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小賤坐在院中石凳上,一邊揪著菜葉子,一邊憂愁。因為她失憶了了,可問題的關鍵,這話是別人說的。
“小賤啊,你也別想了,既來之則安之,王府上下人都挺好的。也不會刻意針對誰,雖然咱們是鄉下來的,可也沒受到半分歧視。”趙珠兒一邊擇菜,一邊耐心地勸慰藍小賤。
“……”
趙珠兒擇完了豆角,又將她手從的白菜拿了過去,一邊擇去爛菜葉子,一邊繼續耐心勸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先是頭風病,緊接著又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記了。想來啊,是誰都接受不了這種沉重的打擊。但有些時候,那就是命。你看我,我與你一般大,今年都二十了,至今都未嫁出去。算命先生說了,我是童子命,這輩子注定孤寡一生。”
藍小賤這才悠悠回過神,望著趙珠兒一臉好奇,“什么是童子命?”
“……”趙珠兒沉默了半晌,“就是一輩子都不能同人成親,即便是勉強成了親,也會克死另一半。所以啊,沒人會娶我,最初我也是接受不了的,可后來也就看開了。這都是命。”
其實藍小賤煩的不是趙珠兒口中的失憶了,她煩的是,她究竟是怎么來到這個地方的。只是一睜開眼,就出現在了古代,并且躺在一張古色古香的床上。
她還記得早上發生的事情,當她醒來時,習慣性的去身邊摸手機,然而摸著摸著,摸到了一條胳膊,這可把她嚇得不輕。
要知道,她一直都是到單身,還沒談過男朋友。并且因為早已畢業出來工作,一個人住在外面,家里連個狗都沒養,怎么會有人呢。
所以在她摸到胳膊的剎那,幾乎是出于本能,瞬間就睜開了眼。當她睜開眼時,被眼前的場景嚇到了。
她所在的地方不是自己住的那間房子,而是在一個古色古香的房子中,更令人詫異的是,她身旁睡著一個女的,穿的還是古代那種盤扣形的衣服。
藍小賤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她自己也是穿著古代的衣服。驚嚇之后,她就趕緊跳下床,找到了一面銅鏡,拿出來仔細一照,是她啊,容貌都沒變。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身后的女子醒了,她醒來后很自然的就叫出了藍小賤的名字。
“小賤,你醒了,怎么也不叫我。”
藍小賤回過頭,警惕地看著她,“你是誰?”
趙珠兒抿著嘴笑,“瞧你,別跟我逗貧了。快穿衣洗漱去吧,昨天王管事的都說了,叫我們一早去她那報道,她自會有安排。”
“你是誰?”藍小賤還是那句話。
這下子趙珠兒認真了起來,她趕緊跳下床,走到藍小賤身旁,將她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還伸手在她額頭摸了摸。
摸完后,她又摸了摸自己,對比后皺著眉,似在說給藍小賤聽,又似在自言自語,“挺好的,沒發燒啊。”
藍小賤徹底無語了,竟然以為她是發燒了?現在是什么情況,她也不清楚,所以便沒有開口說話。
只聽趙珠兒繼續低語道,“想來你是頭痛病引起的,怕是失憶了。”
失憶?這個好啊,原本藍小賤沒想到找這種借口的,畢竟太老了,都被人用爛了,她正焦急著該用什么方法隱瞞過去,沒想到眼前這個女子竟然主動為她相到了點子。
于是藍小賤很懂得順勢而下,立馬裝作一副頭痛想不起事情的模樣,摸著頭眉頭緊皺,“也不知怎么了,頭沉沉的,什么都不記得。”
趙珠兒很熱情的拉著她的手,一直安慰她,“沒事的,有我在呢,有什么重活累活,都替你干。等這個月干滿,領了工錢,我把我那份也給你,四兩銀子,應該夠你看病了。”
藍小賤聽她這樣說,心中很是過意不去,她只不過是裝病,沒想到女子如此熱心腸,還要將自己的工錢都拿出來給她看病。
“可以跟我說說具體情況嗎,這是哪兒?”既然要裝就裝得徹底一點。
趙珠兒也沒怎么起疑心,畢竟之前就跟藍小賤接觸過,來王府的路上她們還是一起的,甚至連昨夜睡覺都是一起的,不過就是睡了一覺起來才發生的變化。
她一邊穿著外衣,一邊說道,“我叫趙珠兒啊,我們都是一起從寡婦村過來的,在路上的時候你就經常頭痛……”吧啦吧啦的,等她穿好衣服,梳好頭,已經將整件事說清楚了。
不得不佩服,趙珠兒這個人思維邏輯都還是蠻清楚的那種,至少沒有像別的女子,七拐八繞,或者言語不清,說了半天也沒將一件事說清楚。
這一點還是蠻令藍小賤佩服的,她對著趙珠兒笑了笑,然后看到一旁放著的衣服,指了指,“這是我的。”
趙珠兒抿唇一笑,“可不是,這屋子就我們兩個,我的已經穿上了,剩下的可不就是你的。”
藍小賤笑笑,趕緊將衣服拿來,快速的穿上。當穿好衣服,緊跟在趙珠兒身后走出房門時,她詫異地皺了皺眉,不對呀,她怎么穿起古裝這么順利呢?
就好像……就好像她經常這樣穿一樣,可她明明就是第一次穿啊。很奇怪,而她又說不上來,究竟哪里不對勁,但就是覺得怪異。
趙珠兒一直在前面走著,然而走著半天發現后面的人沒跟上,一回頭只見藍小賤正低著頭在想事情,腳下卻不動。
她三兩步走了上來,一把拉住藍小賤,“快點,這是王府,一會兒耽誤了功夫,去晚了,少不了挨頓責罰。”
藍小賤渾渾噩噩的被她拉著往前走去,按理說像她這樣初次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應該感到很震驚才對。
可不同的是,她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好像有什么東西消失了一般。卻又說不清楚,總之就是感到空空的。
想了半天也沒想通,藍小賤甩了甩頭,索性不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暫時先混著吧,等熟悉了,再打探一下情況。
于是在趙珠兒的帶領下,她來到王府廚房,然后跟其他新人一起,并排站著,聽王管事的訓話。
“新來的幾個,這里是王府,不是什么小門小戶,你們都給我仔細聽著。王府有王府的規矩,哪怕只是廚房擇菜洗碗的,也得要……”王管事吧啦吧啦的說了一大堆廢話,訓完后,才終于解散,大家各歸各位,吃了早飯便開始準備午飯了。
今天也不知府內是要做什么大事,總之比往常都要忙碌。藍小賤跟趙珠兒倒沒太多事,一上午就坐那擇菜了。
藍小賤一邊擇菜,一邊就在想著事情,她總覺得腦中空空的,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一般。
可是一想吧,又沒忘記什么,甚至連怎么穿過來的,她都得記得一清二楚。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難道說穿來途中,腦袋被時空隧道擠壓了?
“小賤啊,想什么呢,別想了。”趙珠兒跟她說了上午的話,然而沒得到一句回復。
就算是再耐心的人,也都有些沉不住了。于是她撿起爛白菜葉子,朝著藍小賤的腦袋扔了過去。
“怎么了?”藍小賤回過神,拿起頭上帶著水臭味的爛白菜葉子,一臉茫然地看向趙珠兒。
趙珠兒沒好氣地白了她眼,“總算回神了,我還以為你大白天的被勾魂了呢。”
一上午就這么過去,兩筐豆角,一筐白菜,一筐蘿卜,總算是清理出來了。至于下午的活,只有吃過午飯后,等著王管事安排。
“擇好了,是不是就可以去準備吃飯了。”郁悶歸郁悶,藍小賤覺得,飯還是要吃的。
于是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菜葉子,彎身抱起竹筐,正準備走時,只見廚房外站滿了人,包括王管事,都恭恭敬敬地站在廚房邊,低著頭。
藍小賤拿手肘撞了撞趙珠兒,“怎么回事?”
趙珠兒跟她一樣,都是剛來的,又哪里知道,但出于善意,她仍是回了句,“或許是飯前集合吧。”
“這……這里還有飯前集合?”藍小賤雖然不大相信,但是考慮到吃飯的問題,于是啪一聲,丟掉竹筐,然后很規矩地走了過去,站到了最后一排的最后角落。
趙珠兒眼見藍小賤走站了過去,雖然摸不清狀況,但二話也沒說,也趕緊跟著站到了她身旁。
“誰是藍小賤?”突然站住他們面前的男子沉聲問話。
藍小賤看了眼趙珠兒,又看了眼說話的男子,然后向前跨出一步,“我就是。”
男子淡淡地掃了她眼,“跟我來吧。”
“……”藍小賤沒說話,也沒動,趕緊往后退了一步。
男子走了幾步后,又轉過頭來,見藍小賤并沒跟上,相反還退了回去,非但沒發火,還笑了笑。
這一笑,不僅笑得藍小賤渾身發毛,就連王管事都冷汗岑岑,他們廚房人員可是一向都本分守紀,從未做過出格的事。
今兒個怎么了,就連菏澤大人都親自過來提人了。思及此,王管事瞅了眼藍小賤,對她起了疑心。難道這丫頭惹了什么事不成,還是說……
“還不跟上來?”
“哦。”藍小賤立馬應了聲,便小跑著跟了上去。
她一邊小心地跟在菏澤身后,一邊揣測,難道是自己之前得罪了這個男人?而且從這一點藍小賤更加敢肯定,她不是剛來到這個世界,一定來得蠻久了。但是也不像趙珠兒說得那么簡單,可究竟怎樣的,她暫時還想不起來。
“藍小賤。”菏澤走著走著,突然喊出了她的名字。
“在。”藍小賤下意識地就回答出聲,然而同時心底立馬驚了一驚,這男的怎么會認識她呢?
菏澤輕笑出聲,“回答得挺利索嘛。有些事,想不起來,便別去想了,忘記不見得就是件壞事。”
這話更加篤定了藍小賤心中猜測,她并不是初來寶地。
“以后你就跟在王爺身邊,伺候他吧。”交代完后,菏澤便退了出去。
藍小賤愣愣地站在門口,她腦中一直回響著那句話,忘記不見得就是件壞事。
的確,不愉快的事情,忘記了對自己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然而她卻覺得,這是一種被人玩弄鼓掌的感覺,很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