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瞻也道:“兩位分別是新楚和平羅的侯爺,若因任何一人的損傷影響了我們兩國的關(guān)系,必定大為不美。依老夫看兩位還是共飲一杯,化干戈為玉帛算了。”除了朱盼盼微笑不語,無塵和尚閉目養(yǎng)神外,旁人紛紛附和,叫李無憂不要答應(yīng)比武。
李無憂還未說話,文治又已道:“算了!早聽說楚人都是些只會放狂言而不敢實踐的懦夫,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武不比也罷,我這就返回平羅,結(jié)盟之事就此作罷!”說時作勢將長劍還鞘,同時大踏步朝門外走去。
這番話言辭激烈,雖然將李無憂逼到了非戰(zhàn)不可的絕地,但也再一次將在座的楚人全部都得罪了,顯然文治是想孤注一擲了。
勝者為王是亂世法則,因此這一戰(zhàn)的后果無外乎兩個,一就是他將聲勢正如日中天的李無憂斬于劍下,自己聲名鵲起,到時他之前的一切作為就不再是魯莽、氣量狹小,而將全部成為他機智和勇氣的見證,另一個后果卻是他從此聲名掃地,不得不自廢武功,從此成為一個廢人。
可以說這是一場豪賭,眾人紛紛皺起了眉頭。
李無憂雖不明白文治說的結(jié)盟是怎么回事,但看他作戲如此賣力,心道這龜孫也并非草包一個,當即裝出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道:“文治,你數(shù)次得罪本侯,本都是必殺之罪,不過念在你一身武功練來不易,在座諸位大人和兩位美女也都為你求情,已決定放你一馬,但你現(xiàn)在竟然辱及我新楚國威,那是誰也救不了你了。不過在動手之前,我有件事情可要說明白,蕓紫公主喜歡誰在一起,那是她的事,李某無法作主,當然也無法拿來作賭注。所以,我若輸了,就自散本身靈氣,從此退出江湖。至于文侯爺若是輸了,也不用自廢武功,只要拜我為師并為剛才的話道歉就可以了。”
這席話不但說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而且面面俱到。第一句語氣不卑不亢,在顯示自己心胸寬廣的同時,又給足了場中眾人的面子,第二句卻在將自己塑造成一位不計較本身榮辱但注重國家聲譽的愛國人士的同時,更是順帶點出對方將蕓紫作為賭注是對其不尊重的表現(xiàn),而更加襯托出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第三句話一反剛才的柔弱,話中透露出一股一往無回的英雄氣概。至于第四句卻又奇鋒突出,除了再次顯示自己肚量大外,更是以“拜師、道歉”兩個條件給文治施加了心靈壓力。這幾句連消帶打,非常厲害。
眾人聽得都是紛紛叫好,而蕓紫和朱盼盼看李無憂的眼神更是耐人尋味,前者雙目放光,熱切如火中隱隱透著一絲擔憂,后者卻淺笑盈盈,雙眸如水,顯是對李無憂抱有大信心。司馬青衫但笑不語,卻也微微頷首,慶幸這樣的人才是投入了自己的隊伍。可以說李無憂寥寥數(shù)語,已是鋒芒畢露。
文治聞言大怒,冷笑道:“好!好!只要我輸了,別說拜你為師,叫你爺爺都可以!多說無益!咱們武功上見真章吧!”說時身形一飄,于空中數(shù)折,瀟灑地落到廳外院中。
李無憂淡淡一笑,眾人也不見他如何作勢,人已飛到了院中,忙緊隨其后走出大廳,來到院子中央,在二人周圍圍成了一個約莫七丈方圓的大***。
站定之后,李無憂道:“你動手吧!”
文治奇道:“你不用兵刃?”
李無憂下山后,一直將倚天劍包了布背在身上,但今夜來赴宴,自然不方便帶在外面顯眼,已經(jīng)收到了隨身攜帶的乾坤袋里,聽到文治的話,笑了笑,走到院子的一角,折下一根柳枝回來,隨手舞了舞,說道:“好!你現(xiàn)在可以開始了。”
文治狐疑道:“你這也算是兵刃?莫非想借此施展什么法術(shù)?”
李無憂淡淡道:“劍法練到極至,草木竹石皆可為劍,甚至是無劍勝有劍。我劍法還沒練到最高的無劍勝有劍,就用這根柳枝當劍好了。”
旁人只覺李無憂不是狂妄無知就一定有什么詭計,文治卻聞言變色,想起父親傳授武功時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來:“治兒,本門的至高劍法叫浩然氣劍,這種劍法是以浩然正氣為根基,灌注到劍身,有驚天動地的威力,據(jù)說這種劍法練到極至,草木竹石皆可為劍,甚至可以無劍勝有劍。唉,練劍到這個地步,才算是真正的得法。”這少年莫非竟會這種劍法?不對,據(jù)說這種劍法練爹都沒練成,他又怎么會了?一定是這小子不知從哪里聽到這個傳言,故意唬我。嘿嘿!沒那么容易!他當即冷冷道:“好!你既然存心尋死,本侯爺就成全你!”說時手中長劍劃出一道曲弧,朝李無憂刺來。
李無憂嘆了口氣,心道:“三哥,我已提醒過他了,可你這曾孫實在是太蠢。只好讓我?guī)湍憬探趟恕!币婇L劍近體,也不閃躲,柳枝憑空一劃,后發(fā)先至地擊在劍身,長劍立時蕩開。
“好!”圍觀眾人發(fā)出震天的喝彩聲來,雖然人人都知道李無憂肯定會武功,但誰也沒料不到竟是高明如此。今晚有好戲看了。
文治大吃一驚,卻不死心,迅疾地連刺七劍,正是正氣門絕學(xué)碎玉劍法中的絕招碎玉七擊。劍身未至,森寒的劍氣已撲面而來。
李無憂淡然一笑,柳枝或挑或劈,或擋或刺,毫無規(guī)則的連續(xù)七式,每一次柳枝都擊在長劍的劍身,而那些劍氣一近他的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七式一過,文治快如急電的碎玉七劍全數(shù)落空,他人也被柳枝上傳來的雄渾內(nèi)力震得倒退三步,持劍的右手陣陣發(fā)麻。反觀李無憂,卻由始至終連腳步都未曾一動。
圍觀眾人中不乏像無塵這樣的武學(xué)好手,見到李無憂這幾招劍法雖然都是守勢,但每一招都是擊在對方劍勢的斷續(xù)處,批亢搗虛,妙到毫巔,卻又都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合乎天地至理,果然已突破了劍招本身,達到了無招勝有招的劍法極境,駭然之下,都是嘆為觀止。
文治臉色慘白,這李無憂劍法實是高明得駭人,自己每一招每一式仿佛都在他算計當中。但此時騎虎難下,只好硬著頭皮又挺劍疾攻而上。
一時間李無憂整個人又被籠罩在一蓬劍雨里,他邊揮舞柳枝擋架,邊痛罵道:“白癡,碎玉劍法的精義是一往無前,寧可玉碎不為瓦全,你沒有必死的決心怎么能發(fā)揮這路劍法的威力……胡鬧,正氣八劍是以浩然正氣為魂,乾坤八劍為魄,像你這樣手足毛躁,魂散魄離,算那門子的正氣八劍?唉,蠢材,蠢材,要知道劍術(shù)之道,講究如行云流水,任意所至。你使完這招‘山河作劍’,劍尖斜左,難道不會順勢右擺以接‘天地為心’嗎?劍招中雖沒這樣的姿式,難道你不會別出心裁,隨手變化么?”
這一陣比斗,李無憂只守不攻,文治只攻不守,攻方攻得酣暢淋漓,守方守得滴水不漏,但李無憂如同閑庭信步,瀟灑怡然,文治仿如狂風(fēng)驟雨,奔雷閃電,只將圍觀眾人看得心曠神怡。
文治自己卻已是越打越是心驚,李無憂柳枝所指,無一不是自己劍法中的漏洞,若非他招式都是凝而不發(fā),自己早已落敗多時,但就是如此也逼得自己不得不慌忙變招,旁人只道他出招如電,千變?nèi)f化,卻不知他實是被李無憂逼得不得不變招,苦不堪言,但更可怕的還是李無憂口中所說的話,不是以前父親傳授劍法時的教誨,就是自己以前從想到的本門劍法的精義。他既不是正氣盟弟子,本門劍法又能用到如此高的境界,難道他是曾祖爺爺文載道轉(zhuǎn)世不成?
又斗盞茶功夫,文治此時已是冷汗狂冒,進退失據(jù),李無憂見此長嘯一聲,右手一揚,柳枝脫手飛出,文治不防他忽然由守轉(zhuǎn)攻,大吃一驚,惶急下將直進之劍改為倒豎去擋,出乎他意料,那柳枝一觸劍鋒竟立時斷成兩截,速度卻不減反增,“噗”、“噗”兩聲,射中他曲池、檀中兩穴,全身真氣立時被封。
風(fēng)燈搖曳,剛剛盛開的曇花為方才劍氣所激,四處飛揚。眾人如癡如醉,竟都忘記了鼓掌。
文治將長劍一拋,俯身拜倒,熱淚盈眶道:“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月華如水,落英繽紛中,李無憂背負左手,右手倒持柳枝,面色沉寂。遠遠看去,這藍衫淡漠的少年,孤高清遠,仿佛遺世而獨立。
朱盼盼和蕓紫忽覺得自己的眼角有些濕潤,這使得她們芳心深處沒來由的一陣悸動。她們都知道,從這一刻起,此生歲月自己再也無法忘懷李無憂倒持柳枝的藍衫背影。
司馬青衫與陸子瞻看去,這倒持柳劍的少年,睥睨當世,顧盼間已是王氣縱橫,仿佛天下無人能與之爭鋒。一直默然旁觀的無塵和尚忽雙眼圓睜,一臉虔誠地看著場中那少年,如見佛祖。
有位當時在場的朝中學(xué)士,見了此情此景,回去后作了一幅《文治拜師圖》,時人驚為神品。后來此圖流入集市,有人千金買走,此后萬金不易。據(jù)說,古蘭魔族皇室有人聽到此畫的名氣,想用百金求其贗品,竟然未能如愿。
比武結(jié)束,結(jié)局皆大歡喜。重返大廳,司馬青衫吩咐下人重開酒宴。此時眾人看李無憂的眼神都透著崇敬,而文治更是幾乎將李無憂視作曾祖轉(zhuǎn)世了,圍在他身邊問東問西,搞得李無憂少了好多和朱盼盼和蕓紫二女聯(lián)絡(luò)感情的機會,這次輪到他恨得牙癢癢了,心下惱悔自己剛才為何要看三哥的面子而不將這只蒼蠅給殺了。但也正因少了李無憂的打擾,二女卻彼此熟絡(luò)起來,各自佩服對方才氣了得,很快好如密友。
飲了一陣,朱盼盼和蕓紫率先起身告辭。李無憂對文治耳語兩句,見后者爽快點頭,也隨即對司馬青衫提出告辭。司馬青衫挽留一番,見三人去意堅決,也不再強留。
出了相府,蕓紫對李無憂道:“李侯爺,小妹有事在身,先走一步,你送朱姐姐回去吧。還有,別忘了明晚的約會。”
李無憂明白她的心思,朝她感激一笑,說道:“公主放心,李無憂必定送朱姑娘安然返回。”
朱盼盼俏臉微紅,正要說話,蕓紫已笑道:“姐姐你可別辜負了侯爺一番好意啊。呵呵!姐姐若是有空,明晚也請同來一敘!”不等朱盼盼說話,已帶著護衛(wèi)上馬車離去。
“那天……”
“那天……”
“朱姑娘你先說。”
“侯爺你先說。”
接連兩次,兩人同時說了相似的話,二人對視一眼,都是尷尬一笑。
問明了朱盼盼暫住在西湖畔后,李無憂提議二人走路回去,朱盼盼頷首應(yīng)允。
月色如水,夜風(fēng)里流動著清新的氣息,吹在臉上,柔和的,涼涼的,說不出的舒服。
已是子時,大街上不見人影,李無憂和盼盼兩個人默默享受靜謐的恬淡,誰也沒有說話。
忽然朱盼盼微微咳嗽了兩聲,李無憂解下外衣,從背后溫柔地給她披上,柔聲道:“更深露重,朱姑娘小心著了涼。”
朱盼盼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低聲道:“侯爺若不嫌棄,直接叫我盼盼就可以了。”
李無憂喜出望外,忙道:“好啊!盼盼,你也叫我無憂吧。”朱盼盼俏臉一紅,以幾不可見的幅度點了點頭。
李無憂暗自詫異,聽說朱盼盼來歷神秘,但常年游歷大陸,可謂閱人多矣,怎么如此容易害羞,口中道:“盼盼,那天真是多謝你提醒,不然我可就沒命了。”
朱盼盼道:“侯……無憂,那天我不過是湊巧看見,舉手之勞而已,你別放在心上。事實上也是你自己武功高強,才能從冷鋒的劍下逃生。”
“冷鋒?你是說那人就是傳說中從未失過一次手的神秘殺手冷鋒?”李無憂聽到這個名字,除了大感頭疼外,心頭也隱隱有一絲竊喜,自己竟讓冷鋒失手了。
朱盼盼道:“就是這個冷鋒。你以后還要多注意。聽說冷鋒此人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另外,你知道不知道是誰要殺你呢?”
李無憂苦笑道:“誰要殺我?老實說,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許是司馬青衫,也許是耿云天,甚至是皇上,呵呵,說不定是你呢?”
朱盼盼聽他說到自己,雖知是玩笑,但竟不知為何聞言心頭竟是一窒,面上便有了薄怒。李無憂忙道:“盼盼,我是開玩笑,你別介意啊!”
朱盼盼轉(zhuǎn)過臉去,淡淡道:“沒事。我到了。”
面前是一間尼姑庵,大門上方三個醒目大字“言靜庵”在淡淡月光下顯得神圣而莊嚴。
李無憂笑了笑,道:“那好吧!我就不送你進去了。”忽然想起一事,又道:“盼盼,我有位朋友中了一種奇毒,需要數(shù)種奇藥,你常年游歷大陸,不知能否幫我找?guī)讟訓(xùn)|西?”
朱盼盼想也不想道:“好的。你說,我回頭幫你找找。”
李無憂道:“百溟玄冰五錢、東海神木一克、十年以上的臭豆腐若干、七足蜈蚣三條……”
朱盼盼俏臉又是一紅,低聲道:“這些東西我暫時都沒有,不過如果你這位朋友中的毒是‘女兒香’的話,還有另一種方法。”
李無憂大喜過望,抓住她雙肩道:“盼盼,你知道哪種密法?可以告訴我嗎?”
朱盼盼臉更紅了,湊過朱唇在李無憂耳畔輕輕一語,隨即不著痕跡地擺脫他的雙手,跑進庵去。
伊人已去,但陣陣幽香猶自環(huán)繞身旁,耳朵發(fā)癢,李無憂如癡如醉,心道這難道就是顧盼流香么?咦!她剛才說什么來著?“解鈴還需系鈴人”?什么個意思?該不會是說解毒還需下毒人吧?這誰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的人都那么喜歡打啞謎!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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