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人頭攢動，上車的下車的擠成一團。咦，飛羽看見一張讓他刻骨銘心的臉，他幾乎是脫口而出大聲喊道：“慧姐”

熙熙攘攘的乘客嚇了一了跳，各種目光齊齊射來。偏偏那個叫慧姐的沒有任何反應，利索的把行禮箱放了上去，安安靜靜坐在自己的座位，連看都不看一眼。

不可能，飛羽情不自禁的渾身顫抖。雖然那個女人頭發長了，皮膚白了，可是她那張精致的容顏自己一輩也不會忘記。飛羽幾乎是跌跌撞撞的飛奔過去，淚水已經禁不住泛濫成災。

不能哭，飛羽告誡自己，是眼前的慧姐教會他，男人不能流淚。飛羽狠狠擦干淚水，柔聲問道：“慧姐，你怎么不認識我了”

“你是誰？”女人警惕的盯著飛羽，目光十分冰冷，冰冷的像塊冰，冰冷的像冷城。

“慧姐，我是飛羽啊，你怎么不認識我了”飛羽急的聲音大變，就憑眼前女人如絲竹般的天籟之音，飛羽不可能會認錯。

“對不起，你認錯了，我不是什么慧姐，我也不認識什么飛羽，請你不要騷擾我”那女人扭過頭，看向窗外，與蘇慧珍的熾烈判若兩人。

“慧姐，你真的不認識我了？你再想想，再想想，我是飛羽啊”飛羽開始絕望的吶喊，眼前這個女人如果不是蘇慧珍，那會是誰。

車廂內的乘客搞不清狀況，紛紛投來鄙夷的目光。女人處驚不亂，起身找來乘警，把飛羽強行按了回了座位。

火車啟動了，飛羽從開始的興奮，絕望，再到疑惑不解。難道那個女人真的不是慧姐？難道自己真得看錯了？也許慧姐現在不方便與我相認，嗯，肯定是這樣。飛羽自我寬慰，總算松了一口氣。

一路上，飛羽沒有片刻休息，緊盯著車廂盡頭那個女人。心想只要她一下車，自己馬上就跟下去。這一路，那個女人自始自終沒有看過飛羽一眼，哪怕從這里掃過也沒有。除了吃飯上廁所，那個女人安安靜靜的看著車外，直到林邑。

飛羽這一路上，連廁所都沒有上過一次。眼看車馬上就要到站，飛羽實在忍不住，跑到衛生間方便了一趟，待回來時，那個女人哪里還有蹤影。飛羽一陣慌亂，沿著長長的火車跑了個來回。甚至闖進了硬臥車廂，只

差沒推開軟臥車廂的門了。可是，仍然沒有發現。飛羽心中失望到了極點，眼看車已經到站，這才無可奈何的下了火車。

下車之后，飛羽左右觀望，憑著自己敏銳的視力和聽力，來回探索那個女人的訊息。最后，飛羽仍是遺撼的出了站口，郁悶不已。

肯定是我認錯了，不可能是慧姐，慧姐不可能不認識我。飛羽自欺欺人的想法試圖讓心里變得好過了點，不過很快，飛羽就推翻了自己的理論。如果她真的不是慧姐，為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為什么我一上廁所，她就會消失？能夠躲過我的探索，這說明她有過人之處。對，肯定是她。

飛羽在出站口守了半天，被前來攬客的婦女搞得不厭其煩。直到下起了大雨，這才躲進旁邊一家小餐館，兀自不肯離開。大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出站的客流走了一批，又來一批。天色慢慢變黑，飛羽終于放棄了這個打算，黯然神傷的獨自離開。然而他卻不知道，在離出站口不遠的軍人招待所里，蘇慧珍站在客房窗口，眼睛牢牢鎖住飛羽，此時已是柔情百轉，淚眼千結。

既然慧姐出來了，總是會找到她的。飛羽暫時拋開了心中的煩惱，替代它的是重歸故里的興奮。快十年了，飛羽緊張而又興奮的四處觀望。上次出來時的驚鴻一瞥，他已經感受到這座城市的日新月異。這一次，他看著四處高聳的大廈，寬闊的馬路，那一排排似曾相識的香樟樹，飛羽甚至貪婪的仰起了頭，呼吸著這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是啊，無論家鄉怎么改變，這種味道仿佛已經沉淀在這里，永遠不會消散。

憑借兒時僅有的記憶，飛羽在林邑市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毛毛細雨又變成了瓢潑大雨，飛羽這才找了家小旅館，住了下來。洗漱完畢，飛羽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仍是陰雨濛濛，已是深秋，天氣陰冷的歷害。飛羽只穿了件單衣，倒也不覺得冷。吃完早餐，唯一能去的、或者說飛羽迫切想去的地方，那就是兒時所在的孤兒院。那里珍藏著飛羽太多的回憶，酸甜苦辣，盡在其中。

街上細雨紛飛，人來人往。飛羽循著依稀的回憶，慢慢尋找著孤兒院的位置。過了林蔭街就要到了，飛羽有些克制不住激動，呼吸也開始變粗了許多。快十年了，如果說我還有家的話，那么，現在的我正在回家。

林蔭街不長，還是和以前一樣，綠樹成蔭，狹窄幽深。可就是這么不遠的距離，飛羽卻像走了很久似的。到了，終于到了。孤兒院變了，變得寬敞整齊，色彩鮮艷，。變得讓飛羽都認不

出來了。

站在大門口，飛羽深深吸了一口氣。無論怎么改變，這種烙印在記憶中的味道永遠不會變。太好了，我終于回家了。想起小時捉弄院長，飛羽忍不住粲然一笑。

鐵門緊閉，飛羽正想從旁邊小門進去。經過傳達室的時候，卻被一位老大爺叫了下來。

“哎，哎，這位小師傅，你找哪位？”老大爺神色和藹，喊住了飛羽。

“師傅，你好，請問您是？”飛羽在記憶里仔細搜索，依稀記得以前沒有傳送室，好像也沒見這位老大爺。

“我是這里的工作人員”老大爺拿出胸牌，樂呵呵的說：“也就是看門的，你找誰，我幫你聯系”

“老大爺，您好，我小時候在這里住過”飛羽趕緊解釋道：“我想找趙阿姨，曾阿姨。對了，還有錢院長。請問他們在嗎？”

“咦？？？”老大爺面露難色，想了一想，這才說：“哦，你以前是孤兒吧。呵呵，小師傅，我來的時候孤兒院就已經搬走了，現在這里是幼兒園”

“啊，搬走了？？？什么時候搬走的？搬到哪里去了？老大爺，您不會騙我吧”飛羽急得聲音都變了，抓住老大爺的手，臉頰漲得通紅。

“小師傅，別急別急”老大爺見飛羽這副樣子，安慰道。他沒有掙脫，而是帶著飛羽來到大門口，指著上面的紅字說：“你看看，藍天幼兒園。我一把年紀，不會騙你”

門頭上的紅字飛羽雖然不太認得，但他清楚的記得，以前這里叫做紅心兒童福利院。飛羽松開了手，心里失望，沮喪，空蕩蕩的到了極點。

“什么時候搬走的，搬到哪里去了，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來的時候，這里已經是幼兒園”老大爺拍了拍飛羽肩膀，輕輕一嘆：“唉，小伙子，這些年經常有像你樣的孤兒找到這里，你們有這份心就好了。正所謂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有這份心，為社會多做點貢獻也是一樣的”老大爺說完，轉身慢慢踱了回去。

目標沒有了，線索也斷了，曾經的家也不知道所蹤。飛羽第一次感覺到在這個世界上他是如此的孤獨。接下來去哪里，要做什么，飛羽腦袋一片空白。想起自己千辛萬苦逃了出來，卻是往事依舊，物是人非。

飛羽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心里如同翻江倒海。到哪去找父母？到哪去找盈盈？那些曾經養育過我的阿姨們，你們還好嗎？天下之大，我該何去何從？就這么一會功夫，心情大起大落的飛羽仿佛虛脫到沒有了力氣。一陣長嘆短噓之后，飛羽準備離開這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