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書記看來他本可以一鍾定音的事,卻讓黃國才攪得個天渾地黑,從前只要是他確定了的事,就都能順利地通過,現在看來,要照過去方針辦,肯定是行不通了。
上級也是不考慮我們基層工作者的實際情況,不讓搞幹部退休頂替制了。而黃國才正好碰上了這等好事,他要爭這個席位,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可是我就算不讓蔣超上去,那盧華還不是也達不到自己的目的,所以我不能讓黃國才一味地攪局,那就得有一個讓他們都可以接受的辦法出臺,只有讓他們心裡都平衡了,纔可能擺平這件事,曹書記在思考著。
就一個蠶桑員席位,卻牽扯著衆多人的心,這在過去冷水的歷史上還從未發生過的,之所以有這種現象發生,其原因主要有三點。
其一,隨著國家各種制度的逐步完善,特別是幹部退休後,子女再沒有頂替這一照顧政策了,作爲即將退休的那些幹部,他們見自己從前已經計劃安排好的打算突然被改變,就只能從另一條路上來謀取其利益了。
黃國才認爲他就是這一政策的受害者,他本就對自己小兒子能在自己退下後,順利走進自己這個行列是不容置疑的,可是現在計劃落空了,而自己一旦退了下來,再想安排子女就業,基本上就沒有可能了。
蠶桑員並不是公社的在編人員,可是還管得了那麼多,先進來,至少跨進了第一道門坎,已後的事就只能順其自然了,所以他堅決不能放棄這個機會。
其二,曹書記既然答應了他老婆的孃家人,他就不能放空炮,他認爲自己的威望一直都是建立在說一不二上的,他不能失言,他要力爭。
盧華內心深處對這個職位也是處心結慮,他纔是最想得到這個機會的人,他家至今還沒的一個子女沾了自己半點光,你老曹爲親戚,你老黃爲最後一個孩子,我卻是爲我家第一個能走出家門的,你們說我憑啥不能得到這個機會,他盧華絕對是這樣的想法。
其三,這纔是真正主要的一點,就是我們國家再不象過去那樣,就憑幾個幹部對某人的印象如何,就可以把某人推薦到某一崗位上去,國家大力提倡通過各種形式的考覈辦法來錄用人才,這給那些以爲自己可以享父輩的福,或者認爲某人領導是我家親戚,憑裙帶關係我也能得到福音的人,他們的路就是越走越窄了。
在國家還沒有全部鋪開考聘取才之前,他們就想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哪怕就是基層一個最普通的職位,他們都不想放過。
夏天上次隨縣組團到發達地區去參觀後,他對自己那次行動的總結就是,要想讓自己所在地能儘快地發展起來,首選就得把過去那套不切實際的東西給拋掉,走創新的道路。
人家別人就可以做到,但到了自己這裡,卻很多時候想法好也是行不通的,究其原因就是因爲人們太習慣於過去那種長官意志了。
依夏天的想法,就得對公社那些南郭先山,那些趨炎附勢之徒,還有那些仗著自己有靠山的人進行一次清理,把不合格的堅決摒棄掉。但現實並不容許他這樣做,他也沒有這樣大的權力來做這樣的事,他所能做的只能見機行事,在領導們認爲他順眼時,他可把自己的計劃實現一部分,一旦領導認爲你就是窮折騰時,你夏天就只能把你的想法好好地收撿起來。
現在夏天看出,權力在很多時是起到關鍵作用的,自己雖然是上級下派而來的,但你僅是一個辦事人員,你的想法再好,如果領導一口就給否定了,你還不是隻能幹瞪眼,他們就是一無是處,可人家是領導,你也得聽他的。
從前自己頂著壓力去只了一些事,也收到了一定的效果,可是在後來,他也感到自己很多時候就是力不從心了,你一個下屬老想把領導的觀點改變,很多時候都只能是異想天開。
要說這次趁他們幾個領導相互爭鬥的時候,把自己的想法參入進去,可能就有不一樣的局面,而一旦把自己融進他們的事非之中,可能又會給自己帶來太多不必要的麻煩,夏天本可以不必滲透到他們之中的,可是他又不想讓自己當初對王縣長所許的願白白地浪費了,他知道,其實他根本就沒必要去顧忌那麼多,從前自己就是敢想敢做的人,到了現在反而要退卻,這就不是他的爲人之本。
曹書記對夏天給他出的主意在衡量一番之後,他也認爲目前沒有更好的辦法可施,他夏天提出用考聘的只法來錄用人員,這一招對冷水是否能起作用,因爲還是第一次。他不好否定,他覺得夏天的想法雖然沒有達自己的要求,可是也能對盧華和黃國才他們硬性插入至少起到了牽制的作用,現在國家都在提倡改革,我何不趁此機會,順應歷史潮流,也對冷水現行的某些做法進行改革,說不定就會收到不一樣的結果。
縣蠶絲公司又來催蠶桑員落實一事了,看來再拖下去,必然沒有好結果,盧華和黃國才也一再要求把此事給定下來,他們心裡急呀,只要這個蠶桑員一天不落實,他們就一天也睡不好覺,我老曹雖然不急,但也不能大意了,畢竟自己也是對蔣超家人有承諾的。
在認爲自己的計劃安排得很周詳之後,曹書記把公社的領導召集了起來,他要把自己醞釀成熟的計劃落到實處,既然你們也等得不受不了了,就讓你們看到,奇蹟馬上就會產生,讓你們去爭,到時候哭的時候就怪不了別人,是你們自己人的不爭氣,回去教育好自己的人,那纔是你們的本得。
公社的領導們都按時來到了會議室,他們就想你老曹把此事又拖了這麼多天,今天該是揭鍋蓋的時候了,看你現在還有什麼話可說,上次讓給你了,這次決不能再放手了。
黃國才甚至想好了,只要他老曹還一心想著那個蔣超,他就要責問他,你安的是什麼心,當初你把曹英排到公社來時,我老黃可是舉雙手支持你的,到現在你可不能過河就拆橋,要是你老曹不答應此事,我老黃決不認黃。
盧華其實已經看出,曹書記之所以要拖延時間,他肯定會有新的招數,他對自己在當初不能如黃國才那樣,敢於直截了當地提出自己的想法來,對自己一個大男人還縮手縮腳,他很不滿意自己,回家之後,老婆也反覆問他到底事情落實得如何了,他不敢直接說黃國才爭得很兇,就說現在還沒定下來。老婆一再叮囑他不能再把機會放過了。說你再不濟也是個公社主任,解決自己的子女也是在你的工作範疇之內,盧華有苦說不出,他只能相信命運再不和他開殘酷的玩笑了。
曹書記爲了穩妥起見,他還把夏天也邀請來了,他認爲個人的力量還難以讓他們信服,得在自己推行的措施受阻時有一個幫手,這樣纔可以做到萬無一失,他夏天是這個方案的發起者,他再把這一觀點闡述得明白些,看你們還有啥話可說。
幾個公社領導坐定之後,曹書記當仁不讓地當上了這次會議的主持人,見黃國才欲言又止的樣子,曹書記感到很可笑,這人一到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時,就會意無反顧,雖然盧華現在還是端坐在那裡,曹書記也看出了他其實也是想早點得到答案了,他就是不慌,因爲他就不能輕易地讓他們的想法得逞。
“今天我們公社的幾個頭都坐在了一起,大家心裡最明白,今天的議題是什麼,本來我也不想讓大家空手而歸的,但是由於我們這次的名額只有一個,就算是我板拍給了你們其中的一個,其他人也是不會滿意的,在我考慮了幾套方案之後,我認爲要想做到大家都滿意,就不能象過去那樣,搞指定式。”
“啥,你說啥,難道今天我們都坐在一起了,還決定不了一個蠶桑員的名額?”
黃國纔對曹書記的話根本就沒有理會到,他聽老曹說不能象過去那樣,他的心裡就直打鼓,你老曹硬是花樣翻新,不搞指定式,莫非還要來個羣衆推薦什麼的,他就不明白,在這個問題上,你老曹要折磨我多久,我可經不起那麼多的折騰,眼看我行將就木了,要是等到明年再來議這件事,你不是存心要讓我的計劃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