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33 34
咣,臥室的門被來者以一種興高采烈的氣勢踹開來,隨後秦觀那抑制不住八卦的臉出現在門口。
葉維正半靠在牀頭看書,雖然知道有自家鑰匙的人只有秦觀,還是用近乎平靜的眼神淡淡掃了他一下。
“小維!我們樂隊也許會換主唱誒!”
葉維漂亮的指尖在書頁上微微一頓,又把目光不動聲色地放了回去:“關門。”
“……”秦觀被那氣勢震懾得縮了縮脖子:“小維,你心情不好嗎?”
“……”對方只是陰沉著臉,那雙挑著尾的桃花眼瞇了瞇,卻不說話。
“喂。”嘗試著走過去,秦觀挑了個位置,小心翼翼地坐下:“什麼事,告訴我吧?”
葉維的臉色緩和了些,翻過一頁書去,口氣還是不耐:“告訴你有什麼用。”
“不要這樣嘛,不告訴我你還準備告訴誰~~~”居然圈住他的腰開始撒嬌。秦觀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條大狗般攆都攆不走:“看你這樣子就是出了事對不對~~說嘛說嘛……”
真是敗給他。葉維沒好氣地把手上的書合起,啪地蓋上秦觀腦門:“少動手動腳的。”
“唔……”捂著額頭跳到一邊去,秦觀擡起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牀上的男人:“每次都這樣……明明很想跟我說還要裝作不情願……真是彆扭到家……”
聽到“彆扭”兩個字,男人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又虛起來,彎成個耐人尋味的弧度。
“你很想知道嗎。”淡淡的語氣,漫不經心。
“想知道想知道。”秦觀連連點頭。
“求我啊。”頭都不朝這邊扭一下,葉維輕描淡寫地勾起笑容:“好好跪在我腳下,管我叫葉大爺,我就告訴你。”
“……”被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弄到沒話反抗,秦觀只能站在原地默默流淚——這是怎樣一種扭曲的人格啊。
葉維很滿意地把頭轉回去繼續思索。
和好友鬧了一番,情緒沒有穩定多少,反而更加煩亂。
最近一次見到肖成諺是那天做了約定之後,莫名其妙被他帶回家,然後自然而然地被抱…
到今天,已經過了三日。
令他煩躁的不是三天的空缺,而是那天早上起來時,陡然泛起的失落和心慌。
本來應該好好睡在身邊的男人,一覺起來卻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張字條,告訴葉維醒了可以自己回去。
其實是很平常的事情,但當葉維意識到自己竟會爲這種事情手足無措時,情況就不對勁了。
早上起來時下意識地看向身邊,找不到那個人時又會心驚失望,這種令他在意的感覺應該稱之爲……什麼?
這是保持一個多麼清醒的頭腦,也沒辦法想通的事情。
三天失去聯絡反而讓葉維鬆了口氣。沒人打擾的話,倒很適合在家梳理平定一下心緒。
可效果卻背道而馳——他已越想越不冷靜。
秦觀進來的時候正好是他最暴躁的期間。他想到兩個人從開始到現在的所有經歷,想到一些本來在初始不可能締結的約定……肖成諺如何他不知道,但他卻知道自己不可能把那個人只當做牀伴那麼簡單。
生平第一次,他不想把一個只可能是牀伴的人當做牀伴那麼簡單。
事情在漸漸地朝著一個讓他恐慌的方向發展,等他自己意識到已經來不及了。
“秦觀。”出神地仰躺著,他開口對一邊因爲害怕下跪而沉默的男人說:“我好像……”
“嗯?”秦觀詢問地看過來。
“……”臨到脣邊的話卻扭轉成了另一種表達方式,葉維淡淡地笑一笑,手肘一撐坐起身來:“我好像做了一個很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啊?”以秦觀的智商顯然不能很好地理解。
“肖成諺。”葉維翻了個白眼解釋。
“哈?”秦觀還是半清醒半迷糊。
“我是說,”深吸一口氣,葉維終於轉眼看了過來:“我好像對他有那麼一丁點的意思。”
掖著藏著實在不是他的性格,既然想過來了就該說出口。這種事情他沒什麼經驗,自然要秦觀來給他出出點子。
想到這裡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好友,目光肯定而清澈地直視過去,呈現出不容對方躲避的趨勢:“似乎栽進去了。這傢伙實在是很對我胃口。”
“……”秦觀只是整個人0_0狀站在原地。
“是該放棄,還是該爭取,你給我個意見。”葉維閒適地伸直雙腿搖晃腳丫。
“…………”秦觀還是0_0地一動不動。
有那麼刺激人嗎?葉維忍不住青筋一跳,咬牙切齒:“媽的,你那是什麼反應?!”
“……小,小維……”好不容易緩過神來,秦觀戰戰兢兢地開口:“你的意思是……你準備玩真的了……?”
“還沒決定。”不耐地提高了音量,男人兩條眉毛淡淡地蹙起來:“這不是問你呢嗎。”
“我?我又不是很瞭解肖成諺……”秦觀一屁股坐到地板上:“不如跟我說說,他有什麼優點?”
“人還行。有時候挺溫柔的。”葉維側頭略想了想,又加一條:“長得……挺帥。”如果這也算的話。
“……你這也太籠統了……”秦觀不自禁扶額:“那缺點呢?”
這下想都不用想,葉維便脫口而出:“靠,多了去了。自我中心,脾氣暴躁,又惡劣又好色還有暴力傾向……”
秦觀嘴角抽了一下打斷:“你看上他什麼了?”
“………”
一番去粗取精去僞存真,秦觀終於幫助葉維總結出“你已經不是單純栽進去了”這個結論。
“一般來說你這種情況叫做深度戀愛中毒。”秦觀正兒八經地傳授。
“少拿哄小女孩的詞彙忽悠我。”葉維不由分說一腳踹過去:“老子不一開始就說了對他有意思嗎,你能不能給點建設性的提議?”
“我看啊……”秦觀瞥了牀頭的好友一眼,那萬年嬉皮笑臉的表情突然間嚴肅開去:“你還是放棄吧。”
“……嗯?”萬萬沒想到好友這麼說,葉維帶著些愕然緩緩重複了一遍:“你說放棄?”
“對。”秦觀的眼神沉澱了深深的黑。
“爲什麼?”
“因爲那是肖成諺啊,他的事蹟從國外傳到國內來耶……你知不知道他一旦對牀伴沒了性趣都是怎麼對人家的,超~~~出名的絕情好不好!只要有超出他底線的要求,不管你再怎麼求他都不會回頭看一眼……原來在牀上多滿意,分手之後,還是單純做朋友識趣點。”用一種相當認真的表情,秦觀告誡道。
“……說的天花亂墜,你試過?”葉維挑起眼梢淡淡看去,多少開始不耐煩起來:“我和他們那些廢物一樣嗎?”
秦觀的聲音弱弱地小下去:“當,當然……小維你是不一樣的……”
葉維微笑著昂起尖尖的下巴:“所以你說,我應該怎麼樣?”
秦觀扭頭淚奔:“應……應該去爭取。”
“GOOD。”葉維滿意地瞇著桃花眼點一點頭。
所以說……你自己都決定了,還問我幹什麼!秦觀心底頓時涌起一種被耍的蒼涼感,彆著腦袋淚奔更甚。
好像在決定“去爭取”的過程中忽略了很了不得的東西,但具體是什麼,葉維卻想不起來。
不過他也無所謂去想,他現在的時間和心力,要用到更重要的任務上去。
“睡不著,所以也見不得別人睡覺。”他邊依次含住因爲吃披薩而沾上奶酪的指尖,邊懶洋洋地衝話筒裡又回一句:“哪裡無聊了?說起來是你這傢伙連著三天蹤影全無纔對吧?”
“……讓你失望了,我並沒有在睡覺。”那頭似乎輕笑了一聲,句末的音色也淡淡揚起了尾巴:“睡不著,所以把我也吵醒。你是在給我什麼暗示?”
似乎是種特意曖昧的說法。
奇怪的是,現在竟很容易因爲這個感到不自然。
葉維輕舔大拇指的指腹,刻意忽略耳根的熱度,聲音也有些含糊起來:“有些嚴肅的事情要跟你討論討論。不如你現在到我家來?”
“哦?這可真是稀奇。”肖成諺稍許驚訝:“能讓你主動邀我……會是什麼事情?”
“不是讓你吃虧的事情。”葉維張開五指,仔細地觀察起修長的指尖:“要是沒時間,那就明天再說。”
“那麼,我馬上過去。”
肖成諺“嗶”地一聲按下了掛斷鍵,把手機擺到藍色鏡面般的咖啡桌上。
“就是這樣,我要走了。”衝對面臉色蒼白的男人友好地笑了笑,他起身拿起深黑色外套:“你沒有別的事了吧?”
“……”男人穿了件式樣簡單的淡色襯衫,五官隱隱透出明淨清逸的俊秀。
身段修長,順著輪廓能看出纖細的腰身。
他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幾番反覆,終究沒有發聲。
“再見。”肖成諺用拇指把鈔票按在賬單上:“當然,是不會讓你付錢的。”
“……”男人終於別過頭去,有些惱怒地抿緊了嘴脣。
“你那麼愛錢。對吧。”又把脣角勾出柔和的弧度,肖成諺加上這麼一句。
“……!”一驚回頭,男人的眼裡全是不可置信,半晌又轉爲淡淡的後悔和傷心。
看到這種近乎無辜的表情,肖成諺有一種想把面前的桌椅狠狠踹翻的衝動。
自然他是沒有這樣做的,他的面上還是那麼一副和善得讓人心驚的笑容,用力看了男人一眼,毫不遲疑地走出了這格調高雅的咖啡廳。
店員禮貌的“謝謝光臨”夾雜著迎面撲來的夜風,把他暴怒的心緒稍稍平定了一些。
真是,被無聊的事纏上了。
那一點點的怒氣隨著思維迴轉又一次洶涌起來——事到如今,顏徹還有什麼資格再露出那種置身事外的表情?
裝可憐這種伎倆,早在多少年前他就完全免疫了。只不過多少年前他還是個白癡,願意被這伎倆騙倒罷了。
回頭不經意地一瞥,透亮的玻璃窗前,男人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就連姿勢也沒有換過。
服務生飛快地從他身邊經過,帶起的微風一揚,把那幾張鈔票晃悠悠帶起,又翩然墜落。
似乎忙不迭地說著道歉,服務生彎下腰不見了蹤影,依稀可以看見男人如夢方醒的表情,面色有點陰沉地連連點頭,然後從再次直起腰的服務生手上接過那幾張人民幣。
看到這一幕,肖成諺脣角勾起嘲諷的笑意。
你看,顏徹需要的就只是這些而已。只要有人可以給他,大概就會表示讚許地頷首。
果然……他就只是這種貨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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