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異動,通信聯絡也都正常,主子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奴才還有一事回稟主子,掩月似乎還是緊抓蕭徹不放,就連昨夜也都警惕著。”
“是嗎,自作聰明的丫頭!先不要理會她,盯緊即可,但是切記,不要讓她壞了寡人的計劃。”尉庭領命離去。
他想通了,既然如此痛苦他大可不必承受,只要加緊計劃,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后,母后也只能接受這個結果。
只要揭穿事情真相,必定能讓靈煙從九天之上狠狠跌落在地。務必要讓她遍體鱗傷,體無完膚!要讓她承受失去一切的痛楚,要徹底打垮她的精神,完全摧毀她的意志。然后才能完整的擁有她!
還有母后,必須提防天壽宮!從母后上次在靈煙婚宴之上說出讓三弟娶閔老將軍的女兒一事可以看出,母后也在提防著他。她讓二弟緊握文臣之首風淮,現在又想讓三弟穩坐軍中第一把交椅,毫無疑問,母后是想讓他的兩位兄弟制約他,不,應該說是讓他們互相制約,以防他們任何一方獨大!
他想不通,為何母后一直反對他收縮王權?為何事事她都要從中作梗?這些年來如果不是母后處處掣肘于他,何至于今日要將靈煙拱手相讓,何至于會到這般田地?他不明白母后既然將皇權交回他的手中,卻為何還要如此咄咄相逼?然而這幾日的痛苦過后,他明白了,他不需要去在乎任何人的想法,為了實現自己最終的目標,不論是誰,不管出于任何目的,也休想阻止他!
午時剛過,洛靖揚眉開眼笑的回到天壽宮,太后正在午睡。他一個人閑來無事索性來到睿達樓看望二哥。
洛紹揚的傷已經基本痊愈,最疼愛的小妹日前也已徹底飛出自己的羽翼!今日他正有些惆悵,人也懶懶的。恰巧三弟前來,兩兄弟干脆在湖心亭中擺上酒菜,小酌幾杯。
兩杯酒下肚,本就快人快語心里藏不住事的洛靖揚,干脆把今日在閔老將軍家的事全抖了出來。洛紹揚心思機敏,善于察言觀色,此時狀似玩笑的問:“怎么想到去閔老將軍家拜訪?老將軍也是怎么還帶你去了內宅?”
“是老將軍一早派人來請我的。”大而化之的洛靖揚根本不覺得兄弟之間有什么是不能說的,索性倒了個痛快:“不過我想也是母后授意的吧,前日母后倒是跟我提過想讓我娶老將軍家那位小女兒閔瑞華。哪里想到老將軍也是位急性子,一早便來請我過府,害的我還緊張了半晌!”
這倒是耐心尋味,輕輕一笑洛紹揚打趣道:“噢,這么說,今日必定是見到了,如何啊?”
洛靖揚似乎有些苦惱:“倒也是位不讓須眉的女子,但就是比不上二嫂的知情達意,更不如五兒靈動聰慧!相貌也還算周正,也就是如此了!”
“娶妻娶賢,若要妄求五兒那般的,豈不誤了終生。最重要的是那人與你的心性是否合得來。”
“那倒并未了解。”憨憨一笑,洛靖揚臉上也難得的飄上一絲紅暈。
如此看來,母后果真是要讓他們彼此制衡了,卻不知母后此舉是未雨綢繆,還是已經發現端倪?
洛靖揚喝的有些多了,就在睿達樓內宅歇了半晌。醒來后看日已西斜,連忙急匆匆進宮回話去了,不提。
用罷晚膳,坐在煙波亭內,靈煙靠在自己夫君的懷里。湖面上一陣陣清風吹過,兩人愜意的閉上眼睛。
靈煙貪涼卻還受不得風,蕭徹趕緊將手里的披風緊了緊,靈煙又往他懷里蹭去:“我最喜歡你的笑容,如同這陣陣清風,能吹散人心頭的積郁,讓人忘卻世間紛擾。”
蕭徹大笑道:“哦,我竟不知道這笑容也有這許多講究!”
“你自己肯定看不到,恩,可能是因為你的笑容總是淡淡的,悠遠的,純凈的,就像是一個人最純凈的幼年時期。”輕撫著這張令她心醉的俊顏,直到現在她也時常為自己會喜愛一個人到如此程度而感到震驚:“打從我第一次在御花園見到你,你對著我輕輕一笑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那你呢,你是從什么時候才喜歡我的?”
輕輕捏一下她小巧的鼻尖,他好笑的說:“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在除夕那天夜里,你一身紅衣站在雪地里,就是凌寒獨開的紅梅,那么嬌艷、那么孤傲、靈氣逼人!”
聽得此話,靈煙立刻他懷里掙脫出來,小嘴一撅、眼睛一瞪,不高興了:“原來你以前一直都不喜歡我,后來明明喜歡我卻還躲著我,害我如此辛苦!”
蕭徹眼看著靈煙雪白的小臉染上了一絲嫣紅,不由笑了:“別生氣了,我自罰如何,罰我……以后要愛你更多,更多,如何,恩!”
眼前這抹純真的笑顏他簡直愿以性命來換:“你的笑容好美,生氣的時候也好美,哭的時候好美,撒嬌的時候也好美,不過害羞的時候最美!我最喜歡此刻的你,嬌艷欲滴,讓人心醉神迷!”
這天半夜,靈煙已經熟睡,身側卻空空如也。
而本該軟玉溫香在懷的蕭徹此刻正站在他曾經暫居的那個房間里,面前站著的正是云若雪,或者該說是賀瑤光。
看他顧慮重重的表情,她忍不住出言譏諷:“不用擔心,我能進的來,自然就有辦法掩人耳目。”
瑤光晶亮的雙眼照出他的愧疚,無論如何是他背棄了諾言,而且連一句交代也沒有就娶了其他女子為妻。往日的情誼縱然不再,她卻始終還是他心底的一處牽掛。眼下,他不知道如何開口,甚至不知道該不該道歉。
這些天的甜蜜美好幾乎腐蝕了他的心智,如今面對瑤光他已不知該用何種口氣,何種面目。但是瑤光關心的卻并不是他的愧疚。
“我們的人調開了監視你的人,為了使你洗脫嫌疑,我還安排了一出好戲。明天你只需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展露你毫無破綻的肩背,應該可以暫時迷惑敵人。”賀瑤光背對著他,不想看他眼中明明白白的抱歉:“這次的事你做的很好,如今娶了靈煙公主對我們有百利而無一害。但是務必要盡快打探到軍師青冥的線索。還有,想辦法探一下神女的身份。”
“我會盡力。可是瑤光,我娶靈兒是發自……”
“好了,接近她本來就是你的任務,我不會在意的。記住,你的任務就是除掉青冥,盡快殺了他,你就可以遠離這里的一切全身而退,到時候我們就可以重新開始生活。”
“不是的,我對靈……”
賀瑤光再次打斷了他的話,有些不耐煩:“這里外間伺候的那個臉色蠟黃的小廝已經換成了我們的人,以后有消息就找他。我不能呆太久,記住我說的話了?我等你!”
縱身一躍,瑤光甚至沒有聽他說完一句完整的話,就急匆匆的離開了。他還沒來得急告訴她,他對靈煙是真心的,娶靈煙為妻也是當真的。他會殺掉青冥,但那也僅僅是因為,這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而已。往后的日子他只想和他的靈兒在一起,模糊世間所有恩怨,遠離一切世俗紛擾,從此長相廝守,再不分離!
可是她沒有給他機會,以后,他該怎么辦?該怎么解釋發生的一切?
他想要說的話,其實賀瑤光一清二楚。他們相識十多年,對于蕭徹她早已看的清清楚楚,這個男人,雖然過了十幾年殺手生涯,可內心的純真卻絲毫未減。如若不是已經決意相伴一生,他絕不會誤人誤己。
就像從前他對自己的執著,不管是愧疚也好,責任也好。多年來,他始終以自己為先,任何事只要她開口不管有多不愿,他也會去做。縱然是現在,若要讓他為了她舍棄性命,她也有把握,他不會推辭。
可是這樣一個男人,她卻利用了他,利用了他對自己的疼惜與信任。直到現在,自己卻還卑鄙的企圖用他的愧疚困住他,要他為自己所用。所以她不敢聽那些懺悔,她沒有勇氣讓面目可憎的自己承擔那份本就不該有的抱歉。
回到宮中,她掀開錦被將自己緊緊包裹,無聲痛哭。
而此時,洛旭揚正坐在昌鳴宮內室中自己跟自己對弈。尉庭踏著夜色急急而來,請了安迅速伏在他耳邊竊竊私語。
“可聽清他們說了什么?”
“怕打草驚蛇我們的人未敢靠的太近。”
“恩,不錯。天壽宮近日有什么動靜?”
“太后一直深居簡出,但是她的內侍永嘉近幾日異常活躍,從他的行蹤來看,太后是一心要盡快促成靖揚君殿下與閔瑞華的婚事了。還有,紹揚君也知道了這件事。”
“二弟心思細微,此時想必已經看出了其中原委,不過以他的謹慎,想必也只是冷眼旁觀,獨善其身,我們只靜觀其變就好!”隨手落下一枚黑子,此局勝負已分。
這幾日,靈煙總覺得心神不寧,每日里,不管做什么也沒辦法集中精神。前兩天,掩月曾悄悄回稟,夜間看到渟鶴樓飛出一條黑影,她一直尾隨,那條黑影卻直直進了睿達樓。
幸好,她及時擒住那黑衣人,才沒有傷到二哥。兩人交手之時掩月曾一劍刺穿他的肩窩。可是早上起床時,她親眼看到駙馬身上并無任何傷痕。
掩月會這么說,就表示在她心里蕭徹的嫌疑已經洗清,可是靈煙卻總覺得事有蹊蹺。從上次她莫名被擄,到此次二哥遇刺,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加上這幾日,她夜夜噩夢不斷,心神恍惚,以她的敏銳這些都該是不祥之事發生的前兆!
這天晚上,她又沉淪于噩夢之中,睡的極不安穩,驚醒了一旁的蕭徹。發現她體溫高熱,懷疑是受了風寒,連夜宣來太醫。
可是天亮之時,高熱仍是不退,其中一位太醫提議道:“駙馬不如速速到睿達樓請二殿下前來。公主體質虛弱,這些年一直都是二殿下親自照看的。”
黎明時分,他慌慌忙忙趕到睿達樓。等他請到洛紹揚趕回渟鶴樓時,靈煙已然昏迷不醒,臉色也因高熱燒成了酡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