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臨近高考,雙休日改為月休息。同學們聽完后各個鬼哭狼嚎,哀痛欲絕。老師猛拍桌子,全班重歸寂靜。老師凝視著全班同學,嚴肅說道,如果讓你們休息,你們休息掉的,將是整整四年的大學生活沒你們休息掉的,將是你們一輩子的錦繡前程。好啊,可以,誰想休息的請舉手,下星期來學校填個退學手續,你們就可以永遠在家里面休息了。
班里鴉雀無聲,有幾個想舉手的,在聽到老師的后半句話后,瞬間熄掉了內心的悸動。像一個個受驚的小動物一樣,趴在桌子上悶不做聲,而內心卻將老師所有的直系親屬問候了十萬八千遍。
在這幾天里,劉不若不可避免地遇上了何哲。不過這次她并沒有再胡攪蠻纏,而是認真地對上次的事情道了歉,然后對劉不若說了最近何妍的事情。
何妍是真的對劉不若動了感情,劉不若來到這個時代,見到得到第一個人便是何妍,當初自己并不懂得這個時代的稱呼方式,傻乎乎地一口一個“姑娘”叫著,當時真是可笑,但現在想起來卻有一絲傷感。
何哲告訴劉不若,當初劉不若走后的幾日里,何妍起初幾日還總是偷笑,到最后,就逐漸變得悶悶不樂,有好幾次還看到她臉上殘留著的淚痕。
何哲說,劉不若,這是你和我姐姐的事情,我本來不應該在中間摻合,但我還是希望你去看看她。
劉不若閉上眼睛,嘆了一口氣說,正是因為如此,我才不能去看她,我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相信時間會將這段還未萌發的感情沖淡,我如果和她再有糾纏不清的交集的話,只能會讓我們的關系越來越復雜,所以我只能選擇對不起她。因為這都是對她好。
何哲嘆了口氣,眼睛有些濕潤,說,我明白了。其實你也不用說什么對不起,這件事情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其實在一段感情里,根本是分不清對錯的,或許你們都沒有錯,又或許你們都錯了。如果非要說你有什么錯,那只能是你太優秀了吧。何哲揉了揉眼睛,轉而露出殘留著悲傷的微笑,接著說,你的事跡我聽許多人都說過,人長得帥,又有才,而且體育業那么好。這么優秀的一個男生,是個女孩都會喜歡,當初我聽孫晴說你在課堂上大談歷史,都有些不可置信呢。好了,不說那么多了,我姐那件事你心里有數就好,我也不多說什么了。
說完,何哲叫上站在旁邊的孫晴,和劉不若告別后便轉身離開了,孫晴走的時候朝劉不若笑了笑,眼中盡是仰慕的色彩。
劉不若看著何哲遠去的背影,心里一陣悵然。人生其實本就是一個過程,其中出現的一切我們都無法擁有,只能經歷,無所謂擁有,只是經過而已,也無所謂失去,只是經驗而已。在人生的這條路上,我們總會經過形形**的風景,遇見各種各樣的人,也許會有人陪我們走一段路程,但任何人都不會永遠陪我們走下去。
這一周里,沒有再見到過秦湘,也許是劉不若他們都是屬于深居簡出一類的人吧,所以彼此見面的可能性就更小了。不過有一句話是這么說的,想什么來什么!就在下午即將放學的時候,劉不若竟然見到了她。
剛和林如煙告別,看著王司機欲言又止的模樣,劉不若覺得王司機肯定有什么事瞞著自己,但他不說,劉不若也總不好意思向前去問,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啊。這樣顯得太不禮貌了。目送他們離開后,一轉頭,就見到了闊別許久的秦湘。秦湘獨自一個人從校門口走了出來,見到劉不若的時候竟莞爾一笑。
劉不若心里突然有一種無語言表的感覺浮了上來,劉不若不知道是因為原先‘劉不若’的意識殘留,還是秦湘長得太像素顏的緣故。
劉不若回以一笑,見秦湘走遠后,想了想,還是輕步跟了上去。
秦湘的背影婀娜多姿,盡管衣服和打扮有些差強人意,但卻一點也埋沒不住她那精致的和素顏一模一樣的臉。
別人都說素顏是一個非常勢力的人,對于劉不若看來,別人說的話,雖然有一定的道理,但只能當做借鑒,不能盲目聽從,人都要有自己的主見。
現在正值下午,離天黑還早,素顏一直在路上緩步走著,并沒有打車。劉不若尾隨其后,心里一陣恍惚,仿佛回到了曾經。身邊不再是冷冰冰的建筑和汽車,而是矮墻淺屋和青山綠水,顏氣呼呼地走在前面,自己只能靜靜地跟在后面,等待她氣消之后紅著眼睛轉身一個擁抱,然后輕輕地說,久哥哥,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不知不覺,身邊的建筑群逐漸消退,漸漸走到了一個即將要拆遷的小區。在小區殘破的大門口,堆放著許多建筑垃圾,路邊稀零的矮樹也被鋪上一層灰塵。秦湘突然停下腳步,劉不若心里一驚,閃身躲在旁邊拆剩的半面墻后,劉不若側著身子向秦湘望去,不明白她為什么會來這么一個破亂的小區。
秦湘將背后的書包取了下來,然后走了進去。劉不若剛要動身跟上去,突然聽見里面一陣嘈雜的吵鬧聲傳了出來——別動我女兒!——媽!
劉不若心里一驚,后者竟是秦湘的聲音。三兩步便踱到大門口,劉不若不漏聲色地看著里面的動靜。
里面有四名穿運動衣的男子和一名穿西裝的中年男人,秦湘正被兩個穿運動衣的人抓扶著,她的面前,一位略顯蒼老的婦女露著焦急的神情,都快要哭出來了。
西裝男子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搓著雙手尖聲地說,我知道你們母女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生活不容易;但是你們要知道,我也只是一個打工的,我生活也不容易,家里還有一家老小要靠我養活,再說了,我已經給你們寬限了好多天了,你們要是不走,我的工作就保不住了,不要逼我們好嗎?
秦湘的母親紅著眼睛哀求,再寬限幾日好嗎,我們正在找房子... ...
你們永遠都在找房子。西裝男子收住了表情,說道。
媽!別跟他們廢話!秦湘瘋了般叫著,再也不顧一點女生形象,爸爸就是在他們公司的工地上出事故的,咱們家就是被他們禍害的!秦湘吼完用力在拉著她的那個運動衣男子的手臂上狠咬了一口。
耳光聲響了起來,秦湘半邊臉上瞬間印出了五個通紅的手指印,然后是一陣運動衣男子的罵聲,你個死**,母狗托生的嗎,他媽的!然后轉頭瞪著秦母,告訴你,老不死的,今天他媽的不搬走,老子就讓你的漂亮女兒嘗嘗真正男人的滋味,你不是喜歡咬人嗎,下次我讓你換個地方咬個夠!
秦母一顆一顆眼淚落下,嘴里嗚咽著,別動我女兒,要打打我,求求你... ...嗚咽聲逐漸變成了求饒,求求你不要動我女兒,求求你...
在秦湘小時候,父親就在他們的公司工地上打工,那時候天還是很藍,小區也沒有拆遷,他們一家還是非常的幸福。直到幾年前,公司承包的那處工程出了問題,丟了很多人命,也就是在那一年,秦湘一家的頂梁柱,就像那處工程一樣,轟然倒塌。由于此次事故影響很大,公司不知道動用了什么手段,硬生生將事故原因變成了工人操作的問題,于是秦湘一家不僅沒有討回公道,就連賠償金也變成了屈指可數的撫恤金,在這幾年里,母女倆含辛茹苦的同時,還要飽受欺凌。
西裝男子陰森森地笑著說,不要說得那么嚇人嘛,人家女兒還小,人家不走,你為難她女兒干嘛。
運動裝男子陰陰一笑說,知道了,頭。說完,漸漸朝秦母走去,邊走邊罵老不死的。走到秦母面前,突然猛地一腳朝她踹了過去。
媽!秦湘哭喊起來,聲音還未落下,忽見一肉眼難辨的黑影閃了過來,然后一聲慘叫,那運動裝男子竟瞬間飛倒在了一旁幾米遠。所有人都一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運動裝男子以奇怪的姿勢躺在地上,抱著因為骨折而變得扭曲了的右腿慘叫不止。
秦湘看到是劉不若,一下子哭了起來,劉不若,救救我們...
你小子是什么人?西裝男子怒目圓睜地說道,雖然看著同伴的慘樣心有余悸,不過一想自己這邊還有三個人呢,心里便稍有了底,于是趾高氣昂地說,關你什么事情,你摻和進來干什么,好,既然你動手了,那么今天你不給我交待下來點什么,你就別想走出這個大門!
西裝男子吼完,劉不若轉頭看了看那扇殘破的大門,殘破不堪,欲倒不倒的樣子。劉不若轉過頭問西裝男子,你們又是什么人?劉不若一臉冰冷,面無表情地看著西裝男子。
哈哈,你這小子...西裝男子怒極反笑,還未說完,剛好接觸到劉不若冰冷的眼神,猛地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后面的話竟生生噎了回去。
秦湘揉了揉布滿淚痕的大眼,看著眼前的劉不若,突然覺得陌生起來。
告訴你,小子。西裝男子撣了撣身上廉價的西裝,自豪地說,我們是天云集團的,天云集團知道嗎?這兒,都是天云集團的地兒,你身邊那兩個女的,死賴在這里不走,我能有什么辦法,我只能秉公辦事了。不過話說回來,小子,你身手挺不錯的,用來保護人就太浪費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跟哥混的意向,放心,上面有天云集團罩著,到時候要什么有什么有?
劉不若一聲冷笑,然后說,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這里的開發商和房地產都是屬于天云集團的,你們這自買自賣是什么意思。
西裝男子心里一緊,眼前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知道這么多,不過也顧不得深究了,既然知道了,那就一定要處理掉!
你們...秦母氣得手直發抖,氣急說道,他們說房產商都跑路了,原來都是你們自己人,真沒想到,天云集團做這么大,竟然都是掙的黑心錢!
劉不若聽了秦母的話,臉色也不是很好,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害群之馬的意思了。拿起手機,想要給劉云天打個電話,卻怎么也打不通。西裝男子卻以為劉不若要報警,忙喊一聲,他要報警,滅了他!就招呼剩下的三名運動衣男子沖了上來。
三人朝劉不若一擁而上。劉不若露出如冰山一般冷的微笑,他們撲來的動作,在劉不若眼里簡直和慢鏡頭沒什么區別。只見劉不若只是隨意地動了動,或者在西裝男子看來動都沒動,就這樣,穿運動衣的三名男子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呈拋物線軌跡依次朝西裝男子飛了過去。
西裝男子只覺渾身冰冷,如墜冰窟,看劉不若就像看外星人一樣。
再看著地上翻滾的三人,他們三個的一只胳膊和一只腿都彎曲著,看來是碎了。西裝男子嚇得叫都叫不出來了,撒腿就想跑,但隨機又發現腿也軟了,只能顫抖著身子盡量離劉不若越來越遠,他生怕這時劉不若朝自己追過來,他都快瘋了。
劉不若看著西裝男子,露出微笑。西裝男子一聲慘叫,拖著發軟的腿也要跑啊,這家伙不是人,他還朝自己笑,他感覺自己再不跑就要交待到這里了。
西裝男子一直跑了很遠才停下來,他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他用顫抖著的手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良久,他艱難咽了一口唾沫,顫聲說,經理...
秦母看著眼前的劉不若,心中百感交集,說,謝謝你啊,小伙子,不過你還是趕快走吧,那人肯定還會回來的,他一定是去找人去了,他們都是有背景的人,你都不過他們的。不過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帶上我們家的秦湘一起走好嗎,我這個糟老婆子沒事,但你們還小,可經不起折騰啊。
秦湘淚水一直沒停,說,媽,要走我們一起走吧,你要是不走,我也不走,我們經不起折騰,那你呢。
劉不若笑笑說,沒事的伯母,我和秦湘是同學,我一定會幫你們的,我就是要等他們回來,今天索性就把這件事徹底解決了。劉不若說完一臉波瀾不驚地看著秦湘,沒想到你家...
沒想到我家會是這樣,是嗎?秦湘打斷道,也停止了哭泣,然后悲傷一笑說道,我知道,學校幾乎所有人都說我很勢力,我想你也知道吧。當然,他們說的沒錯,現在,你知道為什么了吧?秦湘眼中又隱約閃爍起新的淚水來,從小我就看到了社會的骯臟,鄰居間計較的蠅頭小利,上下樓之間的吵罵,客人間虛偽的嘴臉,父親被克扣的工資。
而現在,鄰居間終于平靜了,因為他們都搬走了,父親也不被克扣工資了,因為...嗚嗚...說道這里,秦湘終于強忍不住??蘖似饋恚啬敢苍谝贿呅÷暢槠G叵孢吙捱吚^續說道,從我父親去世還要受栽贓的時候開始,我就發誓,就發誓總有一天要把這些所受的屈辱千百倍奉還給他們!起初我好好學習,傻乎乎地以為知識可以改變命運,有一天才發現,現實比我想的還要現實無數倍,我發現有些東西,就算是再好好學習也無法改變,知識給我們帶來的,只有知識,僅此而已!
秦湘說道這里早已是淚如雨下。劉不若嘆了一口氣,在為她感傷之余在心里也已經確定,她不是素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