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來的時候,她覺得眼睛突突突的跳的厲害,連帶著心也有些慌,自從經歷過薛歷的事情後,她便更加小心翼翼。
“扣扣扣。”清脆的敲門聲。
“公子可醒了?”
她眉頭一皺,這聲音,不是雲兒。
有些懵懵的起身,撩開簾子,穿上鞋子,不輕不響地應了一聲。
門被推開,承歡穿著水綠色的薄衫,恭謹的進來。
她還有些疑惑,順口問了句:“今日怎麼是你來?”
承歡道:“雲兒姐姐估計是還未起,讓奴婢來伺候。”
“愈發沒個樣子。”她有些氣的說道,心裡對雲兒,也有些不滿。
昨日聽到雲兒說教承歡,她就有些不爽,便上前訓斥了幾句,未曾想,今日便撩臉子不來伺候了。
以前她脾氣好,但是眼裡也容不下這麼小心眼的人。心下當即對雲兒的感覺更加不好。
她不知道從前裴清越是怎麼對她的,但是現在,她不喜歡她。
早膳還未用完,去準備馬車的潮落便跑著進來了。急急的喊了一聲,公子,把房裡的丫頭都打發出去了,才道:“魏大人來了,正在門外候著。”
聽到這她鬆了一口氣,剛想讓他請進來。魏容就已經喘著氣在門口站著了。
完全沒了平日裡開玩笑的樣子。
把房門關上,讓潮落守在門口才急忙說到:“昨夜裡廷尉獄傳出來的消息,聽說除了薛歷,蘇祁還查出來一個叫洪林的買通官員,被錄用。”
“洪林?”她疑惑的重複。
魏容聽她這麼一說,心一沉:“你認識?”
“僅算得上見過。”她如實說到。
“那兩個官員連夜被傳進了廷尉獄,用刑之後,一口咬定幕後主使,是你。”
魏容有些愁的說:“估計待會沈描渲就會過來,帶你去問話。”
她覺得喉嚨有些幹,一時間也不知道作何反應。
怎麼會!怎麼會這麼突然!
魏容看裴清越有些呆住,便道:“蘇祁跟你沒仇,他必不會故意刁難,但是……”說到這,他有些猶豫的看了她一眼。
“該用的刑,應該都不會少。”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腦子裡想到的全是薛歷死時的血腥畫面。
“快!”
“你們幹什麼!”
“奉命辦事,如有阻攔,一律殺無赦!”
魏容朝著門邊看了一眼:“應是沈描渲。”
她定了定心神,整了整衣服,推開門出去,就看到沈描渲帶著一羣士兵拔刀指向這邊。
“把刀放下!”她沉聲說到。
士兵不爲所動。
沈描渲看到魏容在她身後站著,笑著道:“魏大人也在,想必裴大人應該都知道了,下官也就不多說了。”
她裝作若無其事的說:“沈大人,一切還未水落石出,本官的官職還在,你是要以下犯上嗎!”她的手背在身後。
魏容在她身後清楚的瞧見,她的手,有些微微顫抖。
他走到她旁邊,伸手覆到她手上,她微微側過頭,只聽到魏容輕輕的在她耳邊說:“放心。”
“把刀放下。”沈描渲見狀,解釋到:“裴大人,下官也是奉命行事,也是你家下人太過忠心,纔不得不用此法,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說完側身往門口比了比:“裴大人,請吧。”
立刻就有兩個士兵想上來架她,她冷冷的說:“本官自己有腳。”
裴清越走在前頭,沈描渲跟在後面:“裴大人,進了廷尉獄,便也就沒什麼官職不官職的,縱使是皇親,亦與平民無異。”
她不知道沈描渲是什麼意思,是在提醒她嗎,可剛剛明明還是……
她從沒進過廷尉獄,但也聽說過那是個多恐怖的地方,薛歷進去了,出來便不成人樣,說不害怕,都是假的。
到宮裡的路上,她一直在想,會是誰設的局,跟上次下藥的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沈描渲領著她和一羣人到廷尉獄路上,迎面碰上二皇子趙則深和三皇子趙則白,兩位皇兄其實年紀比他們大很多,她小的時候也覺得他們有些嚴肅,面對他們的時候有些害怕,直到嫁人了之後,才慢慢的會多說些話。
他們倆的性格其實挺像的,自從大皇子夭折之後,二皇子趙則深便成了長子,但他的母親李長使位分不高,多年前病逝,二皇子雖然賢德,卻少了後宮的助力,便一直同三皇子趙則白交好。
趙則白的母妃是賢昭儀,位分高,在後宮,也算的上受寵。
“沈大人,這是怎麼了?”趙則白先開口問道。
“回三皇子,臣奉命帶裴大人去廷尉獄。”趙則白睨了她一眼,也知道沈描渲不想多說。
“蘇祁辦的事,自然滴水不漏。”趙則深說了一句,像是別有深意。
她清楚的看到,趙則白斜看了趙則深一眼,趙則白是在提醒趙則深,二皇兄其實算是依附於三皇兄,在這京都,沒有強大的幫手和靠山,連活著,都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
“二位皇子,若是沒別的事,下官就先告辭了。”
走到廷尉獄,她擡頭看了一眼紅木匾額上黑色的字,然後慢慢的走進去。
硃紅的大門開著,看著很是溫暖喜慶,跟這地兒,很不相襯。
一股陰冷之氣迎面而來,廊道旁邊圍著高高的鐵柵欄,有陽光穿過鐵柵欄照進來,她看了眼地上,往陽光那邊挪了挪。
牢獄裡頭更加陰冷,剛踏過門檻,全身的寒毛便一下都豎起來,兩邊站著面無表情的獄卒。
她一路穿過許多牢房,牢房裡頻頻穿出時而淒厲時而詭異的怪叫,有男的亦有女的。
她抓著衣邊的手,拽的越來越緊。
繞了幾個拐角,走到裡頭,漸漸看到一個燒著火盆的比較大的地方,中間有一張大方凳,還有一個十字架,上面還留著乾涸的血跡,十字架上還殘留著粗繩,兩邊放著各種各樣的刑具。
轉過頭,便看到蘇祁安穩的坐在前面的椅子上,穿著玄色官服,顏色深沉,桌子上放著的茶盞還冒著熱氣。
看來應該也是剛到不久。
蘇祁這樣,便讓她想到了上回她到他府上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在上頭坐著,平靜的喝茶。
火盆裡放著幾個鐵棍,頭深深埋在火盆裡,火燒的旺,偶爾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沈描渲向著蘇祁躬身道:“下官告退。”
隨之,那些押她來的人,一瞬間都走的乾淨。
只剩蘇祁。
蘇祁坐著,腳下踩著木板。
“是你指使?”
“不是。”
裴清越的背後有一扇小窗,陽光透過來,蘇祁清楚的看得到塵埃上下浮動,她的眼神堅定清亮,彷彿也能透出光。
蘇祁把手裡的茶蓋子隨意的放回到茶盞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
“來人。”
隨即便出來兩個獄卒:“大人。”
“把她押下去,沒我吩咐,任何人不準靠近。”
她只覺得有些可笑,明明不信她,爲何還要多此一舉問她。
這件事,皇上全權讓蘇祁一個人查,所有人他都可以隨意動,她被關押這件事,根本不需要經過誰的同意。
沒想到,剛重生不久,便進了牢獄這腌臢地方。
剛進去,一股濃濃的異味撲面而來,地上很髒,乾草上還有些血跡,牆壁上有爬著的蟲子。
幾乎,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落腳。
她忍著難受,挑了一把稍稍乾淨些的乾草,放在中間,坐下。
就這樣坐到中午,她的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周圍滿是異味,讓她感到很不舒服。
有兩個人拎著兩個木桶過來,在門口捯飭,老頭瞥了一眼她語氣輕蔑的道:“聽說來了個大官,看來還真是!”
有一個模樣稍年輕些的問道:“這大官不是都送到雲陽國獄嗎?怎麼送這來了?”
他們把兩個破碗從欄桿裡遞進來,放在地上,一個人舀了一勺水到碗裡,另一個人放了兩個饅頭。
年輕的那個看了她一眼。
被深深的驚到了,他雖坐在髒亂的牢獄之中,但那清冷的氣質,他從未想過,高官是這樣子的,在他的印象裡,當官的都是長著鬍子,肚子大大的,因爲油水太多了。
但他,面龐清秀精緻,雖然不知道他是因爲什麼被關進來的,他還是偷偷的趁著老頭不注意,在碗裡放了小半個燒餅。
裴清越注意到了,看了他一眼。
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衝著她回了一個靦腆的笑,黝黑的皮膚,襯得牙齒格外的白。
“李二,你磨磨蹭蹭的幹嘛呢!”老頭吼了一聲。
“來了。”他連忙拎起木桶趕過去。
她看著那半個燒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猶豫著過去拿起,還不知道要關多久,咬了一口,感覺有些油膩。
她接著又吃了小半個饅頭,饅頭有些酸味。
傍晚的時候,天將黑的時候,有兩個蒙著臉只露出眼睛的士兵過來,其中一個手上拿著燒的烙鐵,她警惕的看著他們打開了門上的鎖鏈。
他們進來了以後,便看向坐著的她,其中一個拿出粗粗的繩子。
她一下就凌厲的看著他們,他們是想……用私刑?
“你們想幹什麼!”她厲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