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你的時候正值春天,我的世界開滿你的影子
“董事會的決議,你怎麼看?”?
陸宇軒優雅地跨進車門,車內升起一陣幽邃的清香。?
“由你領軍開拓東南亞市場,這是衆望所歸”水靈看出他的態度並不明朗。?
“你喜歡泰國嗎?”?
水靈搖搖頭:“興趣不大”?
“我也是”?
陸宇軒漠然地發動了車子。?
“可是……”?
“我清楚,所以我必須去,但前提是——”陸宇軒微笑,瞟了水靈一眼:“我的助理必須同去,我可是個在異國他鄉忍受不了孤獨的人呢”?
水靈茫然地望向遙遠的天邊,沉默了。?
“還有三個月,你有充足的時間考慮”?
望著水靈寧靜安恬的側臉,陸宇軒微微出神。?
天空依然高遠,水靈卻注意到,在那遙不可及的天盡頭,孤高傲世的藍天正俯身親吻大地。?
白雲悠悠,穿過漫天紛繁的落葉,車子向深秋的更深處駛去。?
“欣姐,幫個忙撒?”?
郭豔妮溜了進來,搖著她的衣袖撒嬌。?
“什麼忙?”?
“幫我做幾份表格吧?做好了我請你吃冰淇淋”說著,把一疊半尺厚的資料堆在水靈的桌上。?
“恐怕不行,我這兩天請假沒來,即便加班到深夜,手頭的工作也未必做得完”水靈抱歉地搖搖頭。?
“我下班還有個約會,這些表格就算殺了我也做不完啊,你不能見死不救啊欣姐,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
水靈啞然失笑:“你怎麼知道?”?
“從你前兩次暗中幫我修改數據我就知道了,不然我會被經理罵慘了的!”?
“是嗎,我不記得了”?
“所以啊,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那麼——爲好朋友做點事也是應該的了,拜託你嘍!”說完,把文件往水靈桌上一推,做著鬼臉跑開了。?
“等等——”水靈叫住她。?
“唉喲,幫幫忙啦,欣姐,舉手之勞嘛,你也知道我這個人粗心,做了還得你修改,乾脆你代勞好了嘛——”郭豔妮苦著臉叫道。?
“我是說,你晚上約會的人是?”?
“保密哦”郭豔妮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扭身出去了。?
“是邵經理嗎——”?
水靈還沒來得及問,小妮子早就沒影了。?
其實郭豔妮心直口快,簡單得可愛,如果邵海洋願意接受她,水靈倒也減輕很多負罪感。?
獨自一人在公司挑燈夜戰,晚飯也忘了吃,做完了自己的工作還要做郭豔妮那份,看著指針從八點一直轉到十一點,水靈安慰自己權當是爲了邵海洋。?
深夜靜悄悄的,路上行人少得可憐,水靈下了公交車,循著記憶向那油桐深處的廕庇小路走去。?
想到這是第一次回那個新家,水靈竟有些忐忑和悸動。?
在高高低低的樹叢和岔路口之間往返了幾個回合,還是找不到路,水靈終於認輸,打了電話,按要求原地待命。?
水靈在路邊長椅上坐了下來,掏出報紙打發時間。跳過花邊新聞和市井瑣事,一則呼喚律師良知的評論吸引了她的眼球:爲了區區20萬,一位當地很有名望的大律師竟然僞造證據,顛倒黑白,幫那個衆人髮指的黑社會頭目逃脫了法律的重罰。如此囂張地把法律玩弄與股掌之間,褻瀆死者家屬,不知他如何面對那激揚的民憤和那九條慘死的冤魂。?
水靈的感觸還是很深的,之前她就聽大勇說過,有些他們千辛萬苦抓捕回來的嫌疑人,往往因爲財大勢粗的關係,請出那些律師界的佛祖級人物,最後案子不了了之。有時候抓一個人需要三個月,放一個人卻只要三天。而那些處在社會最底層的受害者,常常是求助無門。?
放下報紙,水靈不禁嘆息,這世界上無奈的事情太多了。?
擡腕看了看錶,再過兩分鐘就12點了,那個南瓜車和水晶鞋都不見了的鐘點。?
夜色沉靜,星光暗淡,一束橘色的路燈柔和地打在長椅的上方,水靈靜靜地抱著胳膊凝望,暗笑自己如同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期待著她的白馬王子會出現在哪個路口。?
時針終於指向12點,伴隨著一陣明快脆響的腳步聲和那充滿磁性誘惑的嗓音,一條頎長挺拔的身影從林蔭深處豁然出現了。?
水靈終於發覺,王子尚未出發,來的是馬。?
“別吃那麼多糖,會害我長蛀牙的”?
顧遠對著手機賤賤地笑著,英挺的眉毛魅惑地挑起來。?
“壞死了你,討厭!”?
手機裡女孩子的聲音嗲得讓四周的樹木都酥軟了,水靈計算著要吃多少糖才能甜成那樣。?
“我要真壞的話,那天晚上就不會放過你了,現在後悔了嗎,嗯?”?
顧遠曖昧地挑逗道,帶著猥瑣的笑意,沉浸在打情罵俏的樂趣中,修長的身影自丁香樹前飄然經過。路過夜的深邃,路過星光的嫵媚,路過寧靜的薔薇叢,也路過燈光下的水靈和她沉默的長椅。?
曖昧的腔調仍在繼續,陶醉在打情罵俏中的傢伙從自己面前毫無知覺地越走越遠,水靈見他那麼投入,也不想去打攪。?
和王子不一樣,再英俊的馬也始終是馬,因爲它身上的動物習性是改不了的。?
水靈嘆了口氣,默默地起身,順著他來的方向,自己摸索著往回走。?
林蔭覆蓋下的小路很安靜,夜沉如水,葉子無風自動。?
路燈越發暗淡,照不見前方的路了,水靈的心慢慢沉到水底。?
站在幽僻的岔路口,水靈悵然倚在高大的油桐樹旁。下一個路口過後還有下一個路口,然後是再下一個,再下一個……?
人的一生又有多少自信去果敢地穿越這一個個路口,誰又能保證在下一個路口不會出現情況??水靈知道不該懼怕選擇,可如今,這份選擇的自信也消耗殆盡了。?
天真的黑了,連近處的路也看不到了。水靈茫然地靠在樹幹上,只有一抹淡黃色的路燈溫暖地罩著她。?
“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嗎?”?
黑暗深處,一個高大的影子悠哉地走了過來,斑駁的樹影襯托著他微笑的俊臉越發令人嫌惡。?
“不,是回你房子的路”?
水靈漠然地注視著那微笑的面孔,如果時光倒流到十分鐘以前,水靈會十分感動有個人來接自己回家,說不定在這澄澈幽靜的深夜還會滋生些什麼別樣的情愫。但是,水靈知道,水靈知道事情在他那裡變得再怎麼糟糕也不過分。?
這是跟他一起生活十年來練就的精準第六感。?
“讓你等在那別動,你怎麼到處亂跑,害我找了好久”?
“總好過害你長蛀牙”?
水靈淡淡地說,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什麼?”顧遠瞬間反應過來,一把拉住她:“那個……剛剛接了個電話結果走過頭了,沒注意到你”?
“放開”水靈甩開他的手,冷冷地往前走。?
“別這樣嘛,你吃醋的樣子還真是一點也不可愛”顧遠訕笑著把她拉回來。?
“別碰我,看到你就噁心!”?
“這麼快就有生理反應了?”?
“有病啊你!”?
“別吵了,咱們回去睡吧,要吵回牀上吵去”顧遠打著長長的呵欠把她拉走了。?
“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講話!你跟別人說話也這麼隨便嗎?”?
“跟隨便的人說話才隨便”顧遠頭也不回地說,側身跳過路邊的木柵欄。?
“喂,這是去哪裡?”水靈跳不過去,站在路邊著急。?
“抄近路”顧遠說著,伸手把她抱了過來。?
灌木叢裡樹影婆娑,黑黢黢的一片,清冷的月光灑下來,倒更顯幾分可怖。?
顧遠走路快,水靈亦步亦趨地跟著,生怕他丟下自己。正擔心著,腳下不知絆倒了什麼,只聽“汪”的一聲狗叫,水靈差點被咬到。?
“小畜生,活膩了吧!”顧遠上去就踹了那狗一腳。?
小傢伙哀嚎著彈跳開來,表情兇狠,動作卻顯得很笨拙,水靈這纔看清它只有三條腿。?
“它怎麼只有三條腿?”水靈拉住顧遠問。?
“三輪車軋的,被主人家扔出來了,常年在小區裡亂逛,整天惹是生非的無業遊民”顧遠用鄙夷的口氣介紹道,那神情彷彿若不是鑑於它的特殊身份,早把它抓進局子裡教育去了。?
那小狗被他訓得眼淚汪汪的,也許是被踹的。?
“身世也很可憐……”?
水靈嘆息著,被顧遠拉走了。?
驀然一回頭,那小狗還蹲在原地,眼裡閃著晶亮的光,月光下格外悽楚。?
“哥,你看……”水靈拉了拉顧遠的衣袖。?
“不要被它哀怨的表情迷惑了,它最擅長這套”顧遠不爲所動,拽著水靈往前走。?
沒走幾步,水靈一回頭,那小狗仍蹲在原地,眼淚汪汪地看著她。?
“哥,咱把它帶回去吧”水靈於心不忍地央求。?
“髒死了,它可是吃垃圾長大的,你不是有潔癖嗎,趁早打消這念頭!”顧遠皺著眉頭。?
“沒關係的,我不嫌棄”?
“不行,我嫌棄”顧遠不容商量地說。?
“我會把它洗乾淨的,行嗎?”水靈眼巴巴地問,在家裡養狗不但要經過屋主的同意,怎麼把它弄回去也是個需要顧遠去傷腦筋的問題。? wWW ●тt kдn ●C 〇
“那也不行!”顧遠不耐煩了,“你到底走不走,不走你就留下來陪它吧,我要回去睡覺了!”?
“等等我啊……”水靈急了,抓住他的袖子,那神情跟那小狗也差不多了:“帶它走吧,行嗎?我給它吃飯,洗澡,保證不給你添麻煩……”?
顧遠被煩得不行:“我說,你怎麼這麼死心眼!一條三條腿的狗而已,你究竟看上它什麼了?”?
“我就是喜歡”水靈堅持地說。?
“那——三條腿的男人你喜歡嗎?”顧遠惡劣地勾起嘴角。?
“少來!”水靈知道他沒好話,索性站在小狗旁邊:“你說吧,到底怎樣才肯收留它?”?
顧遠玩味地打量著她倆,蠱惑地偏過右臉:“老規矩”?
“你——”水靈不由火起。?
“動作快點,不然我要走了啊”顧遠作勢要走。?
“等等……可不可以換個條件?”?
“當然可以”顧遠微笑著側過左臉:“親這邊也行”?
“你——”水靈氣絕。?
“想來就快點,哥哥的耐心不比從前了,我可等不了你那麼久”見水靈遲遲沒有動靜,顧遠百無聊賴地走過去踢了踢那小狗,蹲下來拎著它的耳朵感嘆:“嘖嘖,小可憐,天寒地凍,沒吃沒喝,你要餓死在外面了,別指望那個好心的阿姨會救你,她連那麼簡單的事情都不肯爲你做,你就等著凍死在這裡吧”?
“你別胡說!”水靈實在聽不下去了,握緊雙拳,兩眼一閉,朝著蹲在地上的顧遠俯身下去。?
不料那男人正準備站起來,兩人重重地撞在一起,水靈身不由己地摔了下去,把那人結結實實地壓在了身下。?
不用想也知道臉都紅到脖子根了,水靈慌慌張張地爬了起來,窘促之餘也沒忘記使命,趁亂在下面人臉上胡亂“意思”了一下。?
“原來你喜歡這種姿勢啊”顧遠感慨地坐了起來,擦了擦臉上的口水,不悅地皺起眉毛:“你連接吻都不會嗎?”?
“不會又有什麼關係”水靈板起臉。?
“天天對著那兩條親嘴魚,就是看也該看會了啊,你是真遲鈍還是裝純?”顧遠懷疑地問。?
水靈負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