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呢？你在這站了很久嘍”快下班時，後勤的一個女孩子過來問。.\\
“沒什麼”
樓梯口這裡視野好，下面正對著停車場。
“對了，你原來宿舍旁邊有一個空牀位，主管說你可以搬過去”
水靈搖搖頭：“謝謝，不用了，我不想回公司的宿舍樓”
“爲什麼？不是你們部門經理讓我們安排的嗎？”
兩人正說著，英姐過來了，笑嘻嘻地把水靈拉到一邊：“今晚怎麼安排，小陸帶你出去玩嗎？”
“英姐，別再提這事了，我跟他沒什麼”水靈正色道。
“怎麼會呢，我看你今天氣色不好，你們昨晚玩得很瘋吧？別想瞞我，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好了，這件事到此爲止，英姐你別再說了”
英姐臉色很難看：“喲，怎麼就不讓說了？該不是卸磨殺驢吧，別忘了是誰幫你攀龍附鳳的，事成之後忘恩負義就不對了！”
水靈懶得跟她胡攪蠻纏，徑直返回自己的寫字間。
同事們陸續都下班了，水靈在窗前望了一個小時，確定顧遠不會來接自己了，便收拾東西離開。
在房屋中介那交了錢，當晚就住進了一套一居室的出租房。
房子很老，這棟樓至少有20年的房齡，爬山虎的藤蔓遮住了半扇窗子。木質地板踩上去咯吱輕響，大牀雖舊卻很愜意，茶色的寬大藤椅悠閒地立在桌邊。房子原來的主人大概是個愛書之人，屋裡仍殘留著淡淡的書香，傢俱不多卻都乾淨古樸，所以房間整體感覺是很清爽的。
水靈慢悠悠地打開行李包，把自己的東西一樣樣擺好，夕陽透過爬山虎在地板上灑下斑駁的碎影，寧靜的新生活就要開始了。
日子過得很快，有了自己的小窩之後感覺格外新鮮，水靈漸漸愛上回家的感覺。每天步行回來之後煮上一碗麪，坐在露天的小陽臺上，一邊看著樓下樹蔭覆蓋的小街上人來人往，一邊看著夕陽輪番變換著瑰麗的色調，直到夜色深沉。
小房間裡總是安靜的，陪著她的只有兩盆綠葉子的植物，晚上可以看書到深夜，從六點到十二點，晚風由帶著餘溫一直到變得涼習習。
這樣的日子是很愜意的，水靈甚至想過，只要顧蘊城對小姨好，自己就這樣在小屋裡過上一輩子也並無不可。
小姨多次打電話過來，問她上下班是否有邵海洋陪著，水靈忙說有。那次顧遠既已說了那樣的話，邵海洋自然不好意思強陪著，水靈也好久沒見到邵海洋了。直到那天過生日，邵海洋才約她出來。
“我想了好久，送花或者絨娃娃、巧克力之類的太俗氣了，正巧那天調研路上遇見這個了，很有趣呢”邵海洋捧著一個小魚缸交給她。
“這魚……很好看”水靈淡淡地應付道，其實她對活的生物都有些怕。
“呵呵，它們有趣的地方不在這裡，到了晚上你再看”
吃完蛋糕，聊了一會兒，水靈推說累，邵海洋便送她回家，兩人沿著小街散步回去。
“最近很頭疼，我媽開始追問女朋友的事了，突然之間讓我到哪找去啊？”邵海洋嘆道。
“隨緣吧”
“呵呵，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好像你也沒有談呢”
“我啊……我只想一個人安靜地生活”
“好像你姨也在爲你的事著急，要不……呵呵，開個玩笑——不如咱倆臨時湊成一對吧，也好給家裡一個交代”邵海洋半開玩笑地說。
“你那麼優秀，可以找到很好的女孩子”水靈認真地說。
邵海洋駁道：“什麼話啊，好像你不好似的”
“確實如此”水靈認真地說。
“究竟怎麼了，我覺得你好像有心事，咱們這麼久的朋友了，有什麼事不能跟我說嗎？”
“我在大學時選修過心理方面的課程，我還記得老師講過一種病，表現就是沒有能力愛上別人——”
邵海洋笑了：“那都是極端的特例，正常人誰會那樣啊！”
“你還是花時間去找個好女孩吧，我不適合你”
邵海洋自嘲地笑了：“我剛纔只是開個玩笑，說假如而已，而且就算你要拒絕我，也要找個像樣一點的理由啊，不然我會死不瞑目的”
“我是認真的”水靈嘆了口氣：“我現在的心境就是一潭半死不活的水，也曾努力過，嘗試去接受別人，卻始終找不到愛的感覺。所以，我決定一個人生活，任何人都不要把時間花在我身上，不值得”
邵海洋剛要說什麼，只聽路邊一陣騷亂。
水靈循聲望過去，觸目驚心：人羣包圍的空地上，躺著一具血肉模糊的軀體。
“別怕”邵海洋拉著她站遠了一些。
“這女人真夠背運的，裝跳樓也不找個安全的地方，弄假成真了吧！”有人議論。
一個婦女撲上去嚎啕大哭：“丫頭啊媽對不起你，只要你醒過來，媽現在就答應你哥你倆的事，讓你們結婚，求求你睜眼看看我啊……”
警車和救護車隨即趕來，地上的女孩子被擡走了，圍觀的人沒有立即散去，有人還在嘆息：“進了一家門，就是一家人，這倆孩子咋這麼鑽牛角尖呢！天下男女多了去了，幹嘛非要在自家窩裡搞！”
水靈一下子聽明白了，望著那堆血跡，愣在那裡。
“別看了，小心晚上做惡夢”邵海洋趕緊拉著她走。
“省城也有這種習俗？”水靈悶悶地問。
‘進了一家門，就是一家人’是小鎮上的風俗，水靈沒想到在省城也能聽到。
邵海洋點了點頭：“陳規陋俗哪裡都有，真是害人不淺，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女孩真不該用這麼偏激的方式，生命纔是最寶貴的”
“你沒聽說她是假跳樓嗎，只不過弄假成真而已”
“可是就算她父母肯妥協，他們以後的路也很難走，繼兄妹結婚雖然法律不反對，但在倫理上大家還是接受不了，將來光是輿論壓力就夠他們受的了。況且一個屋檐下生活的兄妹發生了男女之情，讓別人會怎麼想，他們的父母又情何以堪？”
“是啊，本來就不該發生的感情，如果雙發都能剋制一下，悲劇就不會發生了”水靈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攤血跡。
天色陰沉沉的，烏雲密佈，清潔人員正在迅速清理，一會兒功夫那些血跡就不見了，天地間彷彿根本沒發生過這麼一幕慘劇。路人都散去了，生活還會繼續，該下班的下班，該買菜的買菜，一個女孩的離去顯然沒有在這出人間大戲中激起半絲漣漪。
夜晚的風變得柔和起來，水靈抱著書坐在暖色的牀頭燈下，腦海裡不斷浮現那女孩的影子。‘進了一家門，就是一家人’，指的是繼兄妹，即便沒有血緣關係，組成一家人後也不能再結合，否則會被當做**看待，他們的父母也會被人看不起。小鎮上的倫理觀就是這麼保守，曾經也有一家出現過類似情況，那時水靈還小，只聽人家說什麼“淫窩”的話，如今想來，人們一定是把那個家庭當成滋養姦情的溫牀了。怪不得那一次看見顧遠在大門外刮她的臉，小姨會緊張成那個樣子，人言可畏，流言是最能傷人的東西。
想到那個母親捧著女孩帶血的嬌嫩臉蛋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水靈的心一陣陣抽搐，從那深深的魚尾紋和泛著白霜的頭髮可以看出來，她一定是個像小姨一樣含辛茹苦的母親，沒想到卻落得這般悽慘的境地。也許那兩人的愛情是不該被詛咒的，但這個母親又做錯了什麼，對她而言，要麼失去女兒，要麼失去顏面，可憐的母親成了這樁畸戀的最大受害者。
水靈合上書，長長地嘆了口氣。
也許可以愛，但不能愛的那麼自私，最起碼，不該讓她的母親面對那麼多的流言蜚語。
伸了個懶腰，不去想那女孩子，水靈注意到自己的魚缸。
邵海洋說晚上就會發生有趣的事情，水靈蹲在花盆邊的魚缸旁，專注地觀察起來。
兩條粉紅色的小魚正在水中輕輕擺動，一隻還試探性地觸碰另一隻，那一隻則一躲再躲，水靈也沒看出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來，剛要走，忽見另一隻小魚擺了擺尾，欲拒還迎地把小嘴湊了上去，兩條小魚‘吧嗒’親在了一起。
水靈瞪大了眼睛，貼近去看，兩個傢伙居然在魚缸裡旁若無人地深情擁吻起來，情意綿綿地互相吐著沫沫，宛若一對恩愛的小戀人。
水靈反應過來，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親吻魚，如今親見還是驚訝不已。兩條小魚一會兒長吻，一會兒淺啄，每次剛剛分開一秒鐘旋即又親在一起，沒完沒了地親，昏天暗地地親。水靈看著它們熱烈纏綿的激吻，自己的脣也有些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很多從前的事情。
悵然地坐回自己的牀上，摸出小小的鑽石髮夾，感受那臺燈照耀下熠熠閃爍的光輝。
夜深了，天地變得很安靜，水靈把髮夾收回去，開始覺得不那麼孤單，因爲她的小屋裡，住進了一對甜蜜的小情侶。
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不知什麼時候，手機刺耳地響起來，水靈接起來一聽是大勇。
“過來一下吧，你哥出事了”
手機‘啪’地掉在地上，水靈的心臟猛地抽緊。
第1卷 第九節 也許可以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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