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3 54
“受冷暖空氣共同影響,未來三天,中部及東北部地區會降有中雨,南方部分地區有大雨或暴……”
嗶。坐在沙發上的肖成諺心情煩躁地揚起遙控器,電視屏幕細微地一閃,隨即陷入一片黑暗。
窗外是似乎永遠停歇不住的颱風和大雨。
他討厭下雨天,每到這種時候就會心神不寧。曾經上學時就是這樣,現在也沒有改變。
一週之後要交出市中心劇院的平面方案,但以這樣的天氣狀態,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有思路的。
如果今後幾天一直要在雨天裡度過,估計這份工作就要以不愉快的違約告終了。
情不自禁就想到那些躲去葉維家的日子,那個男人似乎很喜歡坐在窗邊看雨,每每進了他家門去,彷彿煩亂的心情也平復下來。很奇怪,無論被什麼樣的事弄得煩躁不堪,葉維卻就是有這種讓他心境平和的氣場。
好像只要葉維在身邊,他就能把一切都做的遊刃有餘。
包括顏徹的事情。
顏徹和葉維是恰恰相反的,只要顏徹在,他就沒辦法用理智思考。所以那天碰面時,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在慌亂中執意留下了葉維。
他不能失去理智,尤其在那樣的情況下。現在想來,當時大概也不光是爲了報復。而是葉維的存在能莫名讓他感到安心。
窗外瓢潑的雨稀里嘩啦下個不停。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擡手拿起了電話話筒。
修長優美的手指按下熟悉的號碼,響過好幾聲,才聽到那邊被男人懶洋洋地接起,語氣多少有點晨起時犯衝的味道:“喂?秦觀嗎?大清早的什麼事兒?”
那一聲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的“秦觀”讓肖成諺略微挑了挑眉毛,停頓片刻,方纔說了句:“是我。”
“……”葉維尚處於深度昏迷狀態中,無法從單純的兩個字裡領悟出肖成諺的身份,只用更不耐的語氣回道:“你丫是誰啊?”
“………”
“不管是推銷牛奶還是報紙,都給我過兩小時再打電話來。”
啪。線路被不由分說地掛斷。乾脆利落得連忙音都該死的有效率。
好,好得很。
肖成諺前額爆出並不明顯的兩根青筋,緩緩把話筒從耳邊挪開,沒什麼表情地看了它一眼。
然後拿起衣服和雨傘,轉身出門。
葉維是被一陣排山倒海的腳步聲從夢中驚醒的。
不知是今天周公有意不收留他還是怎麼,睡到一半就被不知死活的電話鈴聲吵得三魂去了六魄。一般來說,大家對他的習性都很瞭解,不會有人挑這個時間段給他打電話。難得有那麼個不怕死敢摸老虎屁股的,大概也非秦觀那弱智莫屬。
結果接起電話竟然不是秦觀,既然不是他,對於這種莫名其妙的騷擾葉維就更不想理會。
態度不是很好地掛斷,剛想睡個回籠覺,沒隔四十分鐘,又被氣勢洶洶的腳步吵了起來。
“……”朦朧地睜開一隻眼睛,對準焦距,一張似笑非笑但精緻完美的面容映入眼簾。
“早上好。”男人和善地打了一聲招呼,那不溫不火的調調卻奇異地讓葉維雞皮疙瘩直起。
被這麼一嚇唬,自然而然就醒了。
“……你這是……”迅速把兩隻眼都睜開,葉維不解地眨巴兩下。
“……”男人笑一笑,沒說什麼地把手裡的東西焐到葉維的臉上。
冰涼的觸覺讓葉維倒抽一口冷氣,縮縮脖子看去,竟是一盒剛從冷凍櫃裡拿出來沒多久的牛奶。
“我是來推銷牛奶的。”肖成諺的雙眸還是似笑非笑地瞇著,撒手把牛奶盒扔到枕頭上:“敢掛我電話?膽子不小麼。”
“哈?那個電話是你打的……”此次驚訝非同小可,葉維彈跳似的半撐起身,殘餘的睡意全部消失的乾乾淨淨:“你怎麼不早……哦……說起來那聲音好像真有點像你……”
“……”他那副滿臉沉思的表情讓肖成諺很想揍人,沉默了一會,終究嘆口氣笑了笑:“原來我的聲音那麼大衆化。”
“也不是……只不過沒想到你會這個時候打電話啊。”葉維用餘光地看一眼鍾,才八點半而已……鬱悶:“然後呢?你有什麼事?清早有了晨起反應急著找我解決來了?”
啪。話音沒落,就被肖成諺故技重施地蜷起中指彈中了額頭。
“……”剛起牀的遲鈍讓葉維沒有能很好地躲過去,只能抱頭哀嚎:“還真是次次都這麼狠……”
“我找你就不能爲別的事?”男人的語氣裡泛起淡淡的不滿。
葉維揉著額角斜眼看過去:“你丫找我還能有什麼事?不就是下半身那點兒……”
啪。這句話又沒讓他說完。額頭就再次中招。
“你……”葉維這次連粗口都爆不出來了。
不等他做出反擊,肖成諺就伸手掀開被子:“起來。陪我去實地測量。”
“幹嗎?”葉維以爲是幻聽。
“實地測量。”很耐心地又回答了一遍,肖成諺勾起脣角:“還不起來?要我抱你進浴室嗎?”
葉維愣在原地三秒鐘,隨後陷入了費解的情緒裡掙扎不出來:“……我說,你測量就測量,跟我有一毛錢的關係……”
“因爲今天下雨。”
聽對方很理直氣壯說出這種八竿子打不著邊的理由,葉維不禁又一次懷疑起自己的聽力來:“啊?”
“因爲今天下雨,我心情不好,做不好工作,所以來找你。”很負責地繼續深入解釋,肖成諺揚著脣笑容依舊。
“請問這之間存在任何的因果聯繫嗎= =?”
“當然。”不疾不徐地回了一句,肖成諺用手指擡高他尖尖的下巴:“你能很容易挑起我的各種慾望。做 愛的慾望,欺凌的慾望……還有工作的慾望。”
葉維黑線地握住那隻輕佻的手緩緩挪開:“拜託,那個工作的慾望是你後來加的吧?”
“你怎麼理解都好。”
“我幹嗎要跟你去啊……”
說著這句話的葉維最後是被肖成諺二話不說地扛進了浴室的,然後以扔麻袋一般的動作撲通扔進浴缸裡,並在他破口大罵之前往他嘴裡塞進一根牙刷。
陪肖成諺去實地測量的時候葉維在車上很不厚道地睡著,窗外噼裡啪啦的下雨,車裡面就更加靜謐安寧,淡淡的香水味化作催眠用香薰,不出5分鐘,他的頭就開始昏昏沉沉。
“平時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睡起覺來乖的像只家貓。”秦觀常常這樣評價他旁若無人大睡的樣子。具體是什麼樣他自己當然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確實睡得很是安恬。
車滑行了一段不算遠的距離,終於熄下火來。肖成諺擡手,剛準備去彈一下額頭把葉維叫醒,眼光瞥見男人呼吸均勻的側臉,那隻手頓了一頓,竟在空中繞了個彎,直接落到他臉上,幫他撥開擋住眼睛的額發。
眼裡瞇起的光線錯開了柔和,突然間他不想叫醒葉維。
做的時候還沒覺得有哪裡不對,拿傘下車之後,他纔想起什麼似的,舉起那隻撥過男人頭髮的手,愣愣在雨中看了好久。
他最近確實太不對勁,這種無意間流露出的曖昧情感讓他自己都費解萬分。若不是工作在身無暇多想,他其實真的應該好好地思考一下。
“成諺是個很溫柔的好人啊。”上大學的時候,顏徹常常這麼笑瞇瞇地誇讚他。
那時候也是一樣,明明討厭枯燥乏味的公共課,卻寧可做兩份筆記,也不想叫醒身邊睡得天昏地暗的顏徹。
大學時青澀的場景和今天的這個場景在某角度微妙地重疊,讓肖成諺隱約不安。於是他只能在不安擴大之前飛速摒棄了一切念頭,專心致志地埋頭於工作。
效率出奇的高,用了不到平時三分之二的時間,他就把測量全部做完了。
能在這種鬼天氣裡達到如此效果,是不是該感謝一下葉維?
回到車裡的時候葉維已經醒了,揉揉眼睛沒什麼精神地看著窗外:“喔,已經到了?傘給我。”
肖成諺不禁有些好笑地回過眼去:“我都做完了。”
“啊?!……”明顯嚇了一跳的男人快速地眨了兩下眼睛:“一個人去的?怎麼不叫我?”
心裡面突然燃起惡作劇的念頭,肖成諺不動聲色地瞥過去一眼:“當然叫了。打臉捏鼻子,什麼方法都用了,某人就是睡得和冬眠一樣,叫都叫不醒。”
“…………這樣嗎……”這也是有可能的,常常聽秦觀說自己睡著的時候就算別人打過來也只覺得在夢遊。想到這裡不禁有點抱歉:“那我不是什麼忙都沒幫上?”
肖成諺本來也沒指望他幫什麼忙,但說著話的時候就是忍不住促狹:“所以我花了平時兩倍的時間。”
“你怎麼不打電話叫別人?”葉維有些理虧,卻不願承認錯誤,只好挪開眼神找藉口。
“下這麼大雨誰願意陪我出來?”說著說著話題好像延伸到了其他地方去:“也就你了吧。”
葉維沒有接話,車裡面突然間有點沉默。
大概也就他了,下著瓢潑大雨外加困得要死,還聽任肖成諺把他拖出來當冤大頭;既可以做1也可以做0,偏偏心甘情願地被壓在底下,滿足肖成諺的一切需要;顏徹這個人他就是不喜歡而已,卻因爲肖成諺捨不得碰他,代替他做了那麼長時間的肉體關係伴侶。
他明明連自己都快要保不全,他明明是一點點委屈都受不得的人,卻可以爲了一個理由,哪怕痛得體無完膚也要咬著牙扛住。
是的,葉維他就是這樣的人——想要什麼,自己從來都很明確。想要跟肖成諺在一起,那麼世界上其他的人,他通通都可以無視。
他只想要這男人一個。碰上了就再也不願意放手。
這種舉動無疑傻得要死,意念已快完全崩壞,整顆心還要立足於別人。
倒貼這種活兒,還有人做的比他更加極致?
“前面停車,我去買包煙。”鬱悶的時候煙癮會成倍泛上,葉維揚起下巴淡淡說了句。
“又是KENT?”問話的人臉上一向是漠然而難解的表情。
“不。”微微笑了笑,葉維說:“我換了。”
肖成諺用算不上驚詫但多少有點意外的表情掃過他的側臉:“換了?”
葉維只懶懶地拋出一句:“抽了那麼多年,換一種新的有什麼稀奇?”
肖成諺停下車來,多少對這句話的深意產生聯想性的沉思。
葉維已經打開車門邁步出去,連傘也沒有打。黑髮和背影一樣,都很快被雨點打溼,漸漸顯出某種苦澀的故作瀟灑來。
他觀察了很一會,挑中了Camel。藉著店面的屋檐就點燃了開始抽。
很烈,非常嗆的味道。流經肺部還有一種沉重的苦味,這讓他不適應。
使勁抽了兩口,葉維終是扔掉了它,菸頭旋轉著被踩在腳下碾滅,讓男人轉過頭的動作都有些遲疑。
“還是給我KENT吧。”他情緒有些低落地掏錢按在櫃檯上:“我發現……我換不了。”
沒辦法的事情。
就連煙都是這樣的,一種味道抽的太習慣,突然換新總歸是抗拒。不是不想嘗試,而是習慣已深入骨血。
他自己都對習慣無能爲力,又哪來的資格要求別人。
再說他對小維沒感情的通通打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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