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
安第爾大袖一揮,施加了層層封印的木門上一陣彩光閃爍。只聽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了,似是在確定房內的情況,兩條可愛的金色馬尾在門口探來探去。
“愛麗,我就這麼可怕嗎?”
“嗚!”好像聽到了惡魔的召喚一樣,兩條馬尾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誇張的違抗了地心引力,筆直的豎了起來。倏的一聲,小腦袋已經縮回了門後,不見了蹤影。
“愛麗,你真是的......”辛洛斯輕笑著,牽著愛麗肉肉的小爪子,從門後走了出來。而後面跟著的,是滿臉好奇的娜諾卡,以及臉色異常凝重的畢斯馬爾可。小傢伙好像很害怕,緊緊的抓住了父親的大腿,躲在他的背後不肯現身,“抱歉哥哥,愛麗可能有點害羞。”
如果初次見面,那麼害羞一些也無妨。不過都認識這麼久了,還這樣......安第爾眨了眨眼睛,決定不去想那些流傳在熊孩子內部的糟糕稱號。
他天生就是這樣,對除了小時候的辛洛斯之外的熊孩子,一個都喜歡不起來。笑臉面癱蓋魯格那樣的,他做不到。
他是,也只是安第爾,不是別的任何人。
“無妨。”對於自己的目標來說,其他人的目光並不重要。安第爾立刻將點點不愉快拋到了腦後,回到了正事上:“劍模已經初步完成,就差最後的血祭,第一步就算完成了......這柄
劍可是魔劍。”
這話卻不是對著辛洛斯說的。
畢斯馬爾可的眼中。那點金色的光芒是如此的耀眼。雖然安第爾一再說這是一把魔劍,儘管它尚未成型。但是在畢斯馬爾可眼中,尚未沾染塵世之間塵埃的它是如此的美麗。純潔而安詳,以及......壓倒性的強大。
強者不需要過多的觀察,只是一個眼神就能分辨出彼此的強弱。哪怕對方只是一把尚未成型的劍,也是一樣。金色的液體尚未凝結,就已經開始散發出唯我獨尊的氣息。雖然微弱,但是對畢斯馬爾可這樣的強者來說,卻如同黑暗之中的星辰一般耀眼。
也不知道完全形態的她,會強到何種程度。恐怕除了王宮之中那把禁忌之劍以外,再也沒有什麼武器能跟她匹敵了吧。只是。他的怒氣實在是太過特殊了。
“我修習的怒氣是【犧牲】,再強的劍,對我意義也不大。”
騎士就沒有不愛寶劍的。
不過對於修習了【犧牲】的騎士來說,寶劍再鋒利,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以騎士美德作爲名稱的怒氣修習方式,其強大毋庸置疑。將人體的潛力以及平日裡積蓄下來的怒氣,一口氣爆發出來,以完成平時根本無法達成的奇蹟。但是在剎那的光輝之後,往往也代表著騎士的死亡——也只有畢斯馬爾可這樣身體素質接近人類的強者。才能從那必死的怒氣爆發下,僥倖逃得一條性命。本以爲辛洛斯所謂的力量,是對他施展某些邪道的魔法。沒想到卻是這樣一把寶劍。慶幸的同時,也多少有些遺憾。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怪。明明那些所謂古代英雄的武器和裝備,全都是魔法道具,但是偏偏騎士們卻可以心安理得的使用。而其他東西。卻會被他們無比的排斥。
“真是一個美麗的小姐,可是大人。她對我沒什麼用處。”
畢斯馬爾可是遺憾的,不過辛洛斯卻不這麼想。子爵搖晃著食指,嘴角含笑:“不不不,我的騎士長,這把劍,就是特意爲你量身定做的啊。”
“嗯?”
畢斯馬爾可強不強?很強,光是靠著那接近人類極限的體質,以及超凡脫俗的劍術,使他不用怒氣就可以壓倒性的戰勝所有月華以下的騎士。但是畢斯馬爾可也是脆弱的,平常狀態下,不能使用怒氣的他,卻絕對不是那些頂級強者的對手。
而就算是使用了犧牲,因爲某種特別的原因,它的威力也被極大的限制了。怒氣是生命能量和意志的結合,畢斯馬爾可的體質毋庸多說,那麼,就是他的心態出了問題。
心理問題一向是最麻煩的,就跟羅伊德一樣,除了時間,沒什麼特別好的辦法——要是他自己能相通,早就相通了。
怒氣一旦成型就再也無法改修,那些生命能量只能徒勞的化成犧牲怒氣,等待著那弱小的多的意志調配。這樣的情況下,要怎麼樣才能最大程度的解放畢斯馬爾可的戰力呢?
完全繞過去就好了嘛。
既然怒氣是生命能量和意志的混合,畢斯馬爾可那人形暴龍一樣的身體絕對沒問題,那隻要再給他增添一個強大的意志源不就好了?
可是一個強大的意志,往往也是帶著強烈的個人色彩,絕對不可能和其他人的生命能量完美融合。除非是新生的意志,可是新生的意志,又如何談得上強大?
於是,就有了眼前這把魔劍。而成功與否的關鍵,就在於這把魔劍的劍靈。
趁著魔劍尚未完成,直接讓畢斯馬爾可和尚未有意識的劍靈簽訂心靈契約,將畢斯馬爾可的記憶滲入其中,完全的感染劍靈,最大程度的將二者同化。往後畢斯馬爾可的身體不再直接將能量轉換成怒氣,而是將能量輸入魔劍之中,而魔劍中那和畢斯馬爾可同源的劍靈,則負責將那能量和自己的意志混合成怒氣,反哺回畢斯馬爾可體內。
雖然這樣做仍然無法做到完美融合,但是將畢斯馬爾可大部分力量解放出來,卻也足夠了。
簡單的來說,就是將念動之核。直接做成了一把魔劍。
聽著辛洛斯滔滔不絕的解釋,畢斯馬爾可腦袋中一片轟鳴。他感覺自己的頭有點暈。好像聽明白了,又好像沒有明白。雖然辛洛斯說的毫無疑問是帝國語。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畢斯馬爾可卻一點也聽不懂。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聽那些學者講解哲學一樣。
在騎士長崩潰之前,辛洛斯總算滿足了他的解說欲:“......綜上呢,等下魔劍完全成型之後,你上去和她簽訂契約就可以了。不過要注意的是,魔劍的劍靈雖然暫時沒有自己的意識,但是其天生攜帶的毀滅氣息會非常的重,如果你沒承受住的話......”
畢斯馬爾可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我會承受住的。”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顯示了騎士長絕對的自信。話語中沒有絲毫的感情波動,只有無邊的自信,強者對於自己的自信。
“那麼,就開始吧。”
強大的神器,是有著自己的靈魂的。而強大的魔法道具,也同樣如此。只是因爲類型的不同,其稱呼也略有不同。一般來說,將劍中的靈魂稱爲劍靈。
而眼前這把劍模。卻是沒有劍靈的。
【傳奇劍模:一把舉世無雙的神器的模子。雖然毛蟲仍然在繭子中苦苦的孕育,但是其卻有了問鼎最強的潛質。正義?邪惡?誰能來爲她斷言?】
辛洛斯不知道那些魔法師是如何製造劍靈的,但是光球告訴了他一個很簡單,同時也是很有效的辦法。而這。也是他帶娜諾卡和愛麗來這裡的原因。
“愛麗,能給我一點你的血嗎?一點點就好了。”辛洛斯食指和拇指靠近著,極力的描述著那所謂一點點的輕微。
“血?!”原本正躲在父親的身後。好奇的打量著那團漂浮在空中的美麗金色液體。沒想到父親會突然提出這種要求,小傢伙明顯被嚇了一條。顯得有些害怕,一雙肉肉的小手刷的一聲。就躲到了身後。
“爸爸,用我的吧。”看到姐姐好像有些害怕,娜諾卡趕忙站了出來:“反正用處女的血的話,我也是可以的。”
小傢伙腦袋裡好像想到了些什麼,臉上紅紅的,但是仍然如此堅持說道。
不,不一樣。
【一把神器,需要一場鮮血的盛宴,來證明她的誕生。】
【1.注入一滴空之女神的鮮血,爲她慶賀。而神明的鮮血,也會爲她帶來神明的力量。】
【2.注入一滴魔王的鮮血,爲她慶賀。而魔王的鮮血,也會爲她帶來魔神的力量。】
我特麼去哪裡弄那個叫空之女神的傢伙的血啊!
除了那四位創世神之外,這個世界的神多了去了。不管是僞神還是真神,不管是邪惡還是善神,簡直多如牛毛。雖然光聽神名,應該是個中立或者善良陣營的神明,但是那可是神血啊!先不說找不找的到,就算找到了,又怎麼保證她一定會給?
而魔王的鮮血的話,就簡單多了。雖然找魔王本人不太可能,但是......辛洛斯摸了摸娜諾卡的腦袋,轉過頭來對著愛麗溫柔的笑道:“愛麗,就一點點,被蚊子咬一口,不疼的。”
“唔......”愛麗吮著自己的手指,看看溫柔的笑著的辛洛斯,以及雙眼中帶著無比希冀的畢斯馬爾可,眼中開始泛起了淚花。
“爸爸欺負人!”最近辛洛斯老是和娜諾卡一直在神神秘秘的做些什麼,搞的愛麗無比的好奇。而原本辛洛斯一直不願意讓她牽扯進這些事情中,所以一直拒絕了愛麗的加入。沒想到好不容易今天答應愛麗一起去看,卻是需要用她的鮮血。不過梵卓的大小姐到底不會拒絕別人,面對著騎士長那期盼的目光,還是小聲的囁嚅道:“就一點點哦。”
“疼。”
愛麗哭喪著臉,縮在夏娜洛特的懷中吮著自己的手指。雖然只是小小的一滴鮮血,但是還是讓小女孩委屈的差點哭出來。不過些許的疼痛來的快,去的也快。片刻之後,愛麗卻已經不在乎這點點的疼痛了。而是被那魔劍的變化吸引去了全部的目光。
【你即將完成一件恐怖的作品,但是她的強大。卻使你隱隱約約感覺到一些害怕。你覺得,你或許應該停下來。好好的想一想。雖然娜諾卡不會製作神劍,但是給她時間的話,說不定也能完成接近的作品,完全用不著這麼急。】
【1.是的,我該等一等,耐心是美德——獲得聖劍蘭古利薩(僞)】.
【2.不,她正是我所要的,單純而強大——獲得魔劍阿魯哈薩託】
辛洛斯心中揣摩著光球的用意,這個毒舌的傢伙很少如此坦白的告訴他。自己的選擇,將會造成的後果。從表面上來看,選擇神劍無疑要穩妥的多。但是,卻不知道要等待多久,而魔劍顯然是一股能夠速成的戰力。而只要不去完成她的完全體,應該就沒問題......那個括號中的僞字,真的讓人十分的介意。而第一階段的魔劍雖強,但是畢斯馬爾可應該可以駕馭。心中這麼想著,辛洛斯選擇了第二個選項。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原本透明的對話框,消去的時候,卻是一片血紅。
如果能夠選擇,他也希望能夠慢悠悠的獲得聖劍的力量。但是......誰又能等他呢?諾曼人嗎?那些心懷不軌的伯爵們嗎?
安第爾有些不明白。辛洛斯爲什麼一定要用愛麗的鮮血來完成血祭。雖然必須是處子的鮮血纔好,但是不是還有夏娜洛特嘛,完全用不著委屈自己的女兒。不過既然辛洛斯如此選擇了。安第爾也不願意多說什麼了。
魔法師小心翼翼的控制著那顆鮮紅的血珠,將它緩緩地注入了金色的液體之中。而那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液體。在被注入血珠之後,卻瘋狂的顫動了起來。金色的液體中不斷升起一個個金色的氣泡。氣泡雖小,威勢卻是不凡。如同火山在液體之中猛烈的爆發,就算安第爾和夏娜洛特勉力壓制,也是異常的吃力。娜諾卡見狀,也趕忙將自己的意志加入其中,竭盡全力之下,三人總算還是將這團接近暴走的液體凝成了一個模糊的劍形。
辛洛斯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再猶豫了:“畢斯馬爾可,快點抓住劍柄!”
聽到子爵的呼喚,騎士長不敢怠慢,趕忙上前兩步雙手抓住了金色的劍柄。而騎士長的這一動作,卻彷彿激怒了金色的長劍。她不斷的跳躍著,想要從畢斯馬爾可的手中脫出。
滾燙的熱量瞬間就燙傷了騎士長的雙手,而騎士長卻眉頭緊皺,絲毫也不肯放鬆。騎士長粗糙的雙手幾乎是在轉瞬之間,就被灼傷的一片血肉模糊。而鮮血也順著傷口,一點點的流到了金色的劍身上。只聽嗡的一身輕鳴,騎士長的鮮血終於起了作用,原本金色的劍身,轉瞬之間卻變成了一片血紅。
敏銳的魔法師可以感覺到,一個新生的靈魂,雖然弱小,但是確實已經出現在了血紅的長劍之中。
“快點將意志融入劍靈!”辛洛斯大聲呼喊著,雖然剛剛誕生,甚至劍身都尚未完全凝固,但是魔劍就是魔劍。趁著劍靈自己都混混沌沌一片的時候,將她完全浸染纔是正道。騎士長知道事情緊急,趕忙將自己的意志滲入劍身之中。只見畢斯馬爾可雙手握著血色的長劍,原本堅毅的目光,現在卻是一片空洞,不見絲毫神采。而古板的臉上,卻時喜時悲,混沌的眼眸中,甚至有兩行眼淚流下。
魔劍才一誕生,甚至還沒像樣的殺過一個人,卻擁有了能夠影響人心的能力。安第爾的擔憂是有道理的,就算是意志高達十九的畢斯馬爾可,也無法抵禦新生魔劍力量的侵蝕。
“該死,小看這把魔劍了......”畢斯馬爾可渾身抽搐著,一股紅的發黑的怒氣開始在他身上緩緩浮現。空氣被這能量無情的灼燒著,不斷的扭曲著。遠遠望去,將畢斯馬爾可渲染成了一副可笑的塗鴉。
雖然是如同白紙一般的劍靈,但是血紅的劍身卻昭示著,她內心最深處的渴求。她本能的侵蝕著畢斯馬爾可的意志,想要爲自己帶來那美味的鮮血。騎士長眉頭緊皺,眼中一抹神采不住的閃爍著,好像十分的抗拒。但是在那血色的怒氣之下,是如此的無力。最終,那些許的神采也消失在了眼瞳之中,只剩下一雙血紅的雙眼。
這一點也不好笑。
不過辛洛斯也不是完全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只見他對著安第爾略一點頭,早有準備的三人立刻開啓了魔法陣,一個圓形的透明光球將畢斯馬爾可籠罩在其中,動彈不得。
騎士長不住的掙扎著,紅的發黑的怒氣猛烈的灼燒著圓形的光球。安第爾見狀,雙手不斷打出一個個手勢,口中也開始喃喃自語。
“吼!”
聽到騎士長那瘋狂的嘶吼聲,安第爾只覺眼前一片金星冒起,胸中魔力到處亂竄。纔開始不久的法術,也不得不停下了。安第爾倒退兩步,勉強才穩住了身形。明明還是夏季,他的身上卻出現了一層晶瑩的薄霜。
愛麗驚叫一聲,險些暈過去,辛洛斯趕忙擋在她的身前。而夏娜洛特見狀,立刻加大了自己的魔力輸出,填補了安第爾的空缺。
“快!想辦法控制住他!我撐不了多久!”
娜諾卡掏出法杖,法杖連續揮動之間,一道道櫻色的鎖鏈已經捆住了騎士長的四肢。不過這櫻色的鎖鏈卻根本無法阻擋騎士長的腳步,瘋狂中的騎士長硬生生的拖動著鎖鏈,一步步的向著辛洛斯走來。
“光子靈槍!”
娜諾卡嬌喝一聲,終於使出了全力。魔杖杖尖散發著櫻色的光芒,而魔力化成的光柱也向著騎士長咆哮而去。娜諾卡本來並沒有指望自己的魔法能有多大效果,畢竟她並不擅長殺傷。對付普通人還行,對付騎士長這樣的騎士,還是太過勉強了。不過出乎少女的預料的是,一陣微不可查的波動之後,光子靈槍卻很意外的起了效果,定住了他不斷向前的身形。
按理來說,光子靈槍應該並沒有定身的功能。不過現在,卻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了。趁著這個機會,回過氣來的三名法師,趕忙不斷加固著圓形的魔法陣。
由兩位大魔法師精心佈下的魔法陣,竟然困不住新生的魔劍一時!
“結果還是要這樣嗎?”看著光球之中瘋狂掙扎著,不斷試圖衝出去的騎士長,辛洛斯嘆息一聲,取下了自己的右手手套,而與此同時,一隻紅色的飛鳥,也浮現在了他的黑瞳之中。
“以辛洛斯.梵卓之名,和畢斯馬爾可合爲一體吧,阿魯哈薩託!”血紅的飛鳥歡呼雀躍著,張開了翅膀,向著畢斯馬爾可的眼中飛去。畢斯馬爾可那一片混沌的眼眸中,火紅的飛鳥正在舒暢的伸展著自己的翅膀,騎士長呆立著,不再掙扎。而數秒之後,雙眼已經被兩隻紅色飛鳥佔據的騎士長對著辛洛斯行了一禮,兩個不同的聲音,不分先後的同時在子爵耳邊響起。一個是畢斯馬爾可的聲線,另一個,卻是溫柔的女聲。
“是的,我的陛下。”
“是的,偉大的主。”
畢斯馬爾可眼中的混沌緩緩退去,而血紅的長劍也慢慢安靜下來,光芒散盡之後,化爲了一把普通的長劍,不再動彈。辛洛斯心中長舒一口氣,而正在這時,那圓形的屏障也終於支撐不住血紅怒氣的灼燒,連續幾聲輕響碎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