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銀杏樹上,躲在樹葉間的銀色面具男看著尷尬的冰墨和不知所以的慕天洛,又瞧了瞧手中剩下的冰針,樂了。這玩意兒還真是好,射進人體的時候沒有痛感,卻能讓人動彈不得,之后即融化為水,真是妙極。看來,最近暗器閣還真是有長進。
回到宮中,慕天洛看著臉色愈發(fā)難看的冰墨,心里泛起一股諷刺。
剛坐下沒多久,就見李公公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到了慕天洛面前,李公公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陛下,您快去露華宮瞧瞧吧。太后派人來,說晚晴在露華宮殺了萱太妃和二皇子,您快去吧!”
唉,這些人還真舍得下血本,竟然搭上了金景萱和二皇子的性命??上?,陷害不了她就拿她身邊的宮女做文章,還真是讓她片刻都不得安生。
到了露華宮的寢殿,就瞧見金景萱頹然地坐在床邊,插滿華麗頭飾的腦袋垂在綠色的錦被上,死氣沉沉的。床上,躺著一個年幼的孩子,鮮血浸濕了身下的錦被。
沐弦月站在一旁,死死地盯著慕天洛。旁邊是禁衛(wèi)軍統(tǒng)領李元碩,帶著一隊禁衛(wèi)軍持劍而立。
沐弦月怒目而視,喝問道:“陛下,瞧瞧你做的好事!”
慕天洛斜瞥了沐弦月一眼:“關我何事?”這人的臉,變得還真是快。幾天前還是和顏悅色,如今倒是一臉怒容。
說話間,禁衛(wèi)軍將一個發(fā)絲凌亂的女子押了進來。那女子一見慕天洛便張口求救:“陛下,您一定要救救奴婢,奴婢可都是按您的吩咐做的啊?!?
沐弦月一臉怒容:“如今你還有什么話說?雖說萱太妃加害過你,但是你也不該害她性命,害二皇子的性命啊。”
慕天洛懶得看晚晴,直視著沐弦月,問道:“如果我沒記錯,這晚晴原先可是您的宮女。再說了,萱太妃害過的人,可不止我一個啊?!焙竺娴倪@句話,慕天洛特意拉長了聲音,帶著玩味的微笑看著沐弦月。
沐弦月回想起曾經被金景萱堵在屋子里的尷尬,面色不由得一紅,轉瞬又想到那人疾言厲色的威脅,隨即又冷下臉來:“本宮不知陛下在胡說些什么。來人啊,把她押下去!”
一眾禁衛(wèi)軍站在那里,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押走當朝皇帝,還真是沒有這樣的先例。
沐弦月看到眾人的遲疑,厲聲道:“李元碩,你是嫌你這禁衛(wèi)軍統(tǒng)領當?shù)锰昧瞬怀桑俊?
慕天洛燦然一笑,道:“這倒怪不得李統(tǒng)領,這件事疑點重重,如若貿然抓人,怕是會損了李統(tǒng)領的清譽。左右我在宮外時聽說書先生講了許多名臣斷案的事,今天我便現(xiàn)學現(xiàn)賣,斷一次案吧?!?
李元碩朝著慕天洛投過感激的目光。
慕天洛會意,朝著李元碩說道:“李統(tǒng)領,煩請你把最先發(fā)現(xiàn)萱太妃死亡的宮女的帶過來吧。”
禁衛(wèi)軍的速度倒是挺快,立刻就將那個宮女帶了上來。
慕天洛上前一步,逼近宮女的身旁,以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強迫她仰起臉來,看著她的眼睛說道:“你叫什么名字?”眼睛,最能泄露一個人的秘密。
“回陛下,奴婢萱太妃的貼身宮女,綠芙?!?
“好,綠芙,你是如何發(fā)現(xiàn)萱太妃有異樣的?!?
“回陛下,太妃說這幾天嘴里干澀,想喝蒙頂茶。奴婢便去茶房找蒙頂茶??墒钦伊撕芫靡矝]找到,就準備來回稟太妃娘娘。恰好就看到晚晴拿著一把帶血的刀,萱太妃倒在床上?!本G芙答得有板有眼的。
“從你去茶房尋茶到再次返回,大概過了多長時間?”
綠芙心下茫然,這個沒人教過她啊,可慕天洛死死地盯著她。綠芙躲閃不過,硬著頭皮答:“左右不過一刻鐘?!?
“好,我知道了?!闭f著,慕天洛再次轉向李元碩,“李統(tǒng)領,今日守在露華宮門外的,可是你的人?”
“正是?!?
“帶過來?!?
正在門外守衛(wèi)的兩個禁衛(wèi)軍被帶了進來,二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慕天洛微微一笑,道:“二位辛苦了?!?
兩個禁衛(wèi)軍慌忙跪倒:“卑職不敢。”
“今日都有什么人來過?”
兩個禁衛(wèi)軍回想了一番,道:“萱太妃出事前,沒什么人來。剛出事之后,只有太后、李統(tǒng)領和陛下您來過。”
“好,我知道了。退下吧?!?
說罷,慕天洛轉身看著李元碩,道:“李統(tǒng)領,依你的見識,可否幫我查驗一番,這晚晴身上可有功夫?”
李元碩領命,盯著晚晴瞧了一會兒,道:“沒有?!?
“好,那便奇怪了。一個沒有功夫的女流之輩,竟然在一刻鐘內,躲過身手不凡的禁衛(wèi)軍,還能躲過萱太妃宮中這許多人的注意,接連殺死二皇子和萱太妃,倒也真是怪事一件?!闭f著,慕天洛含笑看著沐弦月。
沐弦月一時無話,這一番陷阱本就是等著慕天洛往里跳的,誰知慕天洛沒上鉤。那人才臨時授意,把這些事都推在晚晴身上,左右晚晴如今在慕天洛身邊伺候,慕天洛總脫不了干系。
被慕天洛看得久了,沐弦月心里直發(fā)毛,當下怒道:“說來道去,晚晴總歸是你的宮女,你是有嫌疑的?!?
見沐弦月步步緊逼,慕天洛開口道:“太后娘娘,之前可請仵作來驗過尸?”
見慕天洛突然這么問,沐弦月沒有防備,搖了搖頭道:“左右禁衛(wèi)軍都在這里,難不成連人的生死都看不出來?”
“太后娘娘,驗人生死理應經由御醫(yī)或是仵作之手。禁衛(wèi)軍擅長的是武功,不是驗尸。”
沐弦月看了一眼慕天洛,說道:“那又何妨,現(xiàn)在驗也不晚。先皇曾說御醫(yī)局就數(shù)新來的劉御醫(yī)醫(yī)術最為高明,來人,去宣劉太醫(yī)前來。”
不一會兒,化名為“劉御醫(yī)”的百里奚和走進尚陽宮,查看過之后,取過紙筆寫了一個藥方,走到沐弦月身邊回稟道:“回太后娘娘,對于二皇子,我無能為力。至于萱太妃,這是卑職開出的藥方,請速速去御醫(yī)局取藥,以保太妃娘娘性命無憂?!?
“什么?”沐弦月驚叫道,“你是說萱太妃沒死?”
“正是?!卑倮镛珊褪挚隙?。
慕天洛含笑看著沐弦月,心說,我看你這一出戲還怎么唱下去?早前,慕天洛詢問綠芙的時候,就瞧見金景萱的手指似乎動了一動。起初還以為是看錯了,但詢問那兩個禁衛(wèi)軍的時候看到又動了一下,慕天洛心里才有了決斷。本來還想著若是請其他御醫(yī)來,怕他們耍手段,還盤算著怎么名正言順地請化名為“劉御醫(yī)”的百里奚和來??汕摄逑以伦约壕妥采蟻砹?,倒省了她的事兒。
遣人去抓藥之后,百里奚和從袖中取出一套銀針,開始給金景萱施針灸之法。
半柱香的時間過后,金景萱醒了過來。剛一睜眼就看見渾身是血的慕天航,想起此前發(fā)生的事,當下哀嚎道:“慕容熙,你好狠的心!”說著她奪過身旁禁衛(wèi)軍手中的劍,對著床邊的一塊地板劈了下去。之后,又昏死過去。
奇怪的是,地板被劈開之后,那張床居然緩緩升起。眾人暗暗覺得奇怪,都上前來看個究竟。那張床下面,竟然有一個暗道。暗道之內,還站著一個一身青衫的男子,還保持著傾聽的動作。
只一見,慕天洛心里就樂開了花兒。她這父皇,怕是以為勝券在握,才在這里聽墻角吧。身邊還一個人不留,是以為自己的計策有多高明??!這下可好,被逮了個正著吧。之前知道他算計自己的時候,就對他沒了親切感。如今,她這父皇為了陷害她,竟然不惜賠上自己親生兒子的性命,倒讓她慕天洛徹底看扁了他!
看清了那青衫男子的容貌之后,李元碩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這個人,怎么和已逝的前前皇帝慕容熙這么像?
看著頭頂?shù)囊淮笕喝?,慕容熙郁悶不已。走是走不掉了,可被這么一大幫人跟看猴兒似的瞧著,也怪難為情的。
眾人看看青衫男子,又看了看慕天洛,誰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慕天洛心里樂,面上卻是一臉嚴肅,對著李元碩說道:“此人甚是可疑,李統(tǒng)領,先把他押下去,聽候發(fā)落。”
也罷,左右如今的皇帝是慕天洛,他聽皇帝的總歸是沒錯。搞不好,眼前這個青衫男子是歹人易容成先皇的樣子,先抓了再說。有了決斷之后,李元碩的動作麻利了不少。
禁衛(wèi)軍把人帶走后,沐弦月顫抖著手指著慕天洛:“你!你竟敢……”
慕天洛面上含笑,道:“太后娘娘,我有什么不敢的?何況,我這父皇的絕情你是知道的。你說,他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殺,還有什么做不出來的?如今他出現(xiàn)在萱太妃這里,想必他已經知道你給他戴了綠帽子,你覺得他會善罷甘休嗎?”
沐弦月心里一合計,也對,慕容熙本就冷漠,金景萱不過是想讓自己的兒子坐皇位,他便動了殺心。他雖許諾說不會動南無疆,但難保他不會出爾反爾。這么一想,把他當歹人抓起來,似乎還不錯。如此看來,她如今和慕天洛作對,還真是不夠明智。
一番思量后,沐弦月不再說什么,帶著自己的宮女徑自離去了。
“陛下……”
身邊的百里奚和一開口,慕天洛就覺出不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