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自己消化,這種事情只能靠他自己。”容洛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安聽頓了一下,方才點了點頭。
兩人輕手輕腳的離開這里,走到了燈火通明的大殿。 wωω?ttκΛ n?¢ ○
安聽很喜歡坐在那塊暖石上,有月光灑下來,在夜里的微涼中驟然被帶了些溫度的月光包裹,整個人好似棲息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安全感十足。
對面離得稍遠一些的地方,還有不少人在訓練。這就是明屋,即使沒有人逼著他們訓練,眾人也會為了心中的那個目標自覺變強,倒是和她從前待的紫云天很不一樣。
紫云天里的人大多是被擄到天山的,他們像一群野蠻人在尋找自己的同類一般,見著看似有些天賦的孩子,便直接擄走,逼迫他們不斷的自相殘殺,踏著同伴的尸體成為最后留下來的那一個。
安聽的目光逐漸變得冰冷,眉頭也緊緊的揪了起來,雙手開始顫抖。突然,暖石上多了一個人,容洛將手輕輕壓在她顫抖的手上,一股溫暖仿佛穿透了皮膚,一直滲透到心里。
“看來今晚陷入回憶的人不止那孩子一個啊!”容洛故作輕松的說了一句。
安聽深吸了一口氣,將天山上的那些畫面趕出腦海,順便轉了個話題:“我今晚去了言府一趟,倒是有些收獲。據我觀察,言太傅并不像是會犯那些罪狀的人,相反,他甚至正直的有些迂腐了。”
“不錯,我也隱約有這種感覺。”容洛瞇了瞇眼,“知曉言府出事以后,我便立刻派人去了那處亂葬崗,那地方竟是安靜得很。”
“奇怪,若是言太傅私下練兵被發覺,這地方定然要被查辦。現下時間過了不久,應該會有官兵把守著才對。”安聽雙手交握在一起,思索道,“若是那地方還沒被找到,里邊的人就還不知道言府出事,也應當繼續按兵不動。無論是哪種情況,都不能悄無聲息啊?”
“沒錯,不過先前事態緊急,我只讓人在外沿粗略看了一下,并沒有進去細查,還不能知曉更多的情況。”容洛說起來有些遺憾。
安聽今晚被言府的大火烤了一道,精神好得很,她當即一拍板:“那便再去一趟,現在就去。”
“現在距離天亮不到兩個時辰,你若是現在去,怕是回到顧府的時候就是早晨了。”容洛已經從敏釧那里聽說了顧十里搬到聽雪閣和安聽同住的事情,免不了有些擔心。
安聽一愣,又把這茬給忘了!這八姐姐還真會挑時間,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她最為忙碌的時候住過來。來了又只憋著一口壞心思,并不急著出手,倒讓人更加忐忑不安,生怕她什么時候就來使個絆子。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八姐姐不過是小打小鬧而已,不必記掛在心上,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安聽擺了擺手,這條線不僅關系到言墨,更關系到自己,一定要追尋下去。
容洛知曉安聽的性子,她好不容易才得到蕭紫軒合作者的一些猜測,雖說言太傅已死,但也得再謹慎確認一番,以免鬧出差錯。
“既然要去,事不宜遲,即刻便出發吧!”容洛當機立斷的帶上安聽和宇承,一同挑了幾匹快馬,在黑暗中往那片亂葬崗狂奔而去。
就像容洛所說的那樣,這里安靜得很,別說刀劍相撞的聲音了,就是鳥叫聲都沒有。
亂葬崗在練兵之地的前邊,隱約透露出一股尸氣,讓人聞著不太舒服。偏偏旁邊又有些樹林,帶著即將到來的清晨獨有的傾心之氣,顯得尤為諷刺。
“殿下,九姑娘,這邊有許多已成白骨的尸首,前行的時候定要分外注意些,若是不小心踩到,可要摔進骨堆里了。”宇承這話帶了些故意營造出的瘆人氣氛。
可惜容洛和安聽這倆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根本毫不在乎。宇承討了個沒趣,只好自己注意腳底下的白骨,總不能讓人家都做鬼十多年了,還被從睡夢中吵醒。
“宇承,你來過這里嗎?”安聽撿起腳下的一小塊骨頭,隨口問了一句。
“來過啊!”宇承往安聽那邊走了兩步,“上次殿下派人過來的時候,我正好不用在殿下身邊護衛,也跟著一起過來了。”
“那你來瞧瞧這骨頭,是不是不太對勁?”安聽把那塊骨頭遞給他,又撿了旁邊的一些捧在手里。
“這骨頭怎么了?”宇承乍一看,還真沒看出什么所以然來。
“這是近些時候才碎裂的。”容洛看向宇承,帶了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人死了許久,骨頭卻近來才碎,你想想看,這意味著什么?”
“那自然是死的時候完完整整,近來才被人......”宇承一拍腦袋,“......難道最近有人來到這里,敲碎了這些骨頭?”
“沒錯。不過不是敲碎,應該是踩碎的。”安聽取出火折子,往周圍晃了一晃,“在我們來之前,應該已經有大批人來過這里,看這些腳印。”
方才在月光下沒能瞧得太清楚,此時安聽拿出火折子,那些腳印便明顯的映入了眼中。
“腳印是往里往外兩種,人數看似差不多,那就不會是這亂葬崗里本來的人了,應該是有大批人進去了又出來的。”安聽為求謹慎,熄滅了火折子,三人便摸著黑往里邊走。
走到這里,容洛心里對此事已經隱約有了個猜測。直到往里走了一段路程,傳出來漫天的血腥味,更是讓他的猜測得到了印證。
這是一處入口只夠三個人同時經過的洞口,里邊的山洞倒是挺大。若是沒有地上堆積的那些尸體,沒有溝壑中匯聚成溪流的血水,大概還能算得上風景優美了。
外邊有亂葬崗的阻隔,就算味道傳出去,也少有人知曉,畢竟會來這地方的人都沒幾個。
“這么多人,真是慘不忍睹。”安聽扒開身邊一具尸體看了一眼,上面的傷痕亂七八糟,像是被人胡亂砍出來的。
容洛也翻看了幾個人,嚴肅道:“這里在早些時候,應該經歷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背后的主使者......”
“......應該和對付言府的是同一個人。”安聽順口幫他把話說完。
“看來先前那些疑似暗中練兵之事,都是這群人在這里被迫演出來的,如今驅使他們的人目的已經達到,便直接派人將這里的所有人滅了口。”容洛看了一下人數,這么多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死去,看來又是出動了蠱谷的殺手了。
“這個人和其他人有些不同。”安聽捏著鼻子轉了一圈,突然朝容洛招了招手,“你看他的衣裳,其他人都是粗布麻衣,只有他穿著上好的綢緞。”
容洛走到她身邊,低頭揉搓了一下那布料,又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被血污成這樣了,你竟還能一眼辨認出?”
“當然可以,因為這衣裳所用的布料,是出自顧家鋪子。”安聽揪著眉頭,“先別說這個,你看看這人,應該是看守其他人的,為何也被殺了?還有,這里這么多人,只靠一個人看管著合理嗎?若是看管的不止這一個,為何我仔細尋了一圈,衣裳有所不同的卻只有他一人呢?”
“這人看著有些眼熟......”容洛也回答不了她的問題,但他似乎在哪里見過這人。
宇承不知何時也走到了他們身邊,盯著這人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殿下,這是兩年前失蹤的牢頭陳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