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妍的父親要出去上班,所以此時何妍家里并沒有人。輕車熟路的走完了與那晚一樣困難重重的樓梯,終于過五關斬六將般的站在了何妍的家門前。
輕舒口氣,何妍拿出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上得累了吧?”
劉不若跟著走了進來,笑了笑:“你一個女孩子都不累,我要說累,是不是太丟人了。”
“不丟人,”何妍說著躺在一沙發上,猶如剛從前線退下來的戰士一般:“我可是走習慣了!”
“走習慣了還累成這樣?”劉不若說道。但神色有些疑惑,顯然是被那本書所困,便開口問道:“你說的那本關于我的書在哪里?”
何妍應了一聲,從沙發上爬起,然后走進自己的房間,見劉不若卻傻乎乎的呆在原地不動,房間內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你又不是第一次來我家了,還那么拘謹干嘛,進來吧。”
看著手中一本厚厚的史冊,劉不若的眉頭越皺越深,這本書很厚,記載著宋朝的將軍列傳,而且記載得頗為詳細。
雖然是本,但編著時間也距今三百年有余了,而且記載得也很全面與詳細,與正史甚至相差無幾!
“那一頁我做了記號,”何妍伸過來白皙的胳膊,翻來到記載著記號的一頁:“喏,記載的有你的事跡,你看看,挺讓人驚訝的。”
劉不若接過來,眉頭緊鎖在了一起。
... ...
劉不若腳步沉重地走在回學校的路上,懷里揣著的那本史書仿佛有著千斤重量。街道上,路燈把影子拉得老長。
輕車熟路翻進學校,晚自習正在上課,劉不若望了望燈光整齊的教學樓,頓了一下,然后徑直向寢室的方向走去。
白熾燈下,書上的黃紙黑字密密麻麻,分外刺目。劉不若的眉頭越皺越深。
書上寫得雖然很籠統,但劉不若心里卻如掀起了驚濤駭浪般,久久不能平靜。
這算是一本南宋末期的史書,但不可思議的是,上面卻詳細記錄了當時幾乎完整的軍事、政治與經濟狀況,還有當時盛名的人物。劉不若驚奇的是,上面記錄的,竟與當時真正的歷史相差無幾。
要知道,現代介紹古代的歷史書,大多是根據考古資料考究并加以整理才得出來的,所以與古代真正的事件差距是很大的。
莫非是宋時的人物編寫的?劉不若腦中浮出了這樣的念頭。奇怪的是,翻來翻去卻找不著作者的署名,只有這本書的名稱占據著封面上絕大多數的地方,其余的,全是空白。
劉不若顧不得仔細思考這些,目不轉睛的翻著書頁。看著一條條關于大宋的記錄、一件件關于大宋的歷史事件,沉寂的鋪寫在紙上,劉不若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當年,仿佛聽到了戰場上的廝殺聲。
劉不若突然一怔,‘楊久’兩個字映入眼簾。看著這兩個字,心底里付出了一種久違的親切感,卻又有一種生硬的陌生感。記得上次出現這種感覺的時候,是之前在籃球場上看到秦湘那時。
這一頁詳細介紹了楊久經歷過的每一次戰役,書上寫著楊久生平不詳,但是...最后卻說最后一場戰役是...崖山之戰!
不可能!劉不若腦袋一陣眩暈。自己是在靜江城那時穿越過來的,照這樣來說,那么最后一戰理應是靜江城之戰才對。這書上在靜江城之戰后卻又憑空出現了這么多場戰役,而且最后的崖山之戰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嘈雜之聲,不一會兒,嘻嘻哈哈的聲音由遠及近。寢室門被推開,只見袁野大大咧咧的推門而入,同時還邊回頭爽朗著聊著天:“老大肯定是出去風流去了,這都晚上了,他要能回來才...怪?”
“咦!老大,你什么時候回來了?”袁野一臉吃驚的看著劉不若:“我說寢室里面的燈怎么亮著,我還以為今早忘了關了呢!”
張河源也一臉嘻嘻的走進寢室:“我說是老大回來了吧,你還不信。”
突然袁野看著劉不若正色的說道:“老大,你好像攤上大事了。班主任那廝這次可真的怒了,并且揚言以后要實行家訪制度了,很不幸,你是第一個!”
袁野的表情非常豐富,一方面是為老大幸災樂禍,另一方面,又幻想出明天班主任到劉不若家時的情景...
劉不若一臉淡定的合上書:“無所謂啊。”隨后又想起了書上的那個最后一場戰役,叫什么崖山之戰,想了想,袁野和張河源可能會知道些,然后問道:“問你們個問題,你們知道‘崖山之戰’嗎?”
“崖山之戰?”袁野撓了撓腦袋,支吾道:“好熟悉啊...”這感覺,就像偶然腦中浮現了一首歌的樂調,然后怎么也想不出這首歌的名字。
“沒文化真可怕。”正在床上整理被子的張河源鄙倪的說道:“崖山之戰,不就是南宋朝滅亡的那場海戰嘛!”突然想到了什么,轉頭看向劉不若,老大問這些干什么,怎么又提起宋朝的事情了,難道老大的病還沒有好?
此時的劉不若哪顧得上張河源那奇怪的目光。內心就像翻江倒海一般。崖山之戰,大宋亡國之戰?
之前倒時看過何妍送給自己的那本宋史,但卻沒有看得那么仔細,說直白點,就是為了證明自己是否真的穿越了。出了院之后,一邊在心里想著自己該如何回去,一邊又被生活中的瑣事所困擾,根本沒有時間將宋史從頭看到尾。如今聽得張河源說的,內心怎么能不震驚。
劉不若帶著復雜的心情,洗漱后躺在了床上。
晚上熄燈后,如往常一樣,三人聊了一會兒便各自睡去。已臨近高考,張河源也不再晚睡,自知地將電腦放在了家里。劉不若本無心睡眠,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想著事情,但想著想著,意識卻不由自主得模糊起來,漸漸地睡著了。
這晚他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在夢里他見到了素顏。不知為何,本該高興的自己,卻沒來由得一陣失落。仔細看去,素顏竟著一襲黑衣,騎一高頭大馬,手持長槍向自己殺來。在素顏的身后,蒙古鐵騎如洪水猛獸尾隨而來。
猛然驚醒,發現自己的手壓在胸口上,趕緊挪開,聊以**般地深呼一口氣。抬頭看向窗外,原本潑墨般的天空邊上,已泛起了魚肚白。旁邊床上躺著的張河源睡得像死人一樣,另一邊的袁野樂此不疲地打著呼嚕。劉不若聽著袁野此伏彼起的鼾聲,小心翼翼地穿衣下床,看著熟睡著的二人,下意識笑了笑,然后推門走出寢室,開始了一如既往的晨練。
張河源在夢里就聽到了陣陣悉索的聲音,醒來下意識的看了看劉不若的床鋪,發現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床上卻空無一人。悉索聲又一次傳來,張河源向下鋪看去,袁野正對著鏡子搔首弄姿,身上穿著昨天剛快遞過來的風衣。很顯然,那悉索的聲音正是他發出來的。不知道為什么,看著袁野的一副人模狗樣,張河源甚是不爽,正想偷偷下床嚇他一嚇,寢室門這時候卻被吱呀一聲推開。
“老大回來了?”同樣聽到動靜的袁野轉過頭,看見推門而入的劉不若說道。隨而又發現在床上正下到一半的張河源,于是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新衣服,一臉賤笑地問:“看,帥吧!”
“臭美!”張河源見到嚇不到袁野,便不再半掛在床上。中春時節的早上天氣微涼,張河源不禁打了個激靈,回到床上縮回了被窩。
“恩,帥,確實挺帥的,都快趕上我了。”劉不若走了進來,笑了笑說道。
袁野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而卻重新笑得更甚。
劉不若自從出院,在袁野他們的印象中總是奇奇怪怪的,整天就像是一塊木頭。特別是在之前王宇軒那件事情上,竟讓袁野和張河源感到有一種陌生感。一場車禍后,他們的老大仿佛變了一個人,不僅變得神神叨叨,而且在性格和習慣上,和之前的老大也有天壤之別,之前面對剛出院的老大時,竟然有一種面對著長輩的感覺。
不過幸好,時間一長,那種感覺越來越淡了。也許醫生說得沒錯,老大頭部受了撞擊,發生了片面性失憶而且意識發生了混淆,分不清小說中的世界與現實,簡單地說,就是神經錯亂。而如今經過這么一段時間,老大再次融入生活之中,思想上便也穩定了許多。
今天早上,老大竟然對自己開起了玩笑,這讓一向大大咧咧的袁野都感意外,一時間竟然有些手足無措,但隨即想到老大又恢復到了曾經的模樣,心里一陣喜悅,不禁笑了出來。
對自己隨口說出來的玩笑話,劉不若也頓感意外。在這個時代生活得久了,不僅適應了這個時代,而且還融入了這個時代。如今的自己無論是言談舉止還是行為習慣,表面上已和現代人沒什么兩樣了。再加上和林如煙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情意纏綿,斗嘴斗舌,開幽默的玩笑竟成了習慣。和林如煙在一起,自己好像每天都很快樂。盡管自己曾是宋朝的人物,算起來比這個時代的人要年長千歲有余。但和他們相處的時間長了,自己竟有融入其中的感覺,有時竟恍惚地認為,自己本來就是這個時代的人。
盡管自己心中仍然想念著大宋,回憶著兵戈鐵馬的生活,堅定著復興大宋的夙愿,尋找著回去的方法。但一想到回去,卻又有些不舍,不舍這個時代的和平,不舍這個時代的繁榮昌盛,不舍這個時代的生活,不舍這個時代的家人,朋友,同學,還有林如煙。
“穿著不行就脫了吧。”張河源開口說道,躺在床上只露出一個頭,怎么看怎么滑稽。而下面袁野不停地整理著自己珍愛的風衣,仿佛怎么穿怎么尷尬的樣子。
我們一生都處在尷尬中。或尷尬自己的現在,或尷尬自己的曾經,但大多是尷尬曾經的。就像買了一身新衣服,喜新厭舊地看著曾經的衣服,頓時感覺自己比以前更漂亮了,同時又開始為自己的以前感到尷尬,心里不明白自己以前是怎么穿著那身破衣服見人的。
現在的袁野就處于這種心態。不過好像他尷尬得更過分了些,為這身衣服手忙腳亂,卻又感到無從下手。先是糾結于腰帶是掛后面還是束前面的問題,然后又思索著里面穿什么衣服來襯托。
聽了張河源的話,關注著自己風衣的袁野目不斜視賤賤地說道:“不是穿著不行,而是穿著太好看了,略有些不適應而已。”
在一旁洗漱的劉不若差點將水咽下去,心里打算著什么時候也買一個來穿。盡管自己現在的心理年齡,早已經過了注重外表的階段,但能讓自己更好看一些,何樂而不為呢。
艱難離開被窩,準備穿衣的張河源喉嚨動了動,正準備說些什么。寢室門外面嘈雜聲中,一個聲音清晰地傳了進來。正在洗漱的劉不若表情一僵,下意識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