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小姐過來拿掉了手上的點滴, 陳諾盛溫柔的爲我按著手背上的針眼。靠在他懷裡,聽他說著那些事情,心也隨之跌宕起伏。我忍不住心裡的擔憂問道:“你不是說過, 那些事都是國家機密嗎?現在你這樣告訴我, 會不會對你不好?”看不到陳諾盛的表情, 只聽到他低低地嘆了口氣說道:“曉曉, 一直以來我們做的事, 都是不能讓外人得知的。這次去太陽國,兇險異常,每每面臨險境的時候, 我都在想如果我告訴了你,你肯定也會擔心。但那些生死之間經歷的事, 卻不能對自己最親密的人說, 憋在心裡真的很難受!”
聽陳諾盛的語氣, 知道事情並沒有向他所說的那樣順利,“你受傷了對不對?”陳諾盛默然無語, 更讓我害怕起來,轉過頭死死的看著他,陳諾盛輕嘆一聲,將我重新攬回懷裡說:“我沒事,在那樣的環境下, 想要毫髮無損的離開是不可能的。我的那位掛名女友她在這次的事件中受了重傷, 我們一行人在和他們交換人質後, 爲了減少傷亡, 分散開來各自躲藏。那個女孩子一直和我在一起, 可惜最終她犧牲了。”
此刻我終於明白陳諾盛爲什麼會告訴我這些了?在那樣的生死關頭,那個女孩子的犧牲, 對於他們這些活下來的人,纔是一種真正的殘酷。
將他抱得更緊一些,不想再追問他爲什麼會始終,又是怎樣回來的。那些過程對於一個剛剛纔面對過戰友死亡的人來說,無異於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想說些寬慰的話,卻找不到任何話語能安慰他。或許有些事,可以轉移他的注意力。
“陳諾盛,我姑公跟你介紹我時,有沒有事先對你說我家裡的情況?”陳諾盛不知道爲什麼我會突然問起這個,說:“有,你姑公說你父母離異,你一直跟著你媽媽。”我點點頭,握緊陳諾盛的手,認真的對他說:“陳諾盛,我想和你說說我家裡的事。”陳諾盛雖不明白我的用意,見我很是認真,眉宇間不禁染上一絲鄭重。
我曾經一直隱瞞洛彬,覺得自己這樣的家事,不值得拿出來說。後來漸漸明白一個人的成長,和他的家庭是脫不了干係的。我一味地隱藏,對自己並沒有任何幫助。
我嚥了咽口水說:“我爸媽是在我12歲的時候離婚的。爸爸是個很老實本分的人,也很疼愛我們母女倆個。我一直都記得小時候,我的皮膚一到春天就長水泡。看了很多醫生都沒有用,一個老中醫說必須包草藥,還要每天早晨吃一條新鮮的鯽魚。那時候不像現在,要什麼藥到藥店就能買到,吃什麼魚到館子就可以解決。爸爸每天都要到山上給我找草藥,早晨更是5、6點就起牀給我蒸魚,只爲了我吃的是新鮮熱乎的魚。對媽媽更是好得一塌糊塗,冬天從不讓媽媽沾冷水。
爸爸在家的時候,基本上包攬了所有的家務,我和媽媽倆個都是坐在沙發上不動的。那時候,家裡做著一些小生意,說不上富足卻也寬裕。12歲那年爸爸常常夜宿不歸,媽媽對爸爸信任到了極點,從不曾懷疑過半分。倒是我多事,跟媽媽說六十歲都有離婚的,爲什麼你不擔心爸爸有外遇呢?媽媽這才警醒,悄悄跟蹤了爸爸幾回,終於逮到爸爸和那個女人。
從那個時候開始,直到他們離婚,家裡沒有過一天安寧。每次他們吵鬧我都恨死自己了,如果我不是提醒媽媽,她就不會懷疑爸爸,也就不會鬧得不可開交。更恨那個女人,如果不是她插足爸媽的婚姻,我們家就不會吵吵鬧鬧。12歲的我,已經比很多同齡人都成熟了。我悄悄帶了棍子去那個女人家樓下伏擊她,聽起來好像很可笑,但我真的這樣做了。
那個女人走上二樓的時候,我從三樓的梯子上往她身上倒了一口袋水泥,水泥迷了那個女人的眼睛,她一邊揉眼一邊罵的時候,我拿起棍子朝她頭打下去。那個女人受到襲擊,本能地抓住棍子,和我爭搶。當時我只有12歲,力氣當然比不過她,好在我站在上面,她矮我兩步樓梯,我們推搡間一起滾下了樓梯。
我當時真的不知道她懷孕了,到醫院的時候孩子已經流產了。那次是爸爸唯一一次打我,也是最後一次。媽媽在盛怒之下和他把婚離了。因爲爸爸之前轉移了大部分財產,我們母女倆最後分到的,不過是兩萬塊錢和一套九十多平米的房子。爸爸從此消失在我們的生活中,你能相信嗎?我們在一個城市生活,十幾年來我卻從來沒見過他。
我不相信爸爸會因爲一個女人不要我,那時候沒有手機,我每天都打爸爸的呼機,希望他回覆,結果他從沒有回覆過。我去他們的新家找他,他也從來不肯見我。那段時間是我和媽媽最灰暗的時候,爸爸的出軌對媽媽的打擊很大,身體更是差到了極點。很多時候都是在醫院度過的,家裡那點小生意也沒有辦法做下去了。
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常常在醫院裡守著生病的媽媽,恨透了自己。我不那麼懂事該有多好啊?那樣媽媽可以假裝不知道爸爸有外遇,不會吵吵鬧鬧。我沒有去找那個女人,事情也不會到無可挽回的地步,都是我的錯。
後來媽媽漸漸地走出來傷心,很多好心人給她介紹對象,她都一一拒絕。只說,如果找個人來對曉曉不好,怎麼辦?這麼多年媽媽都是一個人。”這些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我從來沒有跟媽媽以外的人講過,現在告訴陳諾盛,只不過希望他明白,人生真的有很多曲折,有些人是死了還是活著,只在乎於你的心裡。如同我的父親,在我心裡他就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他的工作比別人曲折上百倍,或許我的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發生在身邊的身上,那種感受應該更加強烈些。
陳諾盛沉默著,我也跟著安靜的窩在他懷裡,屋子裡很靜。良久,陳諾盛才低低地問:“曉曉,因爲你父親所以你開始想要找一個很好的老公,以示你並不是被遺棄的對不對?”陳諾盛並沒有要我回答的意思,接著又說:“那個人和你分手後,沒有安全感,害怕期望越大傷害越大。你就不再相信愛情了,如果不是在A市的時候,遇到那些事讓你孤立無援,我也就沒機會了對不對?”
我剛想解釋說,不是這樣的,我喜歡你是在後來的相處中。陳諾盛卻吻住我想要張開的嘴脣,輕輕劃過,陳諾盛接著說:“曉曉,我很慶幸在A市的時候,在你身邊的人是我。唯有你最脆弱的時候,才能卸下你的心防。”隨之加深了剛纔的吻,帶著急切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