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媽是個傻子,被人**纔有了她……”
“她是精神病的女兒,不配跟我們同班!”
“她應該去智障學校!”
小學二年級時,那個男生憤恨地叫喊著。
那天,老師要大家向懂事又用功的梅欣學習,結果一個剛剛被老師罰站的男生不服氣地叫道。
那隻不過是一時的泄憤之語,也許別人早就忘記了,但這麼多年,依然不時地出現在水靈的夢中。
無論小姨怎麼哄她,水靈畢竟不是傻子,她也曉得自己去問。
從大人們言辭閃爍遮遮掩掩的態度中,水靈已經猜到了答案。
“誰想這含露的蓓蕾,竟流著骯髒的血……”
無意中看到話劇團的演出,水靈下意識地記住了這句臺詞。
誰都不會想到,表面上孤高冷傲的梅欣竟是這樣的身世,若是那毒舌顧遠知道了,肯定又要笑她:假清高。可是,依照顧家的人脈和神通,他們真的可能不知道嗎?
水靈心裡沒底。
本就不合理的存在。未出生就註定被遺棄,被孤立,還要連累小姨,水靈不明白,上天爲何要賦予這樣孤獨的生命。活著的意義,對自己而言,就是報答小姨?如果是這樣,她寧願選擇自己不曾存在,讓小姨花兒一樣靚麗的青春得以綻放。
愛情是什麼,小姨她大概從沒嘗試過吧?
顧蘊城夜總會裡的美女那麼多,這位整日花天酒地的大老闆,從鶯歌燕舞中回家再看小姨,是否會覺得乏味?
銀光閃閃的海面上,一葉小舟在風中搖曳,身不由己地飄向未知的遠方,永遠也不能靠岸,沒有港口供它停留。
溫暖而又安全的港口那樣少,有些人註定終身漂流。
一會兒夢東,一會兒夢西,水靈的腦海不斷翻轉著各種畫面,眉毛不安地抖動著。
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簌簌落下,柔和地敲擊著大地的琴鍵。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黑的夜和白的雪溫柔交纏。
一點半,夜光錶的秒針刷刷地邁著小步,車內靜得只有水靈均勻的呼吸聲。
顧遠稍微動了動壓麻的胳膊,水靈應聲醒來。
“咚”
水靈的腦袋重重地撞上車頂棚。
顧遠望著疼得直皺眉的水靈,輕笑:“誰讓你亂動的?”
一醒來就發現自己正躺在這個男人的懷裡,換了誰誰都會反射性地迅速彈開,只不過水靈忘了這是在車裡,後腦撞得生疼。
“我……怎麼會……”水靈滿臉通紅地從顧遠的腿上下來。
“坐著吧,哥不介意,又不是第一次被你吃豆腐了”顧遠笑著,又把她按回自己的懷裡。
“別……別鬧了”水靈結結巴巴地逃開。
顧遠把她牢牢地抱在自己的腿上:“你不是那個來了嗎,車上沒軟墊,坐我身上暖和點”
“你——怎麼知道?”水靈驚愕,臉上燙得能烙煎餅。
“纔想起今天是15號,剛剛應該讓你先走的”
水靈羞得無地自容,這個男人總是比自己記得清楚。
再怎麼說也不能這樣坐,不管此刻多麼需要這個暖和的人肉坐墊,水靈還是尷尬地掙脫開:“不用了,我不冷——”
“你不冷我冷”顧遠奚落道,又把她塞進懷裡。
水靈一看,這個格外怕冷的人居然只穿了一件白襯衫,外面套著輕薄的羽絨服。
“大雪天還穿成這樣耍酷,活該你挨凍!”水靈抱怨。
“注意你的態度,我的脾氣並不比從前好多少”顧遠冷冷地瞇起眼。
“放開我!”水靈使勁掙脫。
“坐好了別亂動!我今晚喝了四瓶啤酒,你再這樣扭來扭去的,我可不敢保證會出什麼事”
顧遠冷哼,閉上眼睛靠在座椅上。
水靈當真嚇著了,乖乖地坐在他身上不敢動,只覺得體溫源源不斷地傳送過來,腹痛減輕了很多。
“你說他們什麼時候會來接我們啊?”水靈擔憂地問。
“隨便什麼時候”顧遠不以爲然。
“可是……”水靈揉了揉凍得毫無知覺的腳,“真的很冷”
顧遠瞥了一眼,利落地伸手脫了她的鞋,把那兩隻冰冷的小腳塞進自己的羽絨服裡。
“不用這樣……”水靈大窘,兩隻腳被他抓在滾燙的手裡,彷彿被火爐烤著。
“別激動,我只是怕你再暈過去,到時候又要吐我一身”顧遠嫌惡地說。
腳心傳來他手上的熱度,水靈感到暖流在體內流竄,暖和了一會兒,腳上便恢復了知覺。
“謝謝”水靈穿上鞋,低聲道。
“不用客氣,我又不是免費服務”顧遠惡劣地笑道,把臉湊過來:“我也有一個地方冷,你要不要幫我暖暖?”
“你怎麼總是這麼不正經!”水靈的臉立即陰沉下來,原本那一點點感激和溫暖蕩然無存。
顧遠無辜地吊起眉毛:“開個玩笑,不要那麼缺乏幽默感嘛!”
水靈不理他,把臉轉向窗外。
透過朦朧的車窗,外面潔白的世界裡,雪花正在夜色中盈盈漫舞,把這個寒冷的夜晚襯托得聖潔而飄渺。
水靈專注地看那曼妙的雪,目不轉睛。
顧遠定定地注視她的側臉,一動不動。
白雪的熒光映進車內,把她柔和的面孔和清澈的目光映耀得愈發冰清玉潔,彷彿一株纖塵不染的百合。
良久,水靈聽到他窸窸窣窣地擺弄著什麼,並不去理會,直到感覺自己的發間多了異物,這纔回過神,摘下來一看:一隻鑽石髮夾。
和小姨那隻一樣的工藝和尺寸,一樣的耀眼色澤,只是造型不同:這是一隻小百合。
水靈疑惑地望著他。
“本來是買給施大姐的,她不稀罕,就便宜你了,不想要就扔出去好了”顧遠隨意地說。
水靈又不是敗家女,這麼貴的東西她怎麼捨得扔,隨手揣進口袋裡。
等救兵似乎是遙遙無期,窗外的寒氣越來越重,車內的溫度越來越低,水靈下意識地往他懷裡縮了縮,髮絲不小心掃過他的臉。
顧遠的喉結動了動,偏著頭出神地看著她,並不說話。
“你的臉……沒事吧?”水靈好奇地打量著他那張白裡透著紅暈的臉。
“好像有些熱啊,你熱不熱?”顧遠動了動,調整了下坐姿。
“你有病啊,說什麼瘋話”水靈罵道,自己都快凍死了。
“是嗎,可能是錯覺”顧遠煩躁地抽出一根菸,乾燥的嘴脣舔了舔,斜斜地叼在脣邊點上火。
“你們爲什麼都有吸菸的壞習慣?”
“不喜歡煙味嗎?難聞我就掐掉”
水靈嗅了嗅,搖搖頭:“不難聞”
“那就是喜歡咯?喜歡就多給你一點”顧遠笑著貼上來,對著水靈的鼻孔曖昧地噴出一大團藍色菸圈。
水靈嗆得直咳嗽,顧遠得意地勾起嘴角,貼心地幫她拍後背。
“神經病啊你!”水靈狠狠推開他的手。
顧遠一把抓住她的手,盯著她的臉,只是輕笑。
“幹什麼啊你!”
顧遠嚥了咽口水,一張俊臉笑得特邪惡:“你希望我幹什麼?”
“神經!”水靈忿然起身,回到旁邊的座位。
顧遠懶腰一抱,一把將水靈摟過來貼在胸前。
“又幹什麼!”水靈惱怒地打他。
顧遠嬉笑:“你不想睡一會兒嗎?已經兩點了,我困了,咱們睡吧?”
“我不困”水靈違心地說,坐在一個流氓身上,能睡得著纔怪。
“那就聊聊吧”顧遠閉著眼睛懶懶地說,“我問你,在大學裡有男朋友了嗎?”
“關你什麼事?”
“我是你哥,管不得嗎!”
水靈無奈,老實地回答:“沒有”
“真的沒有?”
水靈不耐煩了:“你煩不煩呀,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顧遠輕嘆,下頜點在水靈的頭上,一邊**著她的頭髮一邊幽幽地問:“你覺得她做你的嫂子合適嗎?”
“無所謂啊”水靈知道他指的是施詠辰。
“爲什麼?”
“……你娶誰關我什麼事”水靈靠在那溫熱的胸膛上,悶悶地說。
“是嗎”
顧遠鬱郁地收攏雙臂,摟得更緊:“我娶誰都不重要麼?”
“嗯……哦……”睏倦的水靈迷迷糊糊地胡亂應答著,趴在他溫暖的胸膛裡竟然睡著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到他懷裡就特別想睡覺,他身上的氣息彷彿能催眠似的,總是讓人想舒服地睡上一覺。
“你個沒良心的”
顧遠捏著她的下巴,輕聲抱怨。
“喔……”睡夢中的水靈恍恍惚惚地應承道,不自覺地向他溫暖的懷裡縮了縮,又縮了縮:“小姨……冷……”
顧遠掐滅菸頭,小心地脫了身上的羽絨服,裹緊她單薄的身體。
也許是疲倦的原因,水靈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一會兒夢見曠野上開滿花的樹,一會兒夢見春光裡暖洋洋的卵石路,好像還有一條白色的長毛狗,斷斷續續地舔舐著自己的臉,脖子,還有嘴脣……
醒來居然發現脣瓣溼溼的,彷彿真的被狗舔過一樣。
第二章 第三十九節 曠野上開滿花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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