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錫城,松鶴樓,乃是城中數得上名的大酒樓,生意極為不錯。
二樓西首座,一漢子獨坐在一張桌子上,自飲自酌。此人的身材甚是魁偉,三十來歲年紀,身穿灰色舊布袍,已微有破爛,濃眉大眼,高鼻闊口,一張四方的國字臉,頗有風霜之色,顧盼之際,極有威勢。
好一條漢子,所謂相由心生,單看這一副相貌,此人定是豪邁壯闊之士無疑。
那大漢桌上放著一盤熟牛肉,一大碗湯,兩大壺酒,此外更無別貨。可見他即便是吃喝,也是十分的豪邁自在的。
那漢子自斟自酌,倒也瀟灑自在,不過頃刻功夫,一壺酒已經見底。又喝了三杯酒,只聽得樓梯上腳步聲響,走上兩個人來。
兩人走到那大漢桌前,恭恭敬敬的彎腰行禮。那大漢只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酒杯,看著兩人,并不起身還禮。
其中一人低聲道:“啟稟大哥,對方約定明日一早,在惠山涼亭中相會。”
那大漢點了點頭,道:“明日一早?未免迫促了些。”
另一人道:“本來跟他們說,約會定于三日之后。但對方似乎知道咱們人手不齊,口出譏嘲之言,說道倘若不敢赴約,明日不去也成。”
那大漢道:“我知道了,未免受了埋伏,你替我傳言下去,今晚三更大伙兒在惠山聚齊。咱們先到,再等候對方前來赴約。”
兩人躬身答應,轉身下樓。
三人說話聲音極低,樓上諸人,卻是沒有其他人聽見。
二人離去了,那大漢輕嘆一聲。再飲下一大杯酒,輕聲唏噓道:“聽說那沉鱗兄弟在近日前打敗了吐蕃的大輪明王鳩摩智,還成了那隱世門派逍遙派的掌門。九年不見,當年的那個少年。如今果然成為了蓋世的英雄啊!”
原來,這個漢子,正是九年前在塞外和沉鱗曾經見面授藝的丐幫幫主,喬峰。
“只是,如今各位其主,統領門派,事務繁多,卻是不好再隨心所欲地喝酒了。如此卻是大大地不好。”喬峰搖搖頭,自顧自嘲道,“喬峰啊!你何時也變得這般多愁善感了?沉鱗兄弟能夠功成名就,你應該替他高興才對啊!哎,不多想了,喝酒!”
“怎么就空了?”喬峰傾倒酒壺,里面居然已經空了,這兩大壺酒,居然在這片刻功夫,就被喬峰喝了個精光。
“掃興。掃興,”喬峰輕嘆一聲,便欲起身離開。
“砰!”兩大壇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讓喬峰止住了身體。
喬峰的目光移到來人身上,眼光頓時一亮:“沉鱗兄弟!”
來人正是沉鱗和鐘靈,鐘靈站在一邊,而手抓酒壇的,赫然是沉鱗:“喬大哥一人獨飲,未免太過無趣了,兄弟請你喝一杯,不知喬大哥可否賞臉?”
“哈哈!”喬峰灑然一笑,“既然沉鱗兄弟請客。喬峰自然相陪,坐!”
二人坐下。喬峰看著鐘靈,哈哈一笑:“沒想到九年未見。沉鱗兄弟如今不但已經成為一派之主,功成名就,連妻室都有了。”
“喬大哥說笑了,”沉鱗愣了愣,笑道,“這是小弟的義妹鐘靈,并非小弟的妻室。”
“如此說來,是大哥我冒昧了,大哥自罰三杯,給小妹賠罪,”喬峰微微一笑,拍開一個酒壇,伸出右手,輕輕一指,一股清流從酒壇中飛射而出,穩穩地倒入桌上的三個杯子中,每一杯都倒得滿滿的,竟是一滴未灑。
“大哥我借花獻佛了,”喬峰哈哈一笑,連飲三杯,“希望鐘靈妹子莫要見怪。”
鐘靈調皮地吐吐舌頭,嬉笑道:“喬大哥見外了,沉鱗哥哥叫你大哥,我又叫沉鱗哥哥,這樣說來,武林中最厲害的三個年輕高手,有兩個都是我的哥哥了。靈兒高興還來不及呢!”
不得不說,鐘靈這般鐘靈毓秀的少女,是很惹人憐愛的,喬峰哈哈一笑,絲毫不掩飾眼里的欣賞:“看鐘靈妹子一身的內力修為,當不下于我了,又何必謙虛,武林中最厲害的三個年輕高手?不,如今應該是四個了吧!還要加上妹子你呢!”
“好了,喬大哥,九年不見了,”沉鱗微微一笑,心里募得起了一番爭強好勝之心,眉眼中略帶一絲挑釁,“怎么?我們比試一番酒量如何?”
聽到沉鱗的話,喬峰眉毛一挑,繼而哈哈大笑,顯得相當暢快:“沉鱗兄弟,你要是比試武功的話,想來哥哥不一定能夠贏你,但是要是比試酒量的話,你可是輸定了!”
“不比試,怎么知道?”沉鱗大喝一聲,“小二,給我拿十個大碗過來!”
“好,夠爽快!”喬峰哈哈一笑,看著擺在自己面前的五個大碗,出掌化爪,一聲清晰的龍吟聲響起,一道龍形水流從酒壇中倒吸出來,隨即化為五道水流,順著喬峰的五指,流入五個大碗之中。
不偏不倚,五個大碗在同一瞬間裝滿,分毫未灑。
這九年,顯然喬峰并未虛度,一身功力更加地高深莫測,擒龍功的運用更是達到了極為嫻熟的地步。
“喬大哥好手段,”沉鱗也不甘落后,微微一笑,眼里冰藍色光芒一閃而過,未見他如何動作,五道細流從酒壇中仿佛瀑布一般,向著碗中傾倒而下,同樣將大碗裝滿,一滴酒水也未溢出。
喬峰眼光閃爍,沉鱗顯露出的這一手,顯然在內力操控上已經勝過了自己一籌,九年不見,沉鱗兄弟果然已經今非昔比了。
“來,沉鱗兄弟,我敬你!”喬峰哈哈一笑,穩穩地端起大碗,一飲而盡,倒過碗底,一滴不剩。
沉鱗微微一笑,雙手托起大碗:“喬大哥。沉鱗敬你!”
說罷,沉鱗仰頭一飲而盡。
這碗里的酒,乃是極為烈性的高粱酒。一般人,都是用小杯子慢慢地飲品的。但是,對于沉鱗來說,這般品質的酒水,對他并沒有任何的威脅。
龍象般若功第十層巔峰,沉鱗的*強度已經達到了極為恐怖的地步,同時對酒精的抗性,也順帶著達到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地步。
那些高粱酒一經進入沉鱗的體內,都被沉鱗的身體本能地分化。化為純粹的能量,流入身體之中,絲毫無法給他帶來醉感。
兩人一碗又一碗地倒,一碗又一碗地飲干,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兩大壇高粱酒都要見底了,兩人卻依舊毫無醉態。
“好好好!”喬峰哈哈大笑,“沉鱗兄弟,喬峰活了三十余載。在武功上讓我佩服過的人,哪止數十上百,但是。能夠讓喬某在酒量上佩服的人,卻只有沉鱗兄弟你一個了。”
“爽快,爽快!”喬峰哈哈一笑,“這般比下去,想來比到天黑,恐怕也難分出勝負了,就算喬峰輸了吧!”
“誒!”一邊的鐘靈嘿嘿笑道,“喬大哥謙虛了,兩個哥哥都是當世一等一的大英雄大豪杰。這次斗酒,既然不分勝負。自然也就是平手啦!”
“小妹佩服,”說罷。鐘靈端起桌上的碗高粱酒,“小妹也敬兩位哥哥一杯!”
說罷,不待沉鱗勸說,鐘靈便將那碗高粱酒一飲而盡。
“好辣!”鐘靈乃是第一次喝酒,喝的還是高粱酒這般的烈酒,一碗酒下肚,頓時吐出舌頭,輕輕地用小手扇著風,小臉已經變得紅撲撲,極為可愛,“沉鱗哥哥,你怎么變成兩個了?”
“這丫頭!”沒想到一碗酒下肚,鐘靈居然已經醉了,沉鱗無奈地扶著鐘靈坐下,右手貼在鐘靈背上,易筋經功力源源不斷地輸入鐘靈體內,帶動著鐘靈的真氣運行,替她祛除醉意。
“讓喬大哥見笑了,”沉鱗摸摸鐘靈的小腦袋,笑道。
喬峰也是性情中人,見到鐘靈這般可愛的少女,心里不由得起了幾分憐愛之心:“兄弟哪里的話?鐘靈妹子至情至性,活潑開朗,喬峰喜愛得緊呢!”
“相請不如偶遇,不如今日在此,我與喬大哥你義結金蘭,結為異姓兄弟,如何?”沉鱗緩緩收功,笑道。
“如此,喬峰求之不得!”喬峰暢快地笑道,“兄弟乃是當世英雄豪杰,喬峰高攀了。”
沉鱗哈哈一笑:“大哥謙虛了,是小弟高攀了才是。小二,替我們取香來!”
“兩位哥哥,你們義結金蘭,怎么可以丟下靈兒?”一邊的鐘靈內力運轉幾周,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此時也像一只小兔子一般地湊過來,嬉笑道,“靈兒也要結拜。”
“好妹子,喬峰認你這個妹妹,”喬峰的大手拍拍鐘靈的腦袋,哈哈笑道,“來,倒上酒,我們就此結拜。”
“誒!大哥,”沉鱗阻止了喬峰,從腰間解下一個葫蘆,“那般俗酒,怎么能夠上得了我們結拜的臺面?來,用小弟的酒。”
“哦?”喬峰眉毛一挑,半信半疑地接過沉鱗手上的葫蘆,打開瓶塞。
濃郁的酒香從葫蘆口散發出去,頓時讓喬峰眼睛一亮:“好酒,好裂的酒,此酒,正配得上你我!哈哈,暢快,暢快!”
“此酒名為霸王酒,小弟想,當今江湖,能夠配得上這霸王酒的,也只有喬大哥你了!”沉鱗嘴角一勾,“來,我們便以此酒結拜,如何?”
“霸王酒?好好好,好名字,”喬峰贊嘆一聲,“酒如其名,和喬某的意,和喬某的意!沉鱗兄弟,你可不夠義氣,有這種好酒,還藏著掖著。”
香已拈上,三人跪在關二爺神像之前,飲下霸王酒,就此義結金蘭。
值得一提的是,鐘靈的酒量還是太弱了,縱使運功抵抗,還是抵抗不住霸王酒的效力,義無反顧地醉了,直接倒在了沉鱗的懷里。
“兄弟,今天晚上,我丐幫與西夏一品堂的高手有一番約斗,若是兄弟有興趣,不妨來看看熱鬧,”喬峰哈哈一笑,聲音中帶著十分的自信。
“小弟一定前來,”沉鱗微微一笑,扶著鐘靈離開了。
只是,有一句話,沉鱗沒有說出來,那便是,他要去對付的,不是西夏一品堂的高手,而是丐幫的內奸、和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