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花凌被他父親接走,據(jù)說是酒店員工漏了消息。
張小強不停地自責,在艾自由的耳邊叨咕,他沒有保護好花凌,辜負了花凌的信任,花凌嫁給不喜歡的人,婚姻不幸福怎么辦?他甚至大膽預測花凌會和她母親一樣精神失常。
“精神失常?不至于那么嚴重吧!”
艾自由是見過花凌母親的,當時她只是有些抑郁,還沒到精神失常的地步。如果真的精神失常了,也不會設計那樣的殺人計劃,拉艾自由當她的替罪羊。好在喬斌黑進花宅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把視頻提供在警方,才使艾自由安然出了警局。
“花夫人的確精神失常了。”喬斌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
他見艾自由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解釋道:“警察得知真兇是花夫人后,立刻出動逮捕了她,讓人意外的是,剛剛進入審問環(huán)節(jié),她的精神突然全線崩潰。在經過精神科醫(yī)生鑒定后,警察和花博士把她送進郊區(qū)的一所精神病院。”
“花夫人就這樣逃脫了法律制裁?”
艾自由將信將疑,想到事件中的被害者,問:“那李護士呢?她的情況怎么樣?”
“花宅的李護士昨天已經蘇醒過來,只是......”喬斌欲言又止。
這時,張小強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接過話茬:“李護士蘇醒后就失憶了,巧合的是失憶后的反應和花凌一模一樣,都是忘記了所有的人和事,但是知識和技能卻沒有消退。”
第三個。
如果算上艾自由自己,李護士是第三個失憶者。
不同的人,同樣的失憶反應。
這一切僅僅是張小強口中的“巧合”嗎?
艾自由緊縮眉頭,她不相信世界上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她感覺自己冥冥中和她們之間有著某種聯(lián)系。
如果真的存在著聯(lián)系,那又是什么呢?
艾自由下定決心,她要再見一見李護士和花夫人,希望能夠從她們身上發(fā)現(xiàn)一些線索。
由于艾自由對D市不是很熟,她向張小強借了喬斌幫她帶路,恰巧這幾天喬斌那幾個學畫畫的學生請了假,他有大把的時間揮霍。
艾自由和喬斌到醫(yī)院的時候,正趕上李護士醒著。
一個比李護士年齡稍大幾歲的女人在幫她收拾東西,一邊收拾一邊扯著嗓子和李護士聊著天,好像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妹妹,我挺喜歡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你以前呀,總是說一些神神道道的我們聽不懂的話,現(xiàn)在雖然你什么都不記得了,但是可比你之前正常多了!”
“什么神神道道的?說來聽聽。”李護士似乎對自己失憶前的事情很感興趣。
李姐姐剛要回答,嘴張到一半,正好看到艾自由和喬斌站在病房門口,又把嘴巴合上了。
艾自由謊稱自己是李護士的朋友。李姐姐看了一眼喬斌手中的果籃,信以為真,忙搬了兩把椅子,招呼兩人坐下。
李護士盯著兩人看了幾秒,然后搖搖頭,尷尬地笑笑:“對不起,我不記得你們了,就連......就連我姐姐......我都記不起來。”
她的態(tài)度很平和,精神很不錯。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和艾自由在花宅初次見到她時的狀態(tài)大相徑庭。也許她姐姐說的是對的,忘記并不見得是件壞事。
艾自由又和李護士閑聊了幾分鐘,見得不到什么有價值的線索,便告辭離開,李姐姐很熱情地把兩人送到樓層電梯口。
借著等電梯的空檔,艾自由拉起李姐姐的手,假裝如釋重負樣子說:“失憶了倒是件好事,不用再像以前那樣......”
艾自由并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而是假裝咬了下嘴唇,做出欲言又止的樣子。她相信她說那樣的話,并做出把話吞進肚子里動作,一定可以引來李姐姐的訴說欲望。
和艾自由預料的一樣,李姐姐果然打開了話匣子,一口氣不停地把李護士的底全抖了出來。
李護士在到花宅之前,在一家私立精神病院上班,雖然每天面對那些精神病患者,但是她的心態(tài)很好,把患者照顧得無微不至,年年都是院里的優(yōu)秀典型。
一個多月之前,李護士的性情大變,她每晚都做同一個夢,夢見一個白衣女人要殺她,直到一天夜里她實在忍受不住這種折磨,歇斯底里大喊:“我要殺了你!”
那夜之后,李護士就再也沒回過家。
李姐姐擔心妹妹,特意去李護士的醫(yī)院找她,卻發(fā)現(xiàn)妹妹已經辭職離開。有知情者告訴她,李護士被一位研究室的博士請去做家庭醫(yī)生。
那位研究室的博士自然是花博士,李護士要照顧的人就是花夫人。
錯過幾趟電梯之后,電梯重新停到他們所在的樓層。
艾自由正式和李姐姐告辭。
李姐姐則有些意猶未盡,她很長時間沒這么痛快地聊天了,在電梯門即將關上的那一剎那,她扯著大嗓門喊:
“我妹妹再過個兩、三天就能出院了,到時候我做一桌家常菜讓你們嘗嘗,你們夫妻倆一定要來啊!”
夫妻倆?
看著整部電梯的人都在朝他們看,艾自由急忙小聲向其他人解釋。
“誤會了,誤會了,我們......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本來電梯里的人只是看著他們,現(xiàn)在聽到艾自由開始解釋,幾個老大爺、大媽竟然開始對她說起話來。
“姑娘,你害羞什么呀?小兩口兒鬧別扭了?”
“床頭打架床位和,沒什么過不去的......”
“......”
艾自由死命地低著頭,早知道會這樣的話,她為什么要解釋啊?!對了,她為什么要解釋啊?明明可以當做什么都沒聽見嘛!
隨著電梯降到一層,艾自由終于聽到了正義的聲音。
“看那姑娘臉紅的,他們呀,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夫妻,肯定是我們誤會了!”
艾自由充滿感激地看著那位老大媽。
老大媽笑呵呵點點頭,誠懇地說:“姑娘,你長點心吧!有這么帥的男朋友,還不快點結婚生個娃,哪天被別人搶走,你后悔都來不及啊!”
“......”
沒想到老大媽的話竟然來了個神轉折。
這是艾自由萬萬也想不到的。
她抬眼看喬斌,他的表情似乎不那么云淡風輕了,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呈現(xiàn)出美好的弧度。
她,心跳莫名加快。
眼前的一切如夢幻中一般。
就這樣,艾自由花癡一樣,迷迷糊糊跟著喬斌走出醫(yī)院,上車,走到另一家醫(yī)院。
直到見到花夫人,她才徹底清醒過來。
花夫人坐在休息室里,穿著精神病院統(tǒng)一的藍條病號服,眼神渙散地看著遠處虛無的一點。
“花夫人,您好!”
艾自由輕聲和她打招呼。
花夫人卻并不答話,而是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著什么。
艾自由看向當值護士。當值護士解釋道:“病患進入醫(yī)院之后,一直是這樣,就連她的丈夫來看望,她也是這個樣子。”
“能聽清她說的是什么嗎?”
喬斌向艾自由詢問。
艾自由俯下身,把耳朵貼近花夫人的嘴巴。
那聲音像是從喉嚨里硬擠出來的,細得讓人很難分辨出具體的音節(jié)。
“這里的患者想象能力都特別強,你們即使真的聽到什么也別真的當真。”當值護士不緊不慢地說。
“護士小姐,您一直在照顧花夫人,您有從她口中聽到什么嗎?”
喬斌對護士紳士地笑笑。
他的笑似乎對護士很受用,護士的臉上立刻洋溢出笑容,和剛才那個死板著臉的她判若兩人。
艾自由偷眼看向喬斌,心里衡量著,他剛剛的舉動算不算出賣色相。
“經過專家測試,病患口中反復說著五個字。”
“哪五個字?”艾自由和喬斌齊聲問。
“未來改變了。”
未來改變了。如果僅從字面上理解,應該是事情沒有按照應該發(fā)展的軌跡運行,而是發(fā)生了某種偏移。可是花夫人又是如何判斷哪一個才是事情發(fā)展的正確軌跡呢?難道她和她的女兒花凌一樣,也是一名預知者?
她應該相信一個精神病患的話嗎?
艾自由在床上輾轉反側。
漫天飛雪。
整座城市開始沉睡。
夜幕中,一個穿著紅色晚禮服的女人從天臺上墜落。身體撞擊地面,發(fā)出骨頭碎裂的聲音,殷紅的鮮血從她的身下蔓延。
艾自由呼吸急促,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她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珠。這個夢她已經連續(xù)做了N個晚上,每晚的情節(jié)都驚人相似。
她仔細回想第一次做這夢的時間。
是在救出花凌的那晚。
剛開始做這夢的時候,她并沒有在意,以為是場普通的惡夢,但是在連續(xù)做了這么多遍后,她似乎覺察到什么,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花凌說過‘上帝的提示’是可以提高預知者精準預測能力的藥物。花凌是預知者,她注射‘上帝的提示’后,預測到一個未來片段,而她在情急之下給自己注射了花凌三倍的劑量,預測到更多的未來片段。這事無論是正推還是反推都能推測出艾自由自己也是一名預知者。
當然,艾自由在經歷浴室驚魂那一幕時,就已經隱約覺察到自己的預知能力,只是當時的氣氛過于緊張,沒有往深里探究。
那么,現(xiàn)在這連續(xù)的惡夢到底是什么情況?
藥物的副作用?
還是......某種預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