撼不已,怪不得楊平底氣那么足呢,人家壓根兒不稀罕松本先生的那點兒錢,要的就是氣順。
“小楊,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哦,”陳本堂拱拱手,佩服,“住的是大宅門。玩的是極品。還能騎著自行車旅游?;畹米栽诎 !?
“騎行是一種生活方式,陳哥你也試試,你看你這肚子,”楊平不以為然指指陳本堂的將軍肚,摁熄煙,“哥,胡老板這兒的海派玉雕相當好,一會兒你挑兩件。”
楊斌有興趣。點點頭:“嗯,是得好好看看,不過你這動不動就上百萬的,我心里怎么這么沒底兒啊。”
“呵呵,淡定,當初我第一次賣把件也是腿肚子轉筋,躲廁所狠抽自己幾嘴巴,看看是不是做夢,以后這樣的事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睏钇胶瓤诓?。
楊斌撇撇嘴:“你背著海蘭的那些事才應該抽自己幾嘴巴。”
陳本堂哈哈笑:“大楊兄弟啦,小楊的那些事不算什么的。能做到這種地步的男人,哪個不是在外面養小哦。很符合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咯。對了,小楊,一會兒幫你陳哥挑一件和田玉,軟玉我接觸得不多?!?
楊平給他們添上茶:“嗯,不過胡老板的名家玉雕輕易不賣,哦,來了,放這里?!?
小童是個干練的女孩兒,把托盤放在茶桌上,雙手疊放在腹部,微笑著一一介紹。
“這是海派曹老師的連得貴子,整體和田籽料,毛孔細膩自然,線條流暢,雕的是一片荷葉上兩顆蓮蓬和一只老鼠……”
“這皮色不對吧?”楊平拿起連得貴子把件,掂一掂,很砸手,料子結構緊密,“加強皮。”
陳本堂目不轉睛:“真漂亮,你看這荷葉的莖多細致,老鼠活靈活現,蓮蓬也很漂亮,誒,什么叫加強皮?”
楊斌知道這個:“呵呵,加強皮就是假皮?!?
“這么說不全面,”楊平手指這連得貴子的皮色解釋,“加強皮和二上皮差不多,都是在原有皮色上加強染色,為了更好看吧,不完全算假皮。陳哥你記著只要是皮色顏色單一,沒有過渡,你就大膽看假。現在和田籽料挖出來,不管多好的,當地維維都扔進滾筒里染色,玉雕師傅也很無奈?!?
陳本堂接過連得貴子,盤盤:“很油潤的感覺?!?
“料子沒問題,估計這件不貴?!睏钇胶唵闻袛?,又拿起一個白玉籽料福在眼前掛件,“這件不錯,哥你拿回去給磊磊戴?!?
這件福在眼前是一支q版蝙蝠環抱這一杯銅錢,銅錢中間的方孔是透雕,整件作品大氣流暢,白度一級,肉質細膩,毛孔自然,背后是灑金皮。
托盤里的東西真不少,楊斌點點頭,自己拿起個裸女把件,這件作品灑金皮也有加強,皮子部分雕了片蓮葉,裸女仰首跪坐,與一般的裸女不同,大多數玉雕裸女都是抽象的細胳膊細腿,這件裸女是完全寫實的。少女恬靜地微閉雙目,長發自然柔順地垂在肩上,絲毫畢現。雙峰傲然翹立,真是翹立,櫻桃還是灑金皮巧雕。馬甲線,精巧的肚臍,一手遮擋在雙腿間,美絕人寰。
“喜歡這個?”楊平也喜歡。
“算了,這就是藝術品,但是把玩在手里多少還有些負罪感,再說讓丁梅看見有的絮叨,磊磊見了也不好。”楊斌就務實的多。
胡老板回來了,喜滋滋的坐下倒茶,衣服心花怒放的樣子:“楊先生,我父親馬上到,韓哥和肖哥稍晚點兒?!?
楊平給茶壺里倒上開水,趕上壺蓋:“一路連科給你了,我的東西呢?該換給我了吧?!?
胡老板正眉飛色舞呢,一下子垮下來,八字眉更加明顯可憐兮兮:“楊哥……這個,嗯,能不能,嘿嘿,你懂的?!?
“懂什么懂啊,”楊平氣極反笑,剛才還楊先生現在楊哥了?挺會上趕著啊,楊平點點她,“要不是想換回我的金剛菩提,我瘋了把這件一路連科賣給你,趕緊的?!?
胡老板苦著臉:“楊哥,你看這手串一直是我貼身帶著,你看看,盤得多漂亮,隔幾天就上遍寶寶霜,天天晚上都刷好幾遍,你就忍心……”
“嗯,”楊平今天手腕上什么都沒戴,就是留著空兒給金剛菩提呢,他笑瞇瞇地安慰,“你放心,我會善待它的,謝謝你替我盤了幾個月?!?
胡老板垂頭喪氣地取下腕上的金剛菩提,撅著嘴遞給楊平:“一點沒有同情心……”
楊平被她的表情給逗笑了:“你是喜歡這串金剛還是喜歡這幾個配飾?”
“當然是都喜歡了,”胡老板一聽這話還有希望,雙手合十求求,“你就發發善心唄,求你了楊哥?!?
楊平搓搓下巴:“田黃凍石的配飾我必須得留下,金剛菩提送給你,嗯,這和田玉三通也送給你,怎么樣。”楊平要的就是田黃凍石的頂珠隔珠背云和弟子珠,和田玉的三通也很好,畢竟那東西隨便就可以買到,再說人家盤了幾個月,脂粉氣太重。
胡老板得寸進尺:“大哥……不能都留下嗎?我買?!?
“要就要,白送還這么多廢話。”楊平沒好氣,“你這兒有什么手串沒?我買一條?!?
“嘿嘿,要要,謝謝啦,”有點兒總比沒有的強,“手串我這里倒是很多,不過適合你的少,碧玉的估計你不喜歡,那串最好的八方來財也被你搶走了……手串在這邊柜臺里,楊哥你過來看。”
楊平翻個白眼:“我那是付錢的好不好?!闭f著話跟她過去,大概看一遍,確實沒什么適合他的,碧玉更適合女性一點兒,白玉的一百零八顆的也是女性化十足。
他搖搖頭準備回去看海派玉雕,一扭臉看見一尊三十厘米高的白玉觀音坐下盤著三圈一線藥師。
“你這兒還賣一線藥師瑪瑙?”楊平隨口一問。
“哦,對了楊哥,這個適合你,1.0的108藥師。”胡老板靈光一現。
楊平聳聳肩:“這我有,還是老珠子?!?
“呵呵,”胡老板笑了,“這不是瑪瑙。”
“不是瑪瑙?”楊平奇怪,走過去拿起一線藥師看看,吃了一驚,“我了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