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子狂妄!”斬月刀李莫言劍眉倒豎,眼睛中幾欲噴出火焰。他練刀十余載,遍訪四方名師,精通數十門精妙刀法,更融合諸多武學,自創出一門武學斬月刀法,從而名聲鵲起,方才得以封號斬月刀。
而如今卻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小毛孩站出來諷刺,說自己不懂刀,李莫言頓時氣炸了肺,怒發沖冠,拔出腰間唐刀就要把沉鱗劈成兩半。
沉鱗不動聲色,靜靜地看著那柄唐刀向自己劈來,越來越近,卻一動不動,只是握著厚背大刀的右手,握得更緊了點,依稀可以看到的青色筋脈,表露出了他內心的些許緊張。
“鏘!”一桿黝黑的盤蛟長戟橫在沉鱗面前,格住了斬月刀李莫言的唐刀,這桿長戟近在咫尺,沉鱗甚至可以清晰地看清戟上的紋路。
九尺長,小臂粗細,戟桿周身被鱗片,戟尖端有血槽,寒光閃爍,一看就可以輕易洞穿鋼板巖石,堅不可摧,這,就是名聲遐邇的寶槍“盤蛟”。
“方岳,你什么意思?”李莫言瞇著眼睛,看向身高八尺的大漢盤蛟戟方岳,冷哼道,“你要保這個小畜生?”
“哈哈!這個小孩兒狂妄得有趣,很對我的胃口啊!”方岳不置可否,收起九尺盤蛟戟,爽朗地笑道,“李兄,他既然說你不懂刀,你何不施展一番,讓他心服口服,再教訓他不遲啊!”
李莫言忌憚地看看方岳,特別是他手里的那桿寶戟,哼道:“既然你盤蛟戟都說話了,那我就把修為封到了三流,和他公平較量,可以了吧?不過刀劍無眼,我要是不小心宰了這個小畜生,你們可不能怨我!”
方岳嘴角一勾,粗獷的臉色露出暢快的笑容:“哈哈!李兄,你想多了,我倒是覺得,三流狀態的你還真不一定是這位小兄弟的對手。”
“不用三流,”沉鱗刀指李莫言,“二流足以。”
“臭小子!說三流就三流,”聽聞此言,李莫言頓時七竅生煙,并指連封了自己周身數處大穴,將*成的功力都封印起來,揮動唐刀,向沉鱗豎劈來。
好一個斬月刀李莫言,即使是封印了自身絕大部分修為,依然非同小可。這一刀精妙絕倫,快如閃光,深得快刀刀法快,準,狠其中三味。僅憑這一刀的神髓,李莫言就足以以三流的內力戰平甚至戰勝二流初期的高手。
不過可惜,他的對手是沉鱗,這個已經身懷三位武學大師記憶的妖孽。
只見沉鱗嘴角一勾,面露淡淡的不屑,身形稍稍一側,左移一小步,簡簡單單一個基礎身法里的動作,就已經躲開李莫言勢在必得的一招“力劈華山”。
“撩云望月!”李莫言大喝一聲,原本下劈的唐刀詭異地止住沖勢,違背物理原理地一撩,便向沉鱗腹部挑去。
好連貫地一刀,和第一刀相輔相成,渾然如一體,其銜接之巧妙,足以讓諸多三流二流武者揣摩良久。
沉鱗眉毛一挑,看著近在咫尺,上挑向自己的唐刀,上身后仰,內力運轉至腳底涌泉穴,吸附住地面,整個人居然呈現四十五度的傾斜倒仰之勢,穩如泰山。
李莫言的唐刀貼著沉鱗的鼻尖擦過,卻是只差毫分便可見血,其驚險之處自是不必多說了。
諸多一流高手紛紛動容,以他們的眼力自然不會認為是李莫言挑偏了,單看沉鱗運用基本身法躲開李莫言時那波瀾不驚的平淡眼神,就知道這個孩子對內力的掌控已然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每一個細節,都掐的滴水不漏。
“第三刀,唐刀斬月!”李莫言雖然發現了沉鱗的難纏,不過騎虎難下,也只能繼續斬出第三刀。
只見李莫言身形旋轉一百八十度,順勢借旋轉之力,唐刀再度高舉,向沉鱗咽喉劈去。
而此時,沉鱗卻是身體倒仰,難以借力。
李莫言這一刀,毫無留勢,顯然心存殺意,并沒有點到為止的打算。若是這一擊避不過,沉鱗必將難逃身首兩地的下場。
方岳瞳孔皺縮,準備隨時刺出手中寶戟,救下這個對他胃口的小兄弟,而素衣卻是神色默然,讓人難以猜測其心中所想。
觀戰諸人都不自覺地捏了一把冷汗,緊張地看著沉鱗,不知道這一刀他如何閃躲,能不能躲開。
好一個沉鱗,只見他在這這電光火石間,居然催動內力,右腳涌泉穴向地面噴出一股內氣,借助反沖之力,同時以腳尖為軸,平地里猶如鐘擺一般,旋轉了半周,躲開了這堪稱必殺的一刀。
堪稱妖孽控制,真是妖孽一般的內力掌控啊!諸多一流高手都在心里暗自感慨。
這幾個動作,都是基本身法里的招式,其中的奧秘皆是一目了然,讓他們做,也可以一一做到,毫無困難。難的是在交手的那一瞬間,行云流水一般地連續完成這三個動作,毫無遲疑,而且可以恰到好處地避開一個一流高手的絕殺三式。
更驚人的是,做到這一點的人,居然只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
說出去誰能信?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嘛!
素衣捏緊了粉拳,暗自下決心:“不惜一切代價,這個人,一定要拉攏!”
沉鱗手里大刀點地,雙腿揚起,猶如鷂子翻身一般,一個后翻,已然從倒仰的姿態恢復了持刀而立的站姿。
而今,交手三招,李莫言卻連沉鱗的衣襟都沒有沾到。
“小畜生,你只會躲嗎?”李莫言看著諸多圍觀者古怪的眼神,頓時感覺無地自容,一腔羞怒之火頓時沖上天靈,瞬間失態,“為什么不出刀?你手里的刀是砍柴的嗎?”
“如你所愿,”沉鱗微微一笑,卸下背上刀鞘,將手中厚背大刀插回刀鞘。
“你......”李莫言剛欲諷刺,突然感覺一陣涼意襲來,全身的汗毛都在顫抖,雞皮疙瘩紛紛立起,一股無以倫比的危機感涌上了心頭。
他似有所覺,猛然轉頭,看向沉鱗,果然,那股可怕的涼意正是從這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不,或許應該說,是從這把刀身上散發出來的。
因為,在李莫言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沉鱗的身體。他的所有視線,仿佛都被磁鐵吸住了一樣,不由自主地匯聚在那一柄普普通通的厚背大刀上。
或許,這一刻,這一柄刀不再普通。無盡地氣勢在慢慢匯聚,凝聚在這柄刀上,蓄勢,不斷地蓄勢,等這一刀出鞘之時,就是無盡的刀勢爆發之時。
李莫言知道不能任由沉鱗施為,連忙揮動唐刀,向沉鱗斬去。
“鏘!”清脆地出鞘聲,仿佛驚雷響徹曠野,寒光乍現,猶如驚蟄刺破蒼穹。
沒人可以形容這一刀的驚艷,只能說,無比的融洽,無比地和諧,刀和人為一體,刀和命融合。
普普通通的招式,卻給人返璞歸真的感覺,這一招,只是簡簡單單地兩個動作,拔刀,斬。卻仿佛可以瞬間衍生出無盡的變化,無論如何敵人如何閃避,都只有一個下場,斷喉。
傅紅雪,每天拔刀四萬次,寒暑不斷,雨雪不停,十年只練一個動作,將這個動作練到天人合一,刀即吾命的境界。
這,就是拔刀術!
傳聞中,最孤獨、蒼涼、陰暗和決絕的刀術。
或許,也是最適合沉鱗的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