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自由索性無視他,不搭他的話茬。
過了幾分鐘,他們看到那個猥瑣男穿著阿瑪尼西裝從占卜樓大搖大擺地走出來,他的右手提著一個閃著銀光的手提箱,臉上蕩著無恥的笑。此時的他像極了那些突發(fā)橫財?shù)氖芯疅o賴,盡管他的身上穿著一套價格不菲的阿瑪尼。
沒過多久,高昂從占卜樓里走了出來。當(dāng)然這時他已經(jīng)穿上了一套新西裝。
讓艾自由沒想到的是,她身邊的張小強竟然大踏步地走向高昂。兩人似乎是互相認(rèn)識的,又是握手又是拍肩膀,聊得很是火熱。艾自由則被晾到一邊,獨自站在街角感受著冬日刺骨的寒風(fēng)。
約莫過了十來分鐘,高昂的車才從艾自由的視線中消失。艾自由疑惑地看向張小強,張小強卻笑而不語,直到走到她近前,才向她攤出手掌,讓她看他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只紅色的紙袋,大小和百元大鈔對折后的大小相近。不等艾自由說話,張小強已經(jīng)打開了紙袋,并從里面抽出一張紅紙片。紙片正中有一個用毛筆書寫著的“家”字,右下角蓋著名章——“詹鐵嘴印”。
詹老爺子通常不會直接回復(fù)問卜者的問題,而是贈給問卜者一字或幾個字作為提示,讓他們自己參透。這個“家”字便是詹老爺子給高昂的提示,而張小強突然和情敵高昂攀談起來,就是為了偷他身上的這件東西。
“家,花凌絕不可能在花宅里,那里已經(jīng)被警方搜遍了。”艾自由想起李護士受傷當(dāng)天,警方出動警力在花宅搜查線索的場景,在那樣的搜查下,連一只老鼠都會被發(fā)現(xiàn),更別說是一個大活人了。
張小強聽艾自由這么一說,發(fā)光的小眼睛瞬間黯淡下來。
“如果你認(rèn)為詹老爺子的字靈驗無比的話,其實......這里的家也不一定單指花宅的,也許......花凌還有另外一個家也說不定。”
沒想到艾自由這句隨口說說的話,竟然讓張小強開心地笑了起來。大白牙在他的臉上格外明顯,幾秒后才被他厚厚的嘴唇蓋住。艾自由了解張小強,他是那種不善于隱藏自己內(nèi)心的人,看到他突然笑起來,她便知道他定是想到了什么。
果然不等她問,張小強已經(jīng)激動地說了出來。
“你猜得沒錯,那個‘家’肯定指的就是花凌的另一棟房子,”張小強頓了一下,下巴微微上揚望向天空,“花凌在訂婚舞會后失蹤,目的就是為了躲避她和高昂的婚事,所以她一定不喜歡高昂......”
艾自由連忙用力去敲張小強的腦袋,好把他從臆想中拉回來。
“疼!”張小強齜牙咧嘴,“我說到哪了?我說到哪了?看,你把我的靈感都打沒了,總之花凌現(xiàn)在一定是躲在一棟空房子里,她現(xiàn)在肯定特別孤獨寂寞。”
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艾自由連忙把大衣的帽子扣到腦袋上,頓時覺得暖和了一些。她沒好氣地說:“那咱們還等什么,還不快到那棟房子里把花凌給請出來,免得她自己一個人寂寞空虛冷。再在這冷風(fēng)里呆上個把小時,連我都要變成透心涼了。”
張小強抱歉地笑笑,忙攔了一輛出租車,并熱心地幫艾自由打開后車門。
坐在開著暖氣的出租車?yán)铮杂傻纳眢w漸漸暖和過來。艾自由不是很相信算命卜卦之說,但是覺得張小強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如果花凌真的是為了逃婚而故意躲起來,那么她肯定會躲在她熟悉的地方,比如她的另一處房子。可是直到現(xiàn)在,警方依然沒有花凌的任何線索,她是如何在訂婚舞會結(jié)束后突然消失,又如何躲過那些攝像頭的呢?看來這些謎團只有在見到花凌后才能解開。
接近傍晚,他們來到D市最為繁華的商業(yè)街。
艾自由記得這里,幾天前她還曾順著這條商業(yè)街步行到花店調(diào)查過,是的,花凌的花店就在這條街上。
果然,出租車在花店旁停了下來。可是張小強卻并沒有去【花仙子的店】,而是順著店旁的石階直接上了二樓。
花店的樓上是一間畫室,招牌上寫著【qb畫室】。
qb這兩個字母讓艾自由的眼前驟然一亮。她立刻想起qb先生,那么他們之間會有關(guān)聯(lián)嗎?還有這間畫室和他們尋找花凌的任務(wù)又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呢?
艾自由剛要開口問趙小強,張小強卻已經(jīng)在敲畫室的門了。
“喬斌,快開門!我是張小強!”
喬斌?不是來找花凌嗎?怎么突然變成喬斌了?艾自由一臉懵逼地看向張小強,希望他能夠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可是,張小強卻完全忽視她的目光,只顧著大力敲門。
咔噠一聲,畫室的門開了。
讓艾自由感到意外的是,他們并沒有在第一時間見到這間畫室的主人。畫室內(nèi)的陳設(shè)很簡單,白色的墻壁上掛著色彩強烈的抽象畫,靠近窗戶的一角放著畫板和排列整齊的染料。整間畫室彌漫著淡淡的油彩味和濃濃的咖啡香。
“我們?nèi)ズ瓤Х取!?
艾自由順著張小強手指的方向望去,簡易的茶幾上果然放著兩只咖啡杯,而且咖啡杯的上方升騰著薄薄的熱氣,像是剛剛沖泡好的一樣。
“好久沒有喝到這么正宗的拿鐵了,看來,你這位朋友的品味和我很相近嘛!”艾自由美滋滋地喝著手里的咖啡贊嘆道。可張小強卻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刻跳起來嗆她幾句,而是緊緊地捧著手中的咖啡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你怎么了?沒事吧?”
張小強苦笑,幽幽地說:“每次來找他,我都有那么一丁點兒的恐懼感,在他面前我沒有任何隱私,和一個赤身裸體的人沒什么區(qū)別。”
“還記得我常和你提起的那位既有顏又有才的表哥嗎?”張小強見艾自由點頭,才又繼續(xù)說,“你肯定一直以為他是我腦中虛構(gòu)的人物吧?其實......我和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我的那位表哥是真實存在的,他就是......喬斌。”
喬斌?這間畫室的主人嗎?
“可是,為什么找不到你表哥的照片?”
雖然張小強此時的表情認(rèn)真至極,不像是在說假話,可是他真的有一位在G大讀計算機系的表哥嗎?要知道艾自由可是用手機給他們?nèi)嬎銠C系的男生一個不落地拍過照片的,并且讓張小強指認(rèn)過,那些照片里根本沒有他那個所謂的高帥表哥。
“是我刪了照片。”
一個如樂器般好聽的聲音在艾自由身后響起。
這個聲音像一個魔咒,把艾自由定在原地,讓她無法動彈。多年前她聽過這個聲音,想著再聽一次就愛上他,祈禱著他回頭。多年以后,當(dāng)她再次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她卻沒有勇氣回頭了,一切都來得太多突然,使她措手不及。
與此同時,艾自由發(fā)現(xiàn)張小強竟然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他的臉上現(xiàn)出故意討好似的頑劣笑容。艾自由猜出說話的那個男人一定是張小強的表哥喬斌,于是硬著頭皮轉(zhuǎn)過身來直視他,以掩飾內(nèi)心激動不已的情緒。
燈下的喬斌身材高挑,舉止斯文,清瘦的臉龐帶著幾縷高冷的書卷氣,那是種只有才華橫溢又溫雅謙和的文人墨客身上才有的氣質(zhì)。大學(xué)四年,艾自由的腦袋里被迫存儲了上萬條有關(guān)他的信息,現(xiàn)在這些信息匯聚成具體的實像,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議。
眼前的他,是他應(yīng)該有的樣子。
他含笑看著艾自由,這讓她產(chǎn)生一種錯覺,恍惚覺得他們是分隔多年的戀人,而這一次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安排。
“我是小強的表哥喬斌,你可以和小強一樣,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喬斌向艾自由伸出右手。
他的手很暖,很符合他溫潤如玉的氣質(zhì)。
“我是張小強的好朋友艾自由,你也可以和張小強一樣,直接......”
艾自由突然停頓下來,沒想到自己竟不自覺地代入了喬斌的句式,當(dāng)然喬斌那么說是沒問題的,她大可以不稱呼他為喬先生,而和張小強一樣稱呼他為喬斌,可是這句式放到她這里卻是不適用的,因為趙小強平時對他的稱呼是——表嫂。
糟糕的是喬斌恰恰是張小強的表哥。
“對,和我一樣叫她艾自由好了!”張小強走到艾自由身邊幫她圓場,并偷偷朝她擠了擠眼睛,想必張小強也是不想讓喬斌知道他曾拿他開玩笑的事。
張小強和喬斌拉了幾句家常,很快就切入了正題。喬斌除了是一位畫家之外,還是一位電腦高手,張小強此行的目的就是想借助喬斌的力量,查出在花家名下是否存在除花宅以外的其他房產(chǎn),以及其他房產(chǎn)的具體位置。
喬斌很爽快地答應(yīng)了,只見他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著,幾分鐘后便有了結(jié)果。花博士和花太太的名下只有花宅一棟房子,而在花凌的名下卻另有一間商鋪,看著商鋪的地址,艾自由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從包里翻出一本小小的只有手掌大小的記事本。
記事本的第一頁寫著“花凌失蹤事件調(diào)查記錄”,第二頁的上半部寫著幾個人名——花博士、花夫人、李護士、高昂、花店店員,他們之間用線連著,線上標(biāo)記著他們與花凌的關(guān)系。在花博士的后面畫了一個描粗的問號,花夫人和李護士的后面標(biāo)著②,花店店員的后面標(biāo)著①,①后面是一個括號,括號內(nèi)寫著“調(diào)查結(jié)果見第三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