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千萬分之一瞬,又仿佛是過了千萬年,李無憂終于有了意識,但糟糕的是這種意識卻不止一種,而是三種。
內心明明知道自己是李無憂,但卻片刻后自己卻又告訴自己是北溟二老之一的白石,已經在北溟呆了近三千年,是藍帶河的守護神,生性冷酷,而第三種意識又不時提醒自己是藍天河的守護神不錯,但個性是溫和的,而名字也是黑石。
我是誰?
我是李無憂!
不,你不是!白石,你怎么忘了,你是要殺盡天下惡人的白石!
我是白石?
錯了,錯了!呵呵,黑石你可真是健忘啊,是不是活了三千年,你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渴裁炊伎梢酝约嚎刹荒芡税?!
那誰是我?
李家集上那個趴在墻根流鼻涕的流浪童子,昆侖山頂面對天下第一丑的長劍口若懸河的浮滑少年,忘機谷中靜靜地坐在菩提樹下九日夜的堅毅少年,乍見寒山碧就驚為天人并承諾一生的癡情少年,蒼瀾河畔雙馬疾馳中回首施展定神掌的無賴少年。斷州城外,舉手之間,擊敗數萬鐵騎的蓋世英雄,煮月樓中,睥睨蒼生,指點天下英雄的孤傲霸者,提督府上,談笑間,讓三大勢力灰飛煙滅的冷靜提督,西子湖上,鎖魂于青鳥身上,刺死獨孤千秋的陰險刺客……誰又是我?
錯了,錯了,呵呵,他們都不是你!自鴻蒙初開,就堅守在這藍帶河的守護神黑石才是你。對,就是那個要守住人間最后一絲正氣的黑石?。?
都不對!你就是白石啊!天下第一高手的白石!要替天行道,誅盡天下賊人的白石!白石,你怎么不認得自己了呢?
李無憂?白石?或者是黑石?
“我生之前誰是我,我生之后我是誰?”李無憂頭痛欲裂,不禁仰天長嘯,“天??!你告訴我,我到底是誰?”
天?天在哪里?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白石,你活了三千多年,難道還沒看透嗎?那個所謂的天,將天下盡皆視作芻狗,哪里還配做什么天,哪里還有什么天?
黑石,你什么時候這么的偏激了呢?天地既生,萬物才得存,沒有天,又哪里有人?上蒼有好生之德,大地有孕育之靈,何以敢說天地不仁?命運之輪,于天命神手中,于天地間,輪轉不休,不止,不息,這才有你??!
李無憂你在放屁!哪里有什么天?哪里有什么地?哪里有什么諸神?天地是虛,諸神是妄,天是狗屁!天地鬼神盡虛妄,故可恃唯我!可恃唯我!誰是我?
“我是李無憂!”李無憂忽然發一聲喊,山搖地動,天地變色。
一黑一白兩道光華自李無憂的鼻孔里飛了出來,各自射進黑白二人的身體里,兩具僵硬的“尸體”剎時動了一動,數只停在二人肩上的雪龍鳥嚇了一跳,振翅飛去。
“好小子,你是繼小莊后千年來第一個破解了我們玄心第一重‘天心地心’的人,可惜你功力全失,不然就能讓你嘗嘗第二重圣心佛心的滋味?!焙谑质琴澰S又是遺憾,“真是懷念小莊啊,呵,‘我化蝶兮蝶化我’,真是個有趣的家伙?!?
“恩,不錯?!卑资恢窃诜Q贊李無憂還是在贊同黑石的話,語調里很有些惆悵的意思。
“二位前輩,玉鯨的事……”
“我們剛才雖然進入了你的識海,卻無法溶入你的靈魂,也沒找到你的記憶體,根本無法分清你所說是真是假……”黑石很是為難。
“讓他過去吧!”白石忽道,“我相信他?!?
黑石愕然看了看自己的同伴一眼,好像數千年來首次認識他一般,終于,他笑了笑,對李無憂道:“好吧!我們可以送你出這玄心谷。只是出谷之后,距離九溟還有無數險關,每一地都有守護仙魔,能不能通過,可就要看你的造化了?!闭f到這里他頓了頓,看了一眼白石,見后者點頭,方續道,“我們在這北溟已呆了三千年,外界小子都不知我們北溟二老的蓋世,好不遺憾,想將玄心和化石一并傳授給你,你可愿意?”
李無憂大喜:“愿意,當然愿意……不過,這玄心還好說,這化石是土系法術,晚輩之前于土系法術只是略知皮毛,何況現在身上一絲靈氣也無,怕是學不會?!?
“你的資質,我們是了解的。沒有靈氣也無妨,你只消將奧義記下就是,來日功力恢復時,自能融會貫通?!焙谑Φ?。
半個時辰后。在黑白二人驚詫的眼光中,李無憂已經完全領悟了兩種法術的精妙,所差者不過是等將來靈氣恢復后的實踐了。
白石冰冷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不過隨即肅然道:“玉鯨乃是九溟至寶,很有可能是大鵬神親自看管,而他的力量絕非人力所能抗衡,只宜智取不可力敵。若有危險時,你就說是我們倆的徒弟,他多少會給幾分面子?!?
見李無憂點頭應,黑石笑道:“此去九溟坎坷重重。按說那個使刀的小子(厲笑天?)武功已非常不錯,盡可保護你到達九溟,不過求人不如求己,我現在注三道靈氣到你體內,可助你施展三次化石。只是這靈氣非你本身所有,乃是無根之物,并不能催化你本身靈氣增長,用后就沒了,你小心使用。”
李無憂大喜謝過。
做完這一切,北溟二老施法解開了厲笑天四人的石化封印。面對四人迷惑的表情,李無憂自然少不了費一番唇舌解釋,只是關于關于破穹刀及學法一節自然略過不提。
見眾人唧唧喳喳沒完,白石不耐地揮揮手道:“好了,話已說完,你們也該走了。看到那根藍色光柱了吧?走過去,一起握住。待會無論如何都別松開?!?
眾人依言照做。
北溟二老同時施法,彩光大作,絢爛奪目,藍色光柱忽然巨漲百倍,變成一根巨柱,四人驚呼聲中,光柱忽然離水飛起,直沖九霄。
望著李無憂漸漸渺去的背影,白石忽道:“老黑,我怎么感覺他身上有一股我非常熟悉的氣息?”
“呵呵!是汗臭吧?你們都好久沒洗澡了!”黑石笑道。
“不是。我八百年前剛洗過一次,不算久。我是說他身上似乎潛伏著一股奇異的力量。這力量發出的氣息似曾相識……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們的化石在北溟除了大鵬神外可說是并無敵手,可居然對他半點作用都沒有!我看如果他將潛力都發揮出來的話,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卑资冻錾钏嫉谋砬?。
黑石收斂了笑容:“何止是我們,即便是大鵬神也未必……但他才十八歲,沒有理由有這么強的力量?。∧恰?
白石緩緩點頭,然后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不錯……上蒼何其殘忍?!?
黑石望了望身周這片白茫茫的天地,聲音中莫名地透出了一絲蕭瑟:“天命如此,人徒奈何?只希望他別覺醒得太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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