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媽,我回來了.”
“李大叔,好久不見了.”
“哎呀,孫大娘這怎麼好意思呢那我就先替我娘收下了.”
“二姑姑,你還那麼漂亮.”
“什麼.隔壁的狗蛋成親了.老子還沒成親呢.這個不仗義的.”
“還是周莊的李家大小姐啊.這死小子運氣這麼好.”
莫寒池打從一進這個鎮子,嘴巴就沒停下過,幾乎沒他不認識的人,就連路邊上的狗,看見他都搖搖尾巴.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這個鎮的真是小的不能再小了.而生活在這裡的人,家家戶戶就連誰家有幾隻雞早上下了幾個蛋.到了中午整個小鎮就幾乎沒人不知了.所以莫寒池回來這件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還不等他到家門口,就已經傳到了他孃的耳朵裡.
“哎呀,娘.孩兒回來了.”鑑於小時候的陰影莫寒池看見他娘,全身都縮了起來.她娘就像所有的小戶人家婦女一樣,土布襯花的裙子,頭上彆著一根銀色的簪子,過了一定年紀開始全身發福的體態.實在說不上好u看,只是此刻站在小鎮最寬的一條石路中間,雙手掐著腰,一隻手上還擎著個掃帚,威嚴赫赫.
“你小子,怎麼就不死在外面.” 一句話底氣十足.
“娘``.” 莫寒池後退了一步.他娘昂首闊步的走向莫寒池.一把揪起莫寒池的耳朵.拎著莫寒池就往家門的方向走去.
洛溪忍笑忍得臉開始扭曲,他不知道一個娘可以如此”強悍.”.他自小就被奶媽抱走,印象之中他娘很美,甚至有些體弱,每次他被他爹罰的時候,他娘都是哭哭啼啼的替他求情,總是讓他覺得他的娘特別的柔弱.所以洛溪覺得天下所有的孃親都很溫柔,很美麗.只是莫寒池的孃親實在讓他大開眼界.
莫寒池被她娘一丟進小院子,洛溪和蘇子依在後面漫步跟著,洛溪忽視莫寒池那一臉愁苦的小樣,心想著這小子活該被打.蘇子依尷尬的笑著.
“叫你小子,去崑崙,叫你小子去崑崙.看我不打斷你的腿,看你還能不能去那麼遠,死兔崽子.膽子大了.翅膀硬了,你撇下你爹孃.” 莫寒池的娘一邊罵罵咧咧的.一邊揚著掃帚打莫寒池,莫寒池滿院子轉圈的躲.
“娘,我這不回來了嗎.”他一邊說一邊跑.不大一會兒,小院子雞飛狗跳.莫寒池養的那隻柴火狗,似乎還嫌不夠熱鬧,一隻跟著汪汪的叫個不停.
“娘,我這朋友還在這呢您這讓我多沒面子.啊 ```別打了,別打了.” 莫寒池哀號著.
畢竟人開始上年紀的時候,怎麼也比不上已經開始修道的兒子.莫寒池的娘追著辛苦,氣喘起來,甚至有些跑不動了.又情緒激動.莫寒池一回頭,他娘臉色發青,心下一緊.轉身過去老老實實的給她娘打. 反正他現在皮比以前還厚.
“娘,你打吧.” 莫寒池老老實實的跪了下來.
莫寒池的娘一揚手中的掃帚,卻在半空中停了下來.莫寒池緊緊地閉著眼等著掃帚落下來,可是遲遲沒有.他疑惑的擡頭看.卻見自己的孃親雙目閃現水花,一把擁住自己. “你這個混小子,走的時候就留下一封信.什麼都不說一聲,難道生你養你就值你一封信.出家修道便是與塵緣了斷.寒池你可知.娘有多不捨你.也許,也許這輩子就再沒你這個孩子了.”
“好了,好了.這孩子不是都回來了嗎” 莫寒池的爹手裡拎著一個茶壺,託著幾隻有茶垢的杯子.擺到院子的小石桌上. “來吧,知道你們喝不慣苦茶,正好有蓮子湯喝.從崑崙一路趕來,這些孩子真是不簡單.”
“謝謝伯伯.” 蘇子依早就口感舌燥,接過來就一口氣喝了下去.莫父莫母總是讓人覺得隨意,客氣禮儀什麼的早就被扔到了天邊去了.洛溪從不是個隨便地人,到了莫寒池家裡,一直以來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不少.
“寒池,先不許喝,去把桃子洗了拿來給大家吃.” 莫母吩咐道.莫寒池歡快的蹦蹦跳跳去洗桃子了.
“寒池給兩位添麻煩了.” 莫母說道.
“哪裡哪裡.”
“這個孩子從小就會惹麻煩,不過心眼倒是不壞.要是給你們惹了麻煩,教訓這小子不用客氣.狠狠打他屁股就行了” 莫母說道.
蘇子依實在忍不住笑出聲.洛溪嘴角有點抽搐.他爹跟他娘絕對不會講出這種話來.
“娘,你就饒了我吧.”莫寒池嘴裡叼著一顆桃子,挽著袖子,舉著一筐桃子放在石桌上.
洛溪竟是一時恍惚,彷彿似曾相識一般.
“我來介紹下,這兩位都是崑崙同門,這位姑娘叫蘇子依,論輩分是我師叔,以前藥王的女兒,我未來的媳婦.怎樣漂亮把這個叫洛溪…….是我好兄弟.娘我又給你找了個兒子.”蘇子依跟洛溪都差點噴出來. “娘這個小的,是我的跟班,叫小三.這個抱著的,是我答應人家養的.叫白無.” 莫寒池指指一邊跟狗玩得歡的小三,還有蘇子依懷裡抱著的那個最小的.瞬間,數道要殺死莫寒池的目光傳來.
“誰是你媳婦”
“誰是你兄弟.”
“誰是你小跟班.”
“呀,呀”
“喂,喂.” 莫寒池說道.
“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沒臉沒皮的東西.人家父母怎麼就生了那麼懂事那麼俊的孩子呢.” 莫母嘆氣道.
“不過,寒池倒真是交到了很好的朋友.”莫父笑道.
總算到家,晚上莫母作了一頓豐盛的晚飯,全是莫寒池愛吃的,讓莫寒池又好一陣子感動.吃的撐到走不動. 肚子鼓的滾圓滾圓,拍拍肚皮,莫寒池打了個飽嗝.嚷嚷道 “ 孃的手藝比我走之前還好了.”
“寒池,你跟你朋友們說了嗎” 莫父問到.
“噢,我家不大,只有兩間空屋子,洛溪跟我擠擠睡一間.蘇師叔跟白無還有小三子睡一間,看如何” 莫寒池說完,偏頭看洛溪.洛溪點點頭,扒了一口米飯放到嘴裡.卻是不知何種滋味.
“你這孩子,怎麼光吃飯不吃菜,不然怎麼那麼瘦,不多吃點伯母還以爲你不喜歡伯母的手藝,” 莫母說完就夾了整整一條雞腿放到了洛溪的碗裡.洛溪和莫寒池一般大,卻從到莫寒池家裡之後,就很少說話,舉止禮儀一看倒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孩子,可是總是讓莫母莫名其妙的有點心疼,在看看自己那個嬉皮笑臉的兒子.總覺得這麼小的孩子竟是不似這般年紀的成熟.眉目之間動不動就皺了起來.好像壓了沉重的負擔.不自覺就說出了口. “你爹孃怎麼讓這麼好的孩子上崑崙受苦呢看你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少爺.”
“娘.”莫寒池扶額頭.他早知道該早點告訴她娘洛溪的事.
“沒事,莫寒池.” 洛溪放下手中碗筷,一臉平靜.
“伯母,三年前我家門慘遭不幸,父母都是不在了.”洛溪臉色蒼白.
“孩子.”莫母又給洛溪碗裡夾了些菜.有些粗糙的手掌撫上洛溪的臉.“ 你要是不嫌棄.以後這裡也是你的家,只要有寒池這死小子一口吃的,這個家裡就有你一口吃的.知子莫若母,別看寒池這小子可能有時候給你找麻煩,但是他是真拿你當自己的兄弟.這小子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有個兄弟.小時候老實嚷嚷著要弟弟給他欺負.甚至自己紮了小人叫兄弟.動不動就亂認阿貓阿狗當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的.”
“娘.” 莫寒池被揭了老底一臉通紅.
“還有,他這麼大的時候,就因爲隔壁的孩子叫了他聲哥,就幫著人家把自家的雞偷出來送了人.”莫母還要繼續說下去.莫寒池ui一看這態勢不好.大聲打斷她孃的問話. “ 我困了,睡覺去了.洛溪你來不來,我睡著都關門的,到時候進不來就睡我家大黃的狗窩了.”
“伯母,你繼續說.”蘇子依跟小三子聽得正歡樂,哪能放棄那麼有意思的事.洛溪原本蒼白的臉色也鮮活了起來.不過看剛纔莫寒池就哈欠連連的樣,還是本著客隨主便的精神,跟在莫寒池身後向莫母莫父道了謝.
莫寒池飛奔向自己闊別三年的小屋子,一推開門,屋子裡黑漆漆一片.還是洛溪機靈,手指一點,就連莫寒池都不甚記得清位置的油燈,呼拉一下子,亮了起來.
“你怎麼知道我屋子裡油燈放哪兒.”莫寒池問了極其白癡問題.
“璇照期就能會的夜視,別跟我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忘了而已.” 說完莫寒池呼拉撲向自己的小牀,好軟原來她娘每天都還給他打掃呢.莫寒池舒服的在自己的牀上打了個滾.直到把被子翻騰亂了才爬起來,開始打開包著八荒的布包, 八荒火紅色的光澤輕輕的閃了閃.
“這些日子真是累死了, 白無跟著蘇子依晚上能安穩把.” 說完,莫寒池換下衣服,爬進了自己的被窩裡.
“寒池,三年了,我想去拜祭一下我的父母親.” 揹著身的洛溪讓人看不清表情.
“你終於肯開始說自己的事了.” 莫寒池淡淡到.
“陪我一起去吧.”洛溪轉過頭來,一抹微笑盪漾開來,似乎有點懇求語氣.
微醺的油燈下,洛溪的笑的有幾分醉人,莫寒池竟是一時無法移開視線,雖然洛溪時不時會笑,但是如此放鬆隨意,淡然地笑意卻極少見到.
“好.” 莫寒池瞭然般的答應了下來.
洛溪躺在外側,頭枕著自己的胳膊.莫寒池躺在裡側,突然就覺得自己的小牀真的是小了很多,自己也長高了不少.
“這牀小了,我又長個子了.”莫寒池打量著洛溪的側臉.說這話不忘想跟洛溪比比.
“我現在腿是彎著的.” 洛溪說的有些得意.
莫寒池一骨碌爬起來,果然就看著洛溪一條腿伸出牀外,一條腿彎著側躺.
“你起來.” 莫寒池把洛溪拖了起來.,面對面站好,用手橫過兩人頭頂. 半響之後,一聲哀號. “你….你 …….竟然敢比我高了.” 這對莫寒池簡直就是致命的打擊,雖然落差很小,但確實鐵一般的事實.
“你再不睡就更長不高了.”洛溪起了逗莫寒池的心,撈起被子伸開.莫寒池還在鬱悶那一點點的落差.冷不防被人整個裹緊被子裡,捲成一團,狠狠摁在了牀上,只露了一顆鬱悶的腦袋.卻一反常態什麼都沒有說.
“怎麼了.” 洛溪揉著莫寒池的腦袋,
“唯一的強項都被你佔去了,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洛溪更疑惑了.
“洛溪,你要等我追上你.”
“嗯” 洛溪一低頭,莫寒池就那麼被圈著睡著了.
“也許,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簡單.”洛溪自言自語道.將臉埋進莫寒池的被子裡.
即使過的不是三年,而是百年,莫寒池依然會是睡得最好的一覺,家裡的小牀是他打小就睡得.無比熟悉,外面就是爸爸媽媽,現在還多了個自己一般兄弟,未來的媳婦也在自己的家裡.如果再有個白無那樣的兒子.它莫寒池一生也就無比滿足了. 而他只求自己可以在強一些,強到足以保護眼前所有的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