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樓的人消失後。燕軻趕來,場中形勢再次發生變化,範燦神醫弟子的身份爲衆人所知,同時燕軻仗著地理優勢,非要範燦對在他在洛陽遭到的對待做個交代。
範燦第一次遇見燕軻時,正和歐陽靜靜蕭紫荷等人一起;當時燕軻柳逸二人不識於清,攔路時被範燦詭異地連著兩次打倒在地,這廝至今沒弄明白怎麼回事!
第二次相見是在秦紅袖的落腳之地,當時衆人都去拜訪天下第一名姬,都在外面等候的時候,偏偏範燦走運,早早地得了秦紅袖的邀約,甚至派貼身丫鬟前去相請,惹得衆人一陣眼紅。燕軻柳逸刁難阻攔,被秦紅袖僕人好好教訓了一頓。
這次回到自己家門口,不把場子找回來,燕三會覺得對不住自己!
一方是燕京城一霸,一方是名聞天下的神醫弟子,而且神醫弟子剛剛重創了七星樓殺手,兩人之間似乎結下了不小的樑子,人們看著咄咄逼人的燕軻和從容不迫的範燦。打起精神來靜觀事情的發展。
阿萱姑娘和其父被莫名其妙牽扯進來,雖有些意外;但是父女二人知道範燦的身份後,已經完完全全站在了範燦一邊,阿萱姑娘似乎已經忘記了剛纔險象環生的情形,鼓著香腮爲範燦助威。
“公子,這是個壞人!”阿萱低聲道,“你怎麼惹到他了?”
“燕三惹惱過師妹,被我教訓了一頓;”範燦悄悄解釋道,“後來這小子又被秦紅袖姑娘的隨從狠狠教訓了一頓,而秦姑娘是我的朋友!所以這筆賬就算到了我頭上!”
“清姑娘?秦姑娘?都是你朋友?!”阿萱睜大美目看著範燦。
範燦點了點頭,秦紅袖確實已經把他當成朋友;阿萱撅了撅嘴,嘀咕道:
“燕軻肯定不是什麼好人,竟然惹惱清姑娘和秦姑娘!公子,我支持你!”
燕軻見範燦態度冷淡,以爲他看不起自己——事實確實如此,冷笑道:
“你能與三絕弟子競技,能逼退七星樓的殺手,想必手下功夫不弱,今日少爺不幹別的,就好好向你請教一下武功!”
話音未落,就有不少人在心裡暗罵燕軻無恥,明明知道範燦已經受傷,而且長處並非武功,仍要與人比試武藝,明擺著在欺負範燦。
阿萱聞言,杏眼一瞪,就要幫腔。卻被範燦輕輕攔下:
“姑娘不必擔心,他不能把我怎麼著!”
看著得意洋洋的燕軻,範燦指了指不遠處的屋頂,淡淡道:
“閣下不介意我將自己的兵刃取回來吧?”
“隨你便!少爺今天讓著你!”燕軻要的就是這個機會,這小子當然不敢硬撼可以和左楓爭鋒的範燦——他被左楓打怕了,見範燦被人攙扶,以爲他受了傷,瞅準空子就上,反正沒人敢說什麼!
範燦不再答話,顫顫巍巍向前走了兩步,腳尖輕輕點地,飛絮似的升起兩丈多高,落在屋頂上,找到斬敵一臂的匕首,撿起來重新返回地面。
範燦此行的一個目的是檢驗一下自己的恢復情況,情況卻不容樂觀,落地之時雙腿無力,若非萱父伸手幫助,幾乎就摔倒在地。
“三公子真的要試探一下在下的武功?”範燦推開萱父的雙手,勉強自己站穩。
燕軻哂笑道:
“我聽說你曾經在無數江湖同道的圍攻下奪得碎玉訣,功夫端的不得了;今日我自然要見識一下。看看到底是笑傲江湖還是……弱不禁風,哈哈!少爺我可要出手了!”
“請!”範燦做了個請的手勢。
“公子,讓阿萱代你!”阿萱心憂範燦,脫口而出。
範燦輕輕搖了搖頭,微微笑道:
“姑娘暫且退下!前輩,此事不關您和令嬡,請暫且退開!晚輩好好向燕三公子討教一番!”
萱父見他從容不迫,壓下心底的擔心,將女兒扯到一邊。
“小妞,你退開就是,本公子不會讓他輸的太慘的!”燕軻從隨從手裡接過長劍,對阿萱孟浪地說道,“不過,你和老頭最好做好同本公子前去喝茶的準備!”
“你……yin賊!”阿萱叱道,“範公子不會輸給你的!”
“哈哈!但願如此!”燕軻哈哈大笑,“本公子就讓你看看我是如何……”
“燕三,住口!要打快打!”軟綿綿的範燦突然一聲大喝,如同晴空一個霹靂,如此大的轉變讓所有人打了個寒戰,燕軻的笑容僵在臉上,話說了一半,硬生生給嚇回了肚子,非常憋屈。
範燦從開始一直雲淡風輕,衆人也只當他性子溫和,未料到他如此暴躁,一聲怒喝直刺心間腦海,雙耳嗡嗡作響,看向範燦的目光中不由生了三分懼意。
“你你……你,好好好!”燕軻怒極反笑。他被範燦氣勢所鎮,反應過來之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長劍一揮,“看劍!”
一寸長,一寸強;燕軻見範燦手中是寸長的匕首,搶先出招,仙人指路,長劍直刺範燦胸口。
範燦見他來勢兇猛,微微冷笑,不閃不避,待長劍離身子不到兩寸,倏然消失在原地,不待燕軻變招,短劍已經架在了他脖子上。
“你輸了!”
譁!
一招制敵,又是一招制敵!
來勢洶洶的燕軻在看似弱不禁風的範燦手下只走了一招,而且是搶先出手!
人羣中一片譁然,燕軻的隨從一陣驚慌,紛紛拔劍抽刀,緊張地看著範燦。
阿萱姑娘長大了嘴巴,滿臉崇拜地看著範燦。
“範公子贏啦!爹爹,範公子贏啦!”
範燦的身子顫抖的更加厲害,但是持劍的手卻紋絲不動。牢牢地架在燕軻脖子上!
“燕三公子,你輸了!”
說著將短劍收回,轉身就要離開。
“你……”
燕軻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只覺得被人當衆侮辱,怒急攻心,惡向膽邊生,手腕一翻,長劍猛然朝範燦後背刺去。
“公子小心!”阿萱看的清楚,俏臉大變,大聲尖叫道。
“無恥!”這次連圍觀的百姓也看不下去了,紛紛暗罵。
看似搖搖欲墜的範燦在原地飛快一個迴旋。聽風辨位,稍稍側身,躲過劍尖,揮動短劍將來勢兇猛長劍盪開;大喝一聲,左腳擡起,重重地踹在回防不及的燕軻左肋上,將偌大一個身軀踹飛,如斷了線的風箏向人羣外落去。
一次又一次的挑釁,一次又一次的暗殺讓範燦有些惱火。
強勢,絕對的強勢!
直到燕軻墜地慘叫出聲,人們才猛然從震驚中回神,對範燦的敬畏之心更重;那些江湖人則在暗暗琢磨這個看似已是強弩之末的年輕人骨子裡到底還有多少力量沒有爆發出來!
“承讓!”範燦淡淡道,他已經幾乎沒有力氣做出任何動作,只靠著一股子倔強站在原地。
阿萱和萱父覺察到範燦的不妥,趕忙上前攙住他;範燦鬆了一口氣,對萱父道:
“麻煩前輩扶我坐下!”
萱父幫著範燦盤膝坐下,運氣恢復,父女二人則一左一右守在範燦兩側,儼然衛士。
範燦下手有分寸,燕軻並未受重傷,這小子背門下弟子扶起來之後,對隨從發一陣火,奪了把劍重新衝入人羣中,看著屏息凝神的範燦和嚴陣以待的父女二人,燕三長劍一指,大聲道:
“範燦,你給我起來,你不把少爺打趴下,今天少爺就和你沒完!”
範燦緩緩睜開眼,看了他幾下,重新合上,並未理會他的無理取鬧;阿萱姑娘手持雙刀警惕地盯著四周,以防有人突施毒手。
“你敢無視我?!”燕軻怒叱,對左右吩咐道,“來人,把這個小賤人和老頭子趕走,我要將這個小子碎屍萬段!”
範燦真氣透支。已經無法阻擋,阿萱兩人不肯相讓,眼看就要和燕家的人動起手來。
這個時候,人羣外傳來制止聲:
“住手,三弟休得無禮!”
這聲喝止雄渾響亮,底氣十足,顯示著來人絕高的功夫。
“是燕大俠!”有人大喊道。
“燕大俠到了!燕大俠好!”衆人紛紛打招呼。
人羣再次分開,進來一個俊朗的年輕人,此人與燕軻面目有五分相似,但是氣質氣勢和燕三有云壤之別,一身正氣,威風凜凜,雙目炯炯有神,太陽穴高高鼓起,眼裡帶著幾分滄桑,一眼便知此爲真正的燕趙之士,義薄雲天。
“燕荊!”這是範燦看到來人後的第一反應,他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身邊的人數次提到:燕家三兄弟性格各異,老大燕北內斂深沉,行事狠辣,位列武林四公子;老三燕軻不學無術,紈絝無能;唯有二公子燕荊光明磊落,行俠仗義,武功又極高,最爲江湖人所稱道;威望甚至在其兄之上,被人稱爲燕大俠。
江湖上有三燕之稱,燕公子燕北,燕大俠燕荊,燕三燕軻。
果不其然,燕軻見到來人,知道這架不能再打了,微微不快,把劍丟掉,對來人道:
“二哥,你來的正是時候,這廝多此侮辱與我,對我燕家極爲不敬,你要好好教訓一下他!”
這廝顯然極爲了解自己二哥的脾性,說話沒什麼底氣,而且說完之後招呼也不打,帶著手下人灰溜溜離開。
“公子,三弟多有冒犯,還請公子不要見怪!”燕荊向範燦施了一禮。
阿萱父女顯然知道燕荊的俠名,各自施禮見過;範燦勉強抱拳施禮:
“在下不便見禮,燕大俠勿怪!”
燕荊見範燦一臉的疲累,蒼白無力,詫異道:
“公子受了傷?被三弟打傷的?”
範燦未答話,阿萱已經搶先說道:
“燕大俠,這位是神醫前輩門下範燦公子,他是被七星樓的殺手打……打傷的!”
小姑娘突然發現範燦似乎並未受傷,僅僅是力竭而已,說話不由哏了幾個字。
燕荊聞聽範燦之名,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顯然他早就知道範燦的名頭,也知道神醫弟子在即將到來的大戰中扮演的角色,踏步上前,到了範燦近前:
“原來是範公子,燕荊失敬!”
人羣見燕荊到來,和範燦之間惺惺相惜,紛紛各自散去,難免議論範燦斬人踹人兩次驚豔的出手。
燕荊欲助範燦一臂之力,哪知內力輸進去之後,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沒什麼反應;暗暗驚奇,只能等範燦自己恢復。
一炷香過後,範燦起身,向燕荊見禮:
“燕大俠之名如雷貫耳,但百聞不如一見,幸會幸會!”
燕荊見範燦說的真誠,爽朗笑道:
“公子折煞燕某,燕某一介匹夫而已,只是平日裡多與江湖同道交接而已!公子和清姑娘懸壺濟世悲天憫人,是燕某生平之最仰!”
範燦聞言不由笑道:
“我們倆別在這裡相互吹捧了,免得前輩笑話;燕兄,今日有緣相見,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如何?”
“求之不得!”燕荊真誠道。
燕荊身爲地主,自然頭前帶路,範燦求教阿萱父女二人名號,萱父道:
“小老兒房福海,祖籍揚州,這是小女房曉萱!”
範燦把稱呼變爲房前輩和阿萱姑娘,燕荊在前面聽到之後,問道:
“可是江湖人稱五柳追風刀的房老前輩?”
房福海沒想到燕荊竟然知道他的名號,微微詫異,道:
“正是小老兒!”
範燦和燕荊幾乎同時道:
“前輩萬萬不可如此自稱!”
經過再三要求,落魄的房老俠客才勉強答應。
範燦和房氏父女隨燕荊來到一處名爲天食府的酒樓,找了處雅間坐下,燕荊把剛纔的事詢問一遍,尤其是範燦遭襲的過程,範燦把剛纔的細節一一講來,他們二人心照不宣,七星樓之事牽扯甚大,不便將房氏父女牽扯進來,就瞞了過去、
燕荊嘆息七星樓膽子越來越大,範燦突然記起一件事,苦笑道:
“說來慚愧,我本有心相助阿萱姑娘,卻不知何時錢包被偷,看來這裡藏龍臥虎,各種高人輩出啊!”
說起這事,房曉萱臉上露出笑意,不過小姑娘自己笑了一陣,不知想起了什麼,香腮上突然浮起幾多紅暈,一直到耳根項間,煞是可愛。
燕荊聞聽範燦糗事,哈哈大笑:
“範兄,據我所知,燕京城近日來了一位偷兒道上的絕頂高人,你不會是遇上他了吧?”
“哦?敢問是何方高人?”範燦好奇道。
“妙手空空古星移!”燕荊道出一個名字來。
房氏父女看著目瞪口呆的範燦,帶著幾分同情,阿萱掩嘴而笑:
“公子若是遇上了這位高人,絕無倖免的道理;難怪公子當時一臉的愕然!”
房福海也啞然失笑,暗歎範燦今日晦氣;神偷、七星樓、燕軻,別人遇上一個已是大叫倒黴,他卻在一上午連著遇到三家;幸好除了古星移神不知鬼不覺地贏得一籌,其餘兩家都被範燦打的落花流水。
“神偷?不會這麼巧吧?”範燦微微苦笑,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聽說神偷只偷大戶人家,我這副打扮很有錢的樣子嗎?”
燕軻笑而不語;有兩大高手在場,阿萱姑娘漸漸活潑起來,瞇眼打量範燦:
“興許古前輩遇到了什麼高興的事,順手偷了一把過過癮,嘻嘻,無巧不巧正好公子路過,於是乎錢去懷空,只剩下了一把匕首!”
“神偷前輩大概知道我要和人打架,故意給我留下!看來……”
範燦正要調侃幾句,隔壁突然傳來一個不滿的聲音:
“神偷神偷!哼,好像除了神偷之外沒人能從那個傻蛋身上拿走東西似的!自大的傢伙!總共不到七兩銀子,還你!下次別讓我遇見你們倆!”
聲音未落,從窗子飛進來一個錢包,正落在桌子上。
“少俠留步!”
範燦燕荊對望一眼,齊齊掠到窗子前,卻只看到一個瘦小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
兩人見追不及,只能作罷。
“公子,你的東西!”阿萱乖巧地把錢包遞給範燦。
範燦接過來,把裡面的碎銀子倒出來,遞給阿萱,笑道:
“這銀子本來就是要送姑娘做個零花錢,姑娘莫要嫌少;姑娘不必推辭,範燦不能相助已是汗顏。再說,這東西放在我身上不安全!——剛纔那位少俠發話,別讓我在遇見他;這話的意思是,若是我遇見他,我的匕首錢包等等能飛的東西會全部飛走!這東西交給姑娘,我去找倆石子放懷裡。”
阿萱見她說的真誠有趣,不再推辭,收了起來。
燕荊見狀,從懷裡掏出來三十兩銀子,交與房福海:
“前輩,晚輩身上現只有這麼點,您先收著;待我和範老弟躲過這一劫……”
燕大俠想到被人臨走一句威脅,不由笑出來。
“不知道這位小俠是何方高人,一句話讓我和範兄寢食難安,幾乎沒膽子上街了!”
阿萱見他們倆的囧樣,忍不住笑道:
“燕大俠不會也去揀石子吧?”
“這……”燕軻摸了摸鼻尖,看看範燦,又看看阿萱姑娘,點頭道,“好主意!”
此話一出,屋裡又是一陣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