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內最高檔的客棧內,韓及冰一臉寒霜地坐在大堂中央,四下,除了上菜的小二便無其他人,只因為,為了樓上的那位,他已經將整個客棧給包了下來。
突然,從樓上匆匆跑下一名丫鬟模樣的姑娘,鵝蛋臉,大眼睛,不算漂亮但很清秀。
只見她焦急地走到韓及冰的面前,有些緊張地道:“統領,公主又在咳嗽了,可依舊固執地不肯喝藥,請你上去看看吧。”
眉頭打了個結,韓及冰突而變了臉色,有些溫柔,但也帶著不少痛苦。
他起身向樓上走去,每一步都沉重無比。
明浩在這個時候闖進來,原本時刻都掛著迷人微笑的臉上此時卻是焦急與期待。
韓及冰聽見動靜回過頭來,頓時眼露兇光。
“你來干什么?”
因為忘不了在天山時明浩給他的‘羞辱’,所以他異常憤怒。
明浩淡淡瞟了他一眼,沒有答話,只拉了剛來上菜的小二。
“這里面是不是有住進一位身份地位看起來很高的小姐。”
小二愣一下,知道他是在說樓上那位,便答:“是的。”
韓及冰不高興了,他壓著聲音對小二說:“這里不接受其他賓客。”
小二在這里混了很久,自然知道看人臉色,他見韓及冰臉色不悅,也知他與眼前這位爺有仇,便連忙改了口,要請明浩出去。
明浩哪里肯依,看也沒看他一眼就要往里面去。
小二驚訝之余連忙上去阻止,可明浩是會武之人,小二又哪里攔得住他。
韓及冰見小二招架不住便親自動手阻止。
明浩與他打在一起,嘴里卻在喊著‘夢秋’。
站在一旁的小丫鬟聽他叫這名字便連忙跑了回去。
不一會兒,一位錦衣華服,貌若天仙但病態竟現的高貴女子便站在了樓梯處。
她看著下面打斗的兩人,再看了看嚇得縮在一角的小二,輕微卻不失氣勢地說一句:“住手。”
果真,她話一出,明浩與韓及冰便同時住了手向她看去。
明浩很激動,因為她的眉毛、眼睛、嘴巴都是他近日來朝思慕想的。
他走上前,腳下一點,便直直飛上了二樓,那女子顯然嚇了一跳,連連后退,險些跌倒,幸而被身后的丫鬟接住。
“公主,小心。”
珠兒將李雪茹接住,虛驚了下,流了冷汗。
“無事。”
李雪茹穩住身子,輕言一句。
“夢秋。”
明浩有些急切,他也不管她是不是有站穩,上前一步就要去拉她,卻被她躲了過去。
“我不是夢秋。”
聲音很細很弱,但明浩顯然聽得清清楚楚,所以才會愣在原地。
他皺著眉頭看她,很不解,非常不解。
李雪茹知道他是將她當成了表姐,但,她真的不是李夢秋,雖然長得極像,可,她們的愛好興趣性格是完全不同的。
珠兒在一旁看著對視的兩人,連忙擋在李
雪茹與明浩之間,伸出一只手阻止著明浩前進,略帶不滿地說道:“公子,我家公,主子不是夢秋郡,小姐,而是夢秋小姐的表妹。”
明浩自嘲地一笑,道:“原來是公主殿下。”
他想來覺得可笑,這小丫頭又何需隱藏她們的身份,他分明早就知道夢秋是郡主,不然皇帝老兒怎么會為了讓兩國交好而將夢秋嫁與鄰國的太子?按理說和親這等大事是應該將正統的皇室公主嫁過去的,可諷刺的是,皇帝老兒竟有私心,因了自己親生女兒早已有心上人,才會不顧夢秋的意愿強行下旨,說到底,夢秋的下落不明到底還是眼前這位公主造成的。
瞬間冷卻眼里的溫度,明浩冷冷地笑了,那么悲涼,那么……怨恨。
“為何,為何?為何你還可以安然無恙地站在這里?”
不明白明浩眼里突如而來的恨意,李雪茹本就蒼白的小臉更加沒有血色。她看著明浩,那么茫然、那么疑惑。
“公子,你……可是明公子?”
依稀記得表姐提過,她在上山禮佛的時候險些被賊匪所害,幸而是被一名江湖大俠所救,他俊逸瀟灑、不同凡人。她對他一見鐘情,而他,在長時間的相處中,亦對她有好感,于是,他們互定了終身。
明浩大笑一聲,沒有答話,轉身離去,那背影,竟決絕又悲涼,直讓李雪茹看著難受。畢竟,害他不能與表姐廝守終身的人是她,而她,也是為了自己所愛之人才會長跪父皇的寢殿外的,這,說到底都只是一個情字,一個愛字。
韓及冰在明浩走了以后才從樓下上來,他本是想在他上去之前就阻止的,可畢竟公主發了話讓他住手,他不得不聽,而且,他一向遵從她所有的意愿。
“公主。”
他對李雪茹施了個禮,繼續道:“聽珠兒說你又在咳嗽了,還是快些喝藥吧,否則,就算見到莫逸辰,公主又怎么有精神與他對話?”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臉色并不太好看,畢竟,他一向忌諱在她面前提起莫逸辰,但,為了讓她乖乖喝藥,為了她的身體著想,他還是只有這么說,因為,只有這個理由夠充分,夠有分量。
李雪茹淡淡看他一眼,眼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好了,我知道。”
話畢,她帶著珠兒回了房間。
南宮家。
莫逸辰與趙睿奇、諸葛清坐在客廳等待南宮烈的到來,神情很是凝重。
在這之前,莫逸辰已經跟趙睿奇商量過了,先不說他是暗夜組織的人,自然也不會說他與南宮錦之間的事,先以朋友的身份住下,在這期間好好表現,或許南宮烈欣賞他,便不會在乎他的身份。
“哎呀,怎么這么慢啊?”
突然,一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從房外飄了進來,然后便見著沐秋暖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她的身后,跟著南宮錦與莫若芷。
一進大廳,沐秋暖先是沖到莫逸辰面前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際給了他一個淡淡的吻,當然,是吻的臉頰。不過,這也夠讓莫逸辰小小驚喜一下了。但隨后沐秋暖便
將他丟在一邊徑直坐在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兩對小別的人,以手托腮,分明是想看他們的好戲。
莫逸辰癟癟嘴,很是不滿地將身子挪了過去。
“暖兒,到底我與他們誰在你的心里更重要啊?”
“哦,自然是他們啊,不是有句話說‘男人如衣服,朋友如手足’嗎?”
沐秋暖依舊看著眼前的四人,并沒有看莫逸辰一眼。
莫逸辰哀怨,極度哀怨,他知道她故意將‘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該成‘男人如衣服,朋友如手足’,為的,就是要告訴他,他在她心里的分量遠遠不及南宮錦他們。
仿佛隔了千年,南宮錦再見趙睿奇竟有種天上人間再重逢的感覺,那是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是相見不能見卻又終于見面的感覺,是一種經歷千辛萬苦走在一起卻還是能預見分離的痛徹心扉的傷痛。然而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只道一句,
“你來了?”
“嗯。”
站起身來很堅定地點了點頭,趙睿奇本有種上前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的沖動,可想著南宮前輩隨時都有可能進來,便硬生生忍了下來。
“坐啊。”
見他站了起來,南宮錦不免客氣地又請他入座,然而她心中滿是苦澀,什么時候起,他們之間的相處竟成了一種客套,不是隨意,不是親密,而是一種疏離感。
“謝謝。”
生生地回一句,趙睿奇真就坐了下來。
沐秋暖在一旁看著很是無語,白眼直翻,這兩人,怕是悲傷過了頭吧。危機都還沒到來倒先想著到來的后果,這可怎么有勇氣去爭取,至少,在還沒進入全身武裝的時候,不必將自己弄得那么壓抑啊。
再看另一邊已經隨便找個位置坐下的莫若芷,平日里倒是精靈古怪,喋喋不休,今兒個卻悲傷得很,其實大家都懂,自從經過上次被諸葛清吻了這件事,她很久都沒有真正地笑過了,從來都是一副哀哀凄凄的表情,倒活像是一位病西施。
“師爺,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沐秋暖可會利用機會為自己找樂子了,而此時,她的樂子便是諸葛清手足無措的表情與莫若芷心慌意亂的心情。
“卑職無話可說。”
諸葛清完全不明白沐秋暖為何會問這句話,便這樣接了下去,誰知此話一出便令莫若芷的臉色變了又變。
沐秋暖撅著小嘴,一臉不滿意。看來這次是她估錯了,諸葛清那么聰明的頭腦如今對上莫若芷完全就是一白癡,她居然還指望他能夠在一瞬間明白她話中的意思,誰知道他竟是這種表情,真是失望啊,沒看到他微紅著臉蛋不知所措的表情。
“你又想干嘛?”
莫逸辰再次向沐秋暖靠近一點,湊在她耳邊小聲問道。
他總是覺得她想事做事都與常人不太一樣,讓他常常摸不清她心里在想什么,想要干什么。他真的覺得自己太不像是她的丈夫,不僅不了解她,就是她看他的表情,也常常不像是一個妻子在看著丈夫,反倒是一個姑娘在隨意地看著地攤上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