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安聽擡手就是一刀,奮力扎向面前的人。那刀直接刺進了他的脖子,鮮血如注般噴涌了出來。
安聽眼前還是模糊的,那藥效有些重,讓她看不清眼前的東西。剛剛被這男人按住肩膀之時,她便撐著最後一點力氣,從腰間掏出了短刀,在扎向那男人之前,先往自己腰上刺了一刀,以保持清醒。
但即使有疼痛感的刺激,眼前還是十分恍惚,耳鳴也厲害起來,風聲和鳥叫聲,或許還有人聲夾雜在一起,讓她腦子裡嗡嗡一片。
也不知那一刀有沒有給那男人致命一擊,若是他還能行動,自己就還是危險的。安聽知曉自己此時無法騎馬,她甚至分辨不出馬拴在何處。
八姐姐還真狠,也不知給她下的是什麼藥,竟有這樣大的反應。若是尋常的蒙汗藥,刺上這麼一刀,應該會清醒許多才是。
安聽往後撐到一棵樹上,眼前似乎有人靠近,她心中大駭,舉著短刀往前胡亂的揮著。身上還是沒什麼力氣,那些武功路數完全無法施展出來,任憑她武藝高強,此時也是無濟於事。
“安聽!”耳邊似乎聽見有人在叫她,又好似幻聽,聲音彷彿從很遙遠的地方而來,分不清究竟是不是真實的。
安聽緊握著短刀,對著面前那團模糊的影子刺去,每一下都用盡了全力,但手上的感覺,像是沒有刺中任何東西。
她深覺自己不能再待在這兒了,那個男人肯定還在暗處窺視著,試圖把她手中的刀奪去,那樣一來,她就毫無還手之力了。
安聽摸索了幾下,也不管前方通往哪裡,找著一個空曠的方向便狂奔出去。她緊握著手中的短刀,沒命的往前奔跑,耳邊有呼呼的風聲被她甩在身後。隨著風聲越來越大,她的腳步也越來越快。
這腳步聲不止一種,安聽分辨出來了,除了她的,後邊跟著的還有一個人。那人似乎比她的速度更快,一路尾隨其後,讓她心中恐懼,不由得讓自己再快些。
但平穩的道路沒有持續多久,安聽突然一腳踏空,整個人似乎踩在了空中,沒有一絲停頓,她便往下墜落而去。
難道這裡是一處懸崖?安聽腦子裡突然蹦出了東郊的地勢,這邊確實有很多懸崖峭壁,大人教訓熊孩子時,也總會說將他們扔到東郊的懸崖下去喂狼。
真是可悲啊!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扼頸,竟然會在她向來出沒的夜裡,在這荒蕪的地方墜崖而死。手刃過那麼多兇神惡煞的人物,有朝一日竟會被一個閨中女子給算計了。
安聽嘆了口氣,自己死的真難看!
就在她感嘆造化弄人的時候,一雙手將她的手腕牢牢握住,向下墜落的感覺一下子停了下來。
安聽頓時覺得奇怪,那男人應該是顧十里隨便僱來的,竟還有這個魄力來救人?就算是給了許多銀錢,也不至於有這麼高的職業素養吧?
不,這雙手的感覺和那人不一樣,似乎分外的熟悉,甚至能給自己源源不斷的安全感。安聽覺得自己記得這手心的溫度。
“張嘴!”一聲大喊穿透鼓膜,順著耳朵直達內心深處,安聽這一回終於聽明白了。
她毫不猶豫的張開了嘴巴,這聲音給她的安全感不亞於手心的溫度,她知道抓住自己的人是容洛。
一顆藥丸被扔進了自己嘴裡,順著喉嚨吞下肚。
安聽漸漸的能夠看清眼前的情景了,耳鳴聲也消失不見,但她還沒到高興的時候。手臂被拉扯的生疼,她這纔看到,自己此時正吊掛在懸崖上,身下是萬丈深淵,而她的身體僅憑容洛伸出懸崖的手拉扯住,完全是搖搖欲墜。
“清醒了嗎?”容洛艱難的問了一句。
“嗯。”安聽應了一聲,心中十分忐忑。看容洛的表情,怕是也快沒力氣了。
“另一隻手也給我,拉你上來。”
安聽不敢多說,乖乖的把另一隻手伸給他。腰上的傷口被扯得疼痛難忍,但此時還顧不上這個,得先上去再說。
眼見著安聽的手就要觸及到容洛的掌心時,崖上突然一滑,容洛不得已用另一隻手抓住崖上的巨石保持平衡,另一邊卻因爲安聽的重量滑了下去。
掉落的土塊從安聽身旁落下去,墜入一眼望不到頭的崖底。她看著艱難的攀著崖壁的容洛,深覺憑他現下單手抓住崖壁的力量,是不可能將兩個人都帶上去的。
若是容洛沒來救她,就這樣無人所知的掉下山崖,她也許不會想太多。但現下他就在眼前,安聽心中苦澀,還有話沒有對他說,想問的問題也還沒有問出口。就這樣死掉的話,自己一定會死不瞑目的。
手上的力量已經疲軟到了極致,安聽的雙手開始發抖,身上冷汗陣陣,彷彿生命在流逝一般,看著死神緩緩而來。
但容洛依舊緊抓著她不放,安聽扭了扭手腕,若是自己掉下去,他一人或許還是有機會爬上去的。這山崖光滑,周遭沒有能踏腳的地方,縱使武功高強,也沒辦法一躍而上,確實是窮盡之處了。
安聽心裡掙扎了片刻,終於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她深吸了一口氣,把眼中的淚水生生憋了回去。
“容洛,其實我......”
“別說話!好好保存體力,我會帶你上去的。”話剛一出口就被容洛打斷。
“你聽我說。”安聽語氣十分鎮靜,卻也十分認真,“其實我......我從你將我帶出孫府的那時起,就已經喜歡你了。不,或許是那時在天山,我醒過來的時候,第一次看到你,彷彿見著了神仙。”
“我想一直跟在你身邊,顧府也好,明屋也好,我總是想見到你。”安聽吸了吸鼻子,眼淚就不爭氣的盈滿了眼眶,“容綃總愛開我們的玩笑,但我知道,以我的身份,無論如何都是配不上你的。我從來不敢奢望,但又總是想著,若是能一輩子和你在一起多好。”
“沒想到我的一輩子會這麼短暫,竟然......”
“閉嘴!不是讓你別說話嗎!”容洛好似有些怒意,斥了她一句,又接著道,“我說過會救你上去的,等我們回去了,你再慢慢說,說多少我都聽著。”
安聽的淚水終於滑落出來,容洛努力的尋找著機會,想要踩著崖壁一躍而上,但上面太過光滑,每一下都只能讓他們的處境更艱難一些。她心中知曉,要他們兩個人同時上去是不可能了。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是瑟瑟說的,他說你......”安聽說到這兒沉默了一會兒,重新擡起頭時,眼中便多了些破釜沉舟的意味,“......你是怎麼看待我的?”
容洛的手心一顫,揪著的眉頭越發緊皺。這種問題還用問嗎?這麼多天的相處,這傻丫頭竟然什麼都看不出來麼?他莫名的有些生氣。在這種危急的時刻,不好好想著怎麼求生,竟然滿腦子都想問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真是白瞎了他的一番心意。
說什麼不敢奢望,他纔是奢望了這麼多年,天山腳下的那個女孩子,足足讓他抓心撓肝到現在。他分明早就捧出一顆心來遞給她,她卻只知道躲避,如今以爲再無生還的機會,纔有了直面的勇氣。
當他是什麼了?赴死之前的慰藉嗎?
見容洛許久沒有出聲,安聽眼中的光芒逐漸黯淡了下去,果然還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啊!不過臨死之前能夠說出來,也算是一大幸事了。
“容洛,放開我吧!”安聽就著兩行淚痕,對他揚起了一個笑容。
雖說他不一定會在意,自己給他留下的最後一幕,還是要笑著纔好。
他沒有理會安聽的話,依舊緊緊拽著她的手,大概是他的驕傲不允許救下的人又死在自己面前吧!
安聽這樣想著,心中有些苦澀。她開始扭動手腕,強勁的要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扯出來。
“別動!你再敢亂動一下我就殺了你!”容洛兇狠的朝她吼著。
安聽沒有辦法,只能用另一隻手扯出了方纔塞到腰間的短刀,她顫抖著手舉起刀,對準了容洛拉著她的手腕就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