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在工作上從來都不馬虎的,他沒有想到這么多年來,冷水人當然不可能不知道水稻可以再生的道理;當然他們也不是理解得很透徹,他找了幾個很有經驗的老人們,當他們聽夏天說這打下后的稻樁上還能生出大米來,他們就感到好笑;在他們認為秋后的水田放干水后再種小麥或油菜,收獲就是一季,你那再生稻哪個人不知道,就連三歲小孩也說得出個理所當然來,你夏干事搞新品種是有一套,對這樣的小事就不用操心了。
凡是種田越久就以為越有經驗,夏天找來的這幾個人,對夏天給他們搞來好品種,讓他們多打了糧,對夏天是感激的,而夏天說要讓他們把那稻樁留在田里時,他們就不干了。我們要多的收成,你那再生稻雖然是細糧,但是一畝就那幾十斤,種其它的,至少收入在三百斤以上,孰輕孰重你夏干事也不是算不來賬,我們不做那種放田地荒的事。
夏天說了半天,他們也不想答應,只有一個老人他認為夏天做起來也不容易,他答應把自己的田留下一小塊。當做實驗用,就是輸了,也值不了幾個錢。夏天給他們說這再生稻的許多優點,他們都說,夏干事,你說到具體種田,我們肯定比你在行,只是我們沒你懂的道理多,講道理我們說不出,但實際經驗你就不用和我們爭了。
其中張玉蓮的二老伯張華山也來了的,他雖然把夏天稱作送米神,但對夏天所提出的再生稻,他也是半信半疑,他對夏天說:“夏干事,你認為這個稻樁能長出米來,這個我信,但是就是收入太少了,我們以前也干過,那是小屁孩們干的事,我們不想拿自己的田地來作實驗,我們今年是多收了一點,但不能就此坐在那里吃老本呀。”
另一個老大伯說得更直爽,夏干事的工作我們很理解,但是上代人就這樣傳下來,放著好好的田地不去種,難道還用它來喂蛇,一句話,我們那田不適合,還是算了罷。夏天被噎得氣都出不過來,他沒想當初對他那么支持的人們,今天是怎樣了,一個也不敢來冒險。
夏天本來對那個再生稻也是不感興趣的,秋收剛來臨,夏天就收到李所長的來信,他在信中明確地告訴夏天,他們母校的實驗已證明,這豐收三號的稻莊還大有文章可做,每畝可打下三百多斤的再生稻,要夏天一定不要讓那些已種了這個品種的人們,把收尾工作給放棄了。充分利用這個條件,讓豐收三號能在產量上再上一個臺階。對豐收三號的種植,夏天經歷過了,他心里有底,所以就不怕,現在他們不接受他夏天的建議,夏天認為可以理解,對他們就是要把讓他們看得見的東西拿到他們面前,他們才能相信。
說教不起作用,但夏天并未失去信心,給他們時間,讓他們知道什么才是科學種田,見他們不買自已的賬,夏天也不好強迫。他只是肯求他們不要把那稻樁給毀了。幾個老農都說,他們現在離秋種還有一段時間,還不想去管那田里的事。夏天聽到這兒,心里松了口氣,只要把稻樁保留下來,就有他的好戲了。
在大家散去后,夏天還在那里想心事,他就不明白,這些人怎么一點虧都吃不得,豐收三號是經過多次實驗后才交給他們的,他們接受了,也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可是這再生稻既用不了多少肥料,也用不了多少人工,他們就是不想接受,這是為了什么。
夏天回到宿舍,他才逐漸明白過來,偉大的領袖在《湖南農民運動的考察報告》中。就明確指出,在中國廣大農村的農民,他們的思想是最特殊的,幾千年來他們祖祖輩輩都過著自給自足的農耕生活,他們要生存,就得精打細算,不然就要餓肚子,正是因為有這一“優良”傳統,他們才有目光短淺,自我保護意識濃的特性。小農意識左右了他們的心理,才使他們這樣有看似不近人情的作法,我夏天并沒有想把他們的生存來源作為實驗品的想法,對他們還得下功夫去探就才行。
李所長是權威的農業專家,他更不會害我夏天的,你冷水多收少收對他都無半點影響。他之所以要這樣關心這豐收三號的命運,和他的職業習慣分不開;也和他對夏天這個愛徒的關照分不開。夏天決心不負恩師的一番苦心,他要用全力來說服他們,讓自己的事業有一個圓滿的結果,給恩師一個體面的句號,想到這里,夏天用主席一句詩來給自已鼓勁: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按照夏天的設想,全社的所有再生稻都能管起來,收入就是去年的一半,若是就此放棄了,損失就大了,他要努力讓理想變為現實,夏天一直在想如何讓他們接受自己的觀點,他在腦子里設計了多個方案,又否定了。在最后他終于認識到,得靠領導的力量,他一個小小的工作員,是指揮不動這冷水的千家萬戶,想到這里他又打起了退堂鼓,曹書記是一家之長,但一想到那個民主生活會,他就感到全身不自在,他真不想去碰一鼻子的灰。
可是曹書記這個家長并沒有因為夏天不去找就相干無事,你不來找我,但我卻要來找你,曹書記很快就找到夏天。“夏干事,聽說你要推廣再生稻,這是好事呀,為什么不和我通通氣,我們是一個整體,無論做哪種事,都離不開這個領導中心,只有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才能把工作干好,你有啥困難盡管向我說,我在上次的民主生活會上所講,是泛指的,并不是針對具體那一個人的。有些同志就是愛背后瞎猜,你要聽他們的就錯了,那種張冠李戴的作法,很容易把同志們的思想搞亂,不能信喲。”
夏天同志,請你一定要信我,我這人沒多少文化,水平不高。有時在工作方式方法上有偏差,傷了同志們的心,下次我在民主會上給大家作個檢討,對你這樣的人才我是最歡迎的,在我們冷水象你這樣的人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
上級考慮到我們的實際情況,特意給我們送來了你這么一個寶貝,我們的作用就是要起到保駕護航的目的。不過對同志們在前進道路上所產生的一些錯誤的苗頭,我要給糾正,不然就對不起黨對我多年的培養了。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為冷水的富民升位盡我們最大的努力,不管是當地人,還是象你這樣由上給派來的人,都是一樣的,共同的利益,一樣的心情。就是為人民服務嘛。
夏天聽到這里,他熱血沸騰了,誰說曹書記對外地人不好,這完全是人們的偏聽偏信,聽人家出自肺腑之言,他那杜鵑啼血般的情懷,難道還不能說明一切嗎,揚婧她們可能是和曹書記之間有代溝才出現了不和諧的音符,得抽時間和她好好溝通,讓她轉變看法,相信我們的領頭人,他是一個挺富有正義感的人,不然他會對自己如此關懷至備嗎?
曹書記見夏天誠懇地和自己交心,他表面不動聲色,心里卻竅喜,我只不過是牛刀小試,給你一點心里撫慰,你就激動了,感動了,哼,要和我斗,你還嫩了點,也不想想你算老幾,豆芽長到天高還不是小菜一碟,曹書記一副長者的風度,他要夏天這個初出茅廬的小黃兒,乖乖地聽他擺布。
對夏天提出的再生稻普及和管理一事,曹書記滿口贊成,他關切地說,我們就是要讓科學技術來統治這個世界,給這些老粗們上上課,使他們嘗到甜頭,他們就信了,我們呀就是不見黃河心不死,他們呢則是不見兔子不撒狗,我在這里那么多年了,早就把他們的心給摸透了,夏干事你不用著急,我自有辦法讓他們向我們所指的路上走。曹書記向夏天提議,由我們辦一個農技員培訓會,讓他們下去傳達我們的意愿,比我們一個人下去就好得多了,夏天聽得直點頭。
把具體事項一一向夏天作了安排,曹書記他才離去。
夏天可高興了,他認為自己硬是小看人了,他著意計劃安排如何把這個再生稻會議開好,他準備資料查看書籍,信心十足地描繪著他的宏偉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