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會有期!”范燦見那姑娘突然飛身離開。趕忙打招呼。
姑娘惡狠狠地瞪他一眼,撇了撇嘴,朝于清揚揚手,轉身消失在房頂。
于清未料到這姑娘走的這么急,想要挽留已是不及,只好揮了揮手道別。
“呼!”
范燦長長地出了口氣,猶疑夢中。
“師妹,她怎么變成個女孩子呢?”
“本來就是個女孩子,是你非要把人當成男子的!”于清向范燦做了個鬼臉兒,笑道,“知道人家是個女孩子后,心里是不是別有一番滋味?”
范燦下意識搓了搓手,連連搖頭:
“罪過罪過,偷小子變成偷姑娘,聲音說話那么低,誰能認得出來……師妹,你是不是開始就發現這姑娘是個女孩子?”
“什么‘這姑娘是個女孩子’,難聽死啦!”小神醫示意他將地上的東西撿起來,“人家本來就是個女孩子!雖然她掩飾的很好,細微之處難掩破綻,只是師兄笨笨。自個兒沒發現!”
“咕咕!”
折騰了一陣子,范燦的肚子開始抗議,趕忙安撫幾下,將東西一一收拾好,與于清一塊離開這里,重新返回大街上。
“這姑娘若是遇上燕大俠,九成九的要栽!”范燦斷言,“手法不怎么高,出場方式有些笨,看來上次是盯準了我的空子才出手的!”
于清微微沉吟,否認道:
“師兄所言差矣!第一,咱們倆早有準備,全副心思都在防她;第二,這姑娘出手忒快,毫無聲息;第三,姑娘的身法很精妙,閃轉騰挪,難以捉摸;若非遇上師兄,以我之見,很少有人能攔住她!小玉肯定攔不住,至于靜靜,成與不成只在三七之間!”
范燦不懷疑于清的眼光,暗暗咋舌。
“師妹可能猜出這位姑娘的來歷?和神偷有什么聯系不?”
“有聯系,這就是神偷!”于清狠狠瞪他一眼,看范燦一臉的愕然,不由莞爾,“你當我是神仙啊!我和這位姑娘初次見面。到哪里知道人家的來歷去?”
“呵呵!”范燦訕笑,俊臉發燒,“我只是想聽一下師妹的意見!”
“干嘛?”于清不滿道,“難不成看上了人家姑娘,讓我去幫你牽線?”
“嘿嘿!師妹說笑,豈敢有此心思!”范燦見于清似乎有些生氣,趕忙解釋。
兩人找了一家靜雅的酒樓,在第二層靠窗的地方選了個位子;在等待的時間里,大部分話題都放在了剛才那位年輕的妙手神偷身上。
兩人都明白那女孩兒此來只是為了教訓范燦,并無別的惡意,情急之下和范燦刀劍相向只是意外。
“好好一個姑娘打扮成那個樣子,純粹誤導別人嘛!”
“我以為師兄會發出‘卿本佳人,為何做賊’的感慨呢!”于清小手連連扇動,似要把窗戶沿上的風全部攬過來。
“師兄當年也是縱橫一時的大盜,怎么會歧視這個行業呢?”范燦笑道,“盜亦有道,仁者不容侵犯,不仁者自當受罰!手段雖然有些別致,但卻是一個劫富濟貧的好法子!”
于清笑笑,未可置否。
“縱橫一時的師兄今日遇上了高明的對手,不知有何感想?”
范燦聞聽。立即挺了挺身板,臉上滿是蕭索,一副寂寞如雪的樣子,只聽他長長地嘆了口氣:
“唉!寶刀未老啊!”
“噗!”小神醫差點岔氣,嗔道,“不是讓你夸自己的!”
正說話間,店小二將飯菜端上來,一一擺好,道聲慢用退了下去。
他們倆忙了一上午,趕回來時已經有些晚,經過那女偷兒一番鬧騰,多少耽誤了一些時間;但燕京城繁華,此刻二樓上五十多個座位依舊坐滿了大半。各色人都有;背刀代劍的江湖客,衣著華麗的商賈富豪,意氣風發的青年書生,還有倆郎中打扮的年輕人。雖不凌亂,卻很嘈雜。人們談論著各種各樣的奇聞怪事。
因為是南北大街,兩人靠窗而坐,不時微風吹來,帶來幾分涼爽,倒也愜意。兩人邊吃邊談,彼此交流著這兩天在燕京城的感受。
突然聽得樓底下一陣馬嘶,幾匹快馬停在了酒樓門口;范燦湊過去一看,只見五名勁裝大漢滿臉殺氣,飛身下馬,推開上前迎接的店小二,沖進了酒樓里,很快一樓大堂里傳來陣陣喧嘩和喝罵聲。
樓上眾人莫名其妙,一邊低聲猜測。一邊望樓梯口望去。
“師妹,好像是燕家的人,和燕軻帶的人一樣打扮!”范燦低聲說道,燕軻這廝去洛陽時帶了幾名高手隨從,他有過見識,不知道這次他們為何如此大張旗鼓行事。
于清面不改色,淡淡地點了點頭:
“或許他們丟了什么東西!快些吃飯吧。”
范燦本就只是好奇,并未把這事放在心里,見于清不在乎,他就沒了什么興趣,繼續吃飯。
燕家的人很快就沖到了樓上,五名殺氣騰騰的勁裝漢子干凈利落,在樓上眾人中掃視一遍,其中一個為首的瘦高漢子冷聲道:
“諸位,燕家行事,多有得罪,還請諸位暫時抬起頭來!”
在燕京城不可能不知道燕家的名頭,大多數人按照吩咐望了過去,生怕一不小心被牽連進去。自然也有例外,于清處之淡然,并未按吩咐抬頭,亦并未刻意躲閃,他二人所在的位子不是什么角落。來人很容易就能看清楚;范燦和于清對坐,位置差不多,只是他剛與燕荊結交,多少對此事有些好奇,就望過去等待這些人說些什么。
除他們之外,墻角處的一個三十多歲書生打扮的人背對樓梯,自顧自地吃東西,旁邊放著一壺小酒,不時給自己斟上一盅,將來人的話置若罔聞,毫不在意。
在書生附近有一面罩緯紗的青衣女子。身姿優雅,端莊大方,桌子上放著兩樣小菜,毫不在意來人的吩咐,亦是云淡風輕。
除這兩人外,在離著五名大漢不遠的地方有一老一少兩人吃的正歡,雞腿肘子啃了大半桌子,他二人離大漢雖近,但是背對樓梯口,看不清面目。
五名大漢掃視一遍,最后目光就落在了書生女子和一老一少四人身上,為首之人冷哼一聲,大步走到一老一少身邊,也不答話,伸手朝那年輕人下巴抓去,出手飛快,剛猛有力。
眾人感受到勁裝頭領身上散發出來的巨大壓力,紛紛屏住呼吸;只道這年輕人不懂事,遭此大厄,以后見了燕家人肯定會繞著走。
范燦自然對這四位動作蹊蹺的人一一觀察,這少年人雖然打扮一般,但是手上不少繭子,小臂有力,說明他絕非常人,極有可能是武學高手,而且這般不在話燕家的人,肯定有所依仗,靜觀其變。
那年輕人抓著一個雞腿,還在和旁邊的老者說話,待勁裝漢子虎爪幾乎抓到時,腦袋有意無意地向旁邊一偏,正巧讓過去這凌厲一擊,轉過頭來大聲質問道:
“你是誰?你想干嘛?是不是想搶我雞腿?”
勁裝頭領見一擊無功,確定這小子有蹊蹺,雖然已經看清眼前只是個面目普通的少年,但是經不住對方話里的戲弄,冷喝道:
“小子無知。看你猖狂!”
說著右手五指如鉤,橫抓少年脖子,少年人身子猛然后仰,再次躲過一擊;勁裝漢子大喝一聲,左拳黑虎掏心向少年人腹部攻去,少年人百忙之中打了個飽嗝,手持雞腿的手飛快地迎上對手左手,正好把手中油乎乎的雞腿送到對方手里:
“少爺不吃了,給你!”
勁裝漢子沒抓到人,抓了一手的雞肉,臉色再變,右腳飛起,向少年人屁股底下的凳子踢去。
“抓住他!”
勁裝漢子吩咐一聲,其余四人亮兵器圍了上來,周圍的食客紛紛向一邊讓開;只有和少年一塊的無名老者紋絲不動,一點不擔心年輕人,自顧自地繼續啃,不時調侃幾句:
“我老人家人緣好,吃飯清凈;你小子得罪了人,這下子有人來搶食了吧!”
“你有完沒完?”那年輕人似乎有些不耐煩,未等對方飛腳到來,伸出空著的左手,閃電般將飛腳撥向一邊,在凳子上打了個滾,右掌揮向對手小腹,勁裝漢子躲閃不及,正被拍個結識,砰地一聲,偌大一個身軀站立不穩,蹬蹬蹬向后倒去。
“你這人聒噪!”那少年人重新坐回板凳,帶著厭惡說了一句。
小頭領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如遭雷擊,身子不受控制向后倒去;其余四人想要出手救援,已是不及,眼睜睜地看著頭領向不遠處的書生撞去。
那書生似乎一直未注意這邊發生的事,等那小頭領到了近前,突然伸手在他背后一推一帶,那小頭領偌大的一個身軀,就像遇到流水遇到了阻攔,自動繞道而行,歪歪斜斜地沖向旁邊那面紗女子的桌子;這若是撞上,只怕會人仰桌子翻。
只聽那女子嬌哼一聲,金蓮輕抬,將旁邊的一個凳子踢起,迎上來人。
大漢和凳子相撞,正撞在左肋,凳子落地,大漢也停止了去勢,卻像陀螺一般在原地滴溜溜轉了起來,看來已經頭暈腦脹,不知東南西北。
勁裝漢子頭領體魄健壯,但是在這幾人的手底下就像是小兒手里的玩具,滾來走去,難得消停。
“哈哈,好玩!這玩具不錯!漂亮姐姐好本領!”那少年人邊啃邊叫,大聲喝彩。
燕家在燕京城地位顯赫,無人敢纓其鋒;即便是燕門門下弟子,也是高高在上,何曾受過這等戲弄?
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其余四人臉色早就沉了下來,他們不是弱手,自然能到這四人的強勢,但是燕家難以容忍同伴認人欺辱。
分出一人去扶住那暈頭鴨子,其余三人將那少年人圍在中間。
見這些人動了兵刃,場面有些失控,人們紛紛再往外躲,只是無論如何也不敢離開,因為難得一見有人捋燕家的胡須,都想過過癮。唯一不感興趣的就是酒樓掌柜,他早就趕了過來,奈何燕家之人抓賊,自己沒實力去惹,只能任由他們折騰,想到二樓一片狼藉的樣子,酒樓掌柜就一陣肉疼。
“閣下何方神圣?為何要與我燕家過不去?”勁裝漢子中又出來一位,冷聲質問那少年。
那少年挑了挑眉毛,反唇相譏:
“難道只許你們搶少爺的雞腿,就不許少爺踹他屁股?燕家的狗腿子忒霸道了吧!不要說什么燕家燕家的,少爺不熟!是你們先打擾少爺吃飯,可不是少爺先惹的你們!”
“哼,你戲弄我燕府門人,豈能饒你!”
那少年人滿不在乎:
“呵,豈能饒我?想打架就說,別以為少爺怕你!就算是燕易親來,小爺照樣不在乎!”
“猖狂!”
三個勁裝漢子大喝一聲,齊齊揮刀斬了上去。
“來得好!”少年人大叫一聲,雙掌一拍桌子,飛身而起;桌子上的三盤子肘子連肉代湯高高彈起,少年人在半空中一個飛旋,連著三腳飛踢,三個大盤子各自迎上一人。
燕門三人武功不濟,但是訓練有素,不閃不避,大刀將三口大碗悉數擊碎,熱乎乎的油湯瞬間濺向四面八方,人們紛紛驚叫。
書生打開手中折扇,連扇幾下,身上一油未沾;青衣蒙面女子嬌哼一聲,輕輕躍起,落在桌子對面,同樣躲開;范燦兩人離得比較遠,只有零星數滴濺來,范燦起身遮住師妹,將身邊一位伸著脖子看熱鬧的仁兄扯到自己身前做個盾牌,悉數攔下。
“你干啥?”肉盾兄看著范燦。
“沒事,謝謝!”范燦拍了拍眼前這錦衣中年人的肩膀,溫和地笑道,“快看,打起來了!”
那人急著看熱鬧,沒時間和范燦計較,趕忙轉過頭去。
“師兄,咱們走,這地方太亂!”于清拿出手絹擦了擦手,對范燦道。
“也好!”范燦雖然好奇燕家為何如此大舉出動,但萬事以師妹為重,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少年人身法靈活,三個勁裝漢子雖然刀法出眾,奈何閃轉騰挪輸的太多,甚至不能沾衣,加上旁邊那老者總是有意無意間干擾三人,少年人穩穩占據了上風。
書生和青衣蒙面女子早就放下了筷子,目光也轉了過來,周圍人知道他們是江湖高手,沒人擋在他們身前。勁裝頭目在同伴的幫助下穩住了身子,只是依舊未情形過來,暈暈乎乎地看著四周;那少年人一擊輕微傷了他的心脈,少動即疼,根本無法再次參戰。
“諸位,借光!”范燦試圖推開眼前的眾人,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場中的打斗上,根本無人理會他。
于清面色平靜地跟在師兄后面,把開路的任務留給范燦。
范燦正要強行開路,前面的打斗已經到了尾聲。
三把刀齊齊砍向那少年人,少年人腳尖連點,飛快將三把刀悉數踩在左腳腳下,在對手抽刀之前,右腳飛起,腳隨身走,將三個勁裝大漢全部踢飛出去。
不知是有意無意,這三個倒霉蛋一個飛向書生,一個飛向蒙面女子,最后一個直直朝范燦砸了過來。
前兩個依舊沒有近身,被兩大高手輕輕一撥,不受控制地轉向,在半空中發生了激烈的碰撞,轟然墜地之后,再無力氣爬起來。
第三個勁裝漢子從眾人頭頂越過,朝范燦砸來;范燦身后是于清,再后面就是桌子和窗戶,別處已經被后退的人群占據,幾乎躲無可躲。
看熱鬧的人紛紛抬頭看去,卻沒有人讓出空子;范燦微微生怒,這少年人似乎有意在拉人下水,拿下背上的包袱,超半空中一攔一托,將那漢子送入了看熱鬧的人群中。
嘩啦,不少人被大力沖擊,歪歪斜斜倒在地上。
這次終于有人讓路,范燦趕緊護著于清沖出了人群,來到樓梯口準備下樓。
“慢著!今天在場的哪個都不許走!”勁裝頭領見有人離開,高喝道,“你們全是嫌疑人!若不把事情說個明白,你們將遭到全燕家無休止的追殺!”
此話一出,青衣女子、書生、一老一少、燕家眾人和其他人臉色一變,這話有些重,大家紛紛將目光轉到勁裝漢子身上;店掌柜更是差點苦了出來;范燦和于清懶得理會,置若罔聞,沿著樓梯就準備離開酒樓。
“留下!”唯一沒受傷的燕府門人飛身躍起,持刀攔在范燦二人跟前。
范燦于清有心離開,卻無心和這些人動手,范燦護在于清身前,拱手道:
“閣下為何要攔住我二人去路?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希望能說個明白,免得我等糊里糊涂!”
那人見范燦不像少年人那般霸道,也不想書生女子那般的高深莫測,臉色稍稍緩和,長刀當胸算是回禮:
“小先生,我家家主遇襲,賊人就在燕京城中,大公子吩咐我等全力追捕,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燕先生遭襲?!”于清俏臉微變,“什么時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