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漏寺的和尚們們每天準時起床、念經、吃飯、睡覺，井井有條得好像是機械一般，每天早上通慧天還沒亮就會來敲門：“戒色師叔，該起床做早課了。”

張素哪會念經，更不愿意鬼都還沒有去睡就起床，認通慧再怎么叫喊也不理會，蒙頭繼續睡覺，通慧無奈，只好自行離開跟老和尚說道：“方丈，通慧師叔今天還是沒有起床。”

老和尚嘆了一口氣，宣了一聲佛號說道：“罷了，戒色的身份和情況都特殊，由他去吧。”

自此以后無漏寺的和尚除了吃飯之后也沒人來打擾張素了，不過一個星期下來還是讓他很郁悶，整天無所事事不知道該干什么好，而且睡覺也不踏實，雖然可以不起床，但鐘聲和和尚念經的聲音還是吵得他沒法安穩睡覺。

做為長安城最大的寺廟，每天來無漏寺上香的人也是絡繹不絕，張素粗略算了一下，這無漏寺每天的香火錢收入比醉仙樓都要高，而且無漏寺還有很多田產，加上和尚不需要服徭役，也不需要繳稅，幾乎每個寺廟都是富得流油。

無事可做，張素每天的樂趣已經只剩四處閑逛曬太陽，看看各式各樣的香客都在懺悔一些什么，看看和尚們到底是怎么幫人超度贖罪的，很是無趣的。每到吃飯的事情他也是長吁短嘆，連續吃了這么多天青菜豆腐，嘴里都快淡出鳥來了。

隨便應付一下來，張素就跑回去僧舍等天黑然后睡覺，這日子過得那是真正的混吃等死，天快黑的時候門外又傳來了喊聲道：“張素，快開門，是我。”

豫章的聲音，張素一咕嚕爬起來打開門，右手放在胸前說道：“這位女施主，貧僧法號戒色，出家人俗名早已經不用了，請女施主注意稱呼。”

豫章愣了一下，轉而哈哈大笑，一只手揉著肚子，一只手指著張素的光頭，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你這家伙真把自己當成和尚了嗎？你現在的樣子倒還真像個和尚，特別是光頭。”

張素很是無語，沒好氣的說道：“你怎么來了，不會是專門來看我笑話的吧？”

豫章此時的表現也說明了，她應該是跟李二通過氣得到了滿意的答復，要不然不可能看到張素做了和尚還這么開心，笑了好一會兒實在沒了力氣之后豫章才停下，說道：“你都縮在這寺廟里面一個多星期了，你不出去那自然只能是我過來了么。”

“話說這些是和尚的僧舍吶。”張素提醒一句，然后才又道：“你以為我愿意縮在這里啊，是你爹不準我回去的。說起來我的花園別墅才剛剛建好，可是還一天都沒有住過的。”

“我是公主，要來誰敢攔著。”豫章的表現很是彪悍，轉而又道：“你是做和尚做傻了吧，我父皇只是不準你回家去住而已，又沒說不準離開這破寺廟，你把這當成睡覺的地方不就可以了么。”

“我還真沒想到這個。”張素一拍光頭，說道：“娘的，我真是被這些和尚搞得智商直線下降了，早就該出去打打野食，也不至于杯具成這樣。”

“別胡說八道了，快跟我來，我帶好東西來了哦。”豫章的話語中充滿了誘惑，張素毫不猶豫就跟著她出了門。

“戒色師叔，該是做晚課的時間了，你要去哪里？”剛剛走出僧舍迎頭講究撞上了通慧小和尚，這家伙有夠執著，張素也懶得理他。

寺廟外邊豫章藏著個籃子，張素似乎已經能聞到肉香，看了看四周就說道：“后面有塊空地，咱們去那里。”

急匆匆來到寺廟后面的空地，張素就迫不及待的打開豫章帶來的籃子，說道：“我口水都留出來了，你到底打來了什么好吃的？”

“有沒有這么夸張啊。”豫章沒法理解一個多星期只吃青菜豆腐的心情，說道：“我聽說和尚只吃素，所以就帶了寫雞肉來，看你的表情果然帶對東西了。”

除了已經切好的白斬雞之外還有一壇白酒和一壇紅酒，不用說全都是從醉仙樓帶來了，看到這些張素又想起了李秀妍，現在已經不只是很久沒吃肉，某個部位幾乎已經閑得變成排水工具了，這俏寡婦居然不來安慰安慰他。

張素將怨念都發泄到了雞肉上，豫章看得心疼，卻是說道：“慢點吃，你是餓死鬼投胎啊，又沒有人跟你搶。”

這是豫章關心人的方式，張素嘴里塞著雞肉，含糊的說道：“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要是讓你也像我一樣在這寺廟呆上幾天，你不抓狂才怪。”

豫章沒有吃，抱著紅酒壇子很豪爽的暢飲，張素也打開酒喝了一口后才美美的說道：“以前這白斬雞可是滿足不了我的食欲，現在吃起來卻好像是在天堂一樣。人類好不容易才進化到了食物鏈的頂端，和尚居然不吃肉，真不是他們是怎么想的。”

“又說胡話，人家那是講究不殺生，食物鏈又是什么啊？”豫章已經習慣了張素說話沾天不著地，不過還是會對一些新鮮詞匯感到好奇。

“說簡單一點，谷物果子會被老鼠給吃掉，蛇吃老鼠為生，同時也會被鷹給吃掉，這就是食物鏈，也就是一物降一物。要往復雜了說，如果食物鏈缺掉一環，比如說世界上沒有了蛇以后……”

志得意滿的吃著雞肉，張素又興致高漲想給豫章上科普課的時候老和尚卻帶著通慧等人氣勢洶洶的圍了上來，看到滿地的雞骨頭老和尚面色很難看，連續宣了幾聲佛號之后才用顫抖的語氣說道：“戒色，雖然你身份特殊，但現在總歸也是我佛門子弟，怎么可以如此的不守清規戒律。”

“阿彌陀佛。”其他和尚也齊聲宣了句佛號，張素拿起豫章的紙巾擦擦嘴，站起來一本正經的說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頭坐，肉身不過就是一具臭皮囊，方丈又何須介懷這臭皮囊里面有過什么，我佛門子弟只需一心向佛即可。”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頭坐這話在后世人們也已經耳熟能詳，也成了酒肉和尚冠冕堂皇的借口，不過此時可沒這種說法，張素這一開口就將所有人都給震驚了，豫章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他能找到這么完美的說法。

不滯于物，這話貌似有些道理，通慧等年紀小的和尚貌似佛心有了動搖，本來老和尚正在沉思，看到這情況就說道：“戒色，不要試圖用泄理擾我弟子心神，這時間又有幾人能做到此等境界，你敢說吃肉不是為了自己的貪欲嗎？”

“你是一國之公，老衲也不好罰你，但我會將這事稟明陛下，我佛門乃清靜之地，又豈能容忍行污穢之事。”

老和尚氣得打哆嗦，張素依舊漫步精心的說道：“阿彌陀佛，方丈，你著相了。”

“你……”老和尚本來氣勢洶洶的來指責張素，沒想到反而被張素給說教了一句，偏偏聽上去還有些道理，認老和尚修行有多深也不知道該怎么反駁，下意識的想要訓斥，馬上卻又轉變語氣說道：“老衲一念之下居然放了嗔戒，罪過罪過。”

豫章在一邊看得好笑，偷偷豎起了大拇指，老和尚轉而又跟她說道：“天色已經不早，為了安全起見公主殿下今晚就在本寺的廂房住一宿吧。”

無漏寺就在長安城內，豫章一個公主也不需要去理會宵禁的事情，遇到巡邏的士卒反而會將她護送回去，不過她覺得這樣也挺有意思的，于是也就沒有拒絕，在寺內住了下來。

這一天，和尚們的晚課比平時延長了一個小時，估計是為了避免佛心動搖的年輕和尚在張素的歪理邪說之下墮落，連豫章都忍不住說道：“你這個壞蛋，自己不守規矩就算了，還說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那些小和尚差點就被你給煽動了。”

張素搖了搖頭，他倒是沒想到這簡單的一句話會讓那些小和尚產生動搖，就說道：“佛法什么的我不懂，就以人來說本就該什么都吃一點，這樣營養均衡身體才會健康，你看看那些小和尚，一個個面如菜色明顯就是營養不良。”

“就你說法多，懶得理你，我去睡覺了，明天咱們一起離開。”豫章就跑去睡覺，張素也回了自己的僧舍一腳睡到大天亮。

等張素和豫章醒來的時候和尚們已經做完了早課，正準備吃早飯，張素也沒興趣繼續吃青菜豆腐了，于是就直接跟老和尚說道：“方丈，我出去化緣去了。”

老方丈就說道：“戒色，昨晚的事情老衲會如實稟報給陛下，雖然老衲沒法限制你，但還望你自己能遵守戒律，畢竟你現在也是我無漏寺名下的僧人。”

老和尚這是怕張素會給無漏寺丟臉了，張素就一本正經的說道：“方丈，你盡管放心好了，我也已經是一心向佛，絕對會將自己當成佛門弟子行事的。”

這話讓老和尚有些欣慰，可想想昨晚張素的說辭他卻感覺還是放心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