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吃上像樣的東西。”岸邊一棵老樹下,郭廷謂吃著揉成飯團的熱飯,這是在武昌附近軍寨中繳獲的大米蒸熟做成的。
在此之前他們吃的都是軍糧,煮熟晾干又煮熟晾干數次的米,好處是就著水可以直接吃就能填飽肚子,不好之處在于和吃土也沒太大差別,除了填飽肚子一無是處。
“那還得多謝唐軍慷慨解囊了。”旁邊的書記官道眾人大笑起來。
“都別看著了都過來動手。”曹彬招呼周圍的官員和親兵過來,大家都不是什么講究人,很快便把一大鍋熱騰騰的飯抓得差不多。
光吃米就很飽肚子。
過了一會兒,老將軍王環也帶人回來了,向曹彬行禮后道:“大帥,武昌水寨已經拿下了,登陸部隊已經到了武昌城西,派出使者去勸降。我估計明天就能入城。”
“傷亡如何,武昌城會投降嗎?”曹彬接連問了兩個問題,遠處江面,中軍艦隊數百戰艦停靠江邊,正在休整。
他們這幾天進軍十分順利,沿途水寨,軍寨,哨卡紛紛被拿下,進軍非常快,唐軍基本無法地抵抗。
“傷亡很小,四十人受傷,死了兩個弟兄,他們那水寨抵不住幾炮,要不是武昌位置重要,為了我們自己的船隊補給,再多打幾炮,一個人都不會死。”
王環說著拿起曹彬遞給他的水囊大喝一口,“老夫這輩子都沒打過這么輕松的戰,機要司的工匠太厲害了。
只怕再給他們個十年,兵馬前鋒,血肉之軀的作用越來越小了,這樣的事十年前都不敢想。”
王環笑著搖搖頭,把水囊遞回給曹彬。
“是啊,這些年真有種日新月異的感覺,要不是跟機要司的官員們學習,都覺得自己不會打仗了。”
王環撫著花白的胡須:“現在一想,當初我在秦嶺被官家俘獲已是十五年之前的事,真是光陰似箭,如今老夫年過花甲,這次之后只怕沒機會披甲上陣了。
倒是大帥前途無量,年輕有為,這些事就留給大帥去操心吧,哈哈哈”
看著面前開朗大笑的老將,曹彬恭敬拱手,他心里自然是佩服王環的,他知道王環原本是河北真定人,后蜀將領,后來在關中之戰時被官家俘獲,寧死不降。
不過官家愛才依舊沒殺他,幾年后啟用,之后跟隨官家打了不少大戰,還鎮守過江陵,確實是一名戰功赫赫的老將了。
不過軍中這樣的老將還有很多,官家卻讓自己來指揮這些老將,這也讓曹彬十分忐忑,不敢出一點錯。
王環似乎看穿他的心事:“大帥不用多想,咱們不是那些措大文人,也不是朝里那種論資排輩,打仗的事向來用本事說話。
當年冠軍侯不到二十就橫掃河西,二十出頭就蕩平漠北,身加大司馬,大將軍。
十幾年前,官家二十不到就指揮十多萬大軍奪取淮南,大敗唐國,那時候起別說別的,就是太上皇那時候也聽官家調遣。
軍中無父子,更不要說別的,要是論資排輩來領兵,那仗可沒法打了,大帥盡管放心指揮吧,誰若不從,軍法從事便是,官家親賜寶劍,為的就是防止諸將不用命的情況,大可無須多慮,以打仗的事為先。”
聽了老將王環一席話,曹彬才覺得豁然開朗,隨后鄭重拱手道:“多謝將軍教我。”
王環點頭,隨后領著親兵去就灶吃飯了。
曹彬想了想,“下令把前鋒都指揮使黨進叫回來。”
他之前猶豫沒有出言阻止黨進,是因為黨進資歷老,戰功高,以往他豬突猛進,脫離中軍的打發都取得成功。
可其實黨進的用兵和他的總體戰略規劃是違背的,只是礙于黨進的威名和之前的戰績,他不好開口。
他也同意快速進軍,直取江寧,這點他和黨進想法一致,可他的快速進軍不是一路的豬突猛進,而是水陸并進。
水軍的艦炮可以提供強大的炮火支援,而陸軍的則能為水軍開辟登陸場,兩軍互補,不斷拿下江邊的水寨,營寨,如果要深入也需要騎兵等候步兵的野戰炮兵之后再進行攻擊,而非騎兵單獨突襲。
他一直覺得,騎兵單獨冒進是有風險的,雖然效果很好,可沒有后援補給,沒援軍,沒炮兵支援孤軍深入的危險也很大。
有了王環的點醒之后,他已決心召回先鋒黨進,按照自己的戰術進攻。
卻在這時,一個傳令兵驚慌失措的從南面大道過來,一下馬對了口令,直沖過來,低聲向曹彬匯報了一個消息。
聽聞之后,曹彬臉色立即不好看了。
前鋒都指揮使黨進被唐軍伏擊,生死未卜,前鋒精銳騎兵一千,最后只收攏回來六百多人。
這已經是相當大的戰損了,何況前鋒一千騎兵可是軍中精銳。
他立即叫來討回來的騎兵,問了情況,原來是他們夜襲了武昌陸上大營,之后在休整時被伏擊,騎兵們知道大致伏擊的位置。
曹彬道:“如果他們想守,只有退回大營或者退去武昌城內,武昌城已經被水軍困住,他們去不了。”
立即下令:“放出斥候,叫張正濤將軍領四營步軍,兩營馬軍,一個炮兵營去把武昌大營圍住。”
傳令兵立即去傳達命令。
很快部隊開始調度,到下午,秦軍七營人馬,三千多人,就把殘破的武昌大營圍住了。
而那股不同尋常的,可以擊敗秦軍精銳的唐軍也如曹彬所料,被困在大營之中。
他們一開始想退入武昌城內,卻被早上岸圍困武昌的水軍擊退,之后便退回大營,開始修繕工事,準備據守。
張正濤將前方的消息回報給曹彬,眾人都覺得曹彬料事如神。
他卻神情緊張起來:“這恰好說明對手的聰明,如果他害怕一位只知道逃,肯定跑不過我們的騎兵和水軍,他是想到這些才會想據守險要,負隅頑抗的。
這恰好說明他能擊敗黨進的前鋒精銳不時一時運氣好而已。”
說完,立即再增派四個營,將兵力增加到五千多人。
而根據張正濤的回報,被圍困的唐軍大約只有千余人,面對秦軍八個營的步軍,兩個營的騎兵,加一個營炮兵,即便他們手眼通天,也很難看到希望了。
這就是兩軍實力上的差距,對于秦軍而言,他們的所有部隊都能打,一場小敗如蚍蜉撼樹。
而對于唐軍來說,整個西面,那被圍困的一千多人已經是所有能打的部隊了,結果自然是十分絕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