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周懷仁那是臉紅脖子粗的,這頓飯從下午五點多鐘開始吃,到時候那真是酒正醇肉正香,叫人好一個樂不思蜀。
“懷仁叔,沒有想到六隊的辜四維這么慫包,您這一出馬,直接把他給嚇了回去”有人拎著酒盅子,沖著周懷仁大聲的拍起了馬屁。
周懷仁一臉的得意,不過嘴上卻道:“他也就是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娃兒,能有什么本事?”
“懷仁,我覺得還是小心一點,聽說以前在他家住的那老幾位,可都是成了大官了”有人出聲提醒了一下。
“成了大官又怎么了,他們六隊吃香的喝辣的,勻一點給我們三隊的人不成?總不能他們吃肉,咱們連口湯也不給咱們喝吧,這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立刻就有人反駁起了這位。
剛才說話的那人笑了笑,并沒有和這些人分辨什么,他是有點智商的人,辜四維以前可是揍過盧鐵山的人,誰說他的膽子小,那就是自己沒有長腦子了,這樣的人會膽子小?
對于眼前的這些個人,雖然大多數都算是他的同宗,但其實他的心中是頂瞧不起這些人的,他們也就是能欺欺村里的外姓,要不就是假模假式的干點狐假虎威的事,真的遇上有膽兒敢下手的,十有八九都是慫包。
不信?
不信的話你琢磨一下,三隊這邊比人家盧鐵山莊子的人還多呢,怎么就被人家干成了縮頭烏龜。
不說別的,只是和人家六隊搞這事的,那可是省供銷,就算是六隊吃了虧了,人家省供銷就一定不會吱聲?省供銷一吱聲,那動靜能小了去?
這位一邊喝著酒一邊開始琢磨起這個事情起來,越琢磨越覺得這后背有點發涼。
再抬頭看看周圍的一幫人,只覺得個個面目可憎,讓人不由生厭,覺得自己嘴里的酒也不是個味兒了,于是又喝了十來分鐘,算是酒足飯飽之后,這位借是酒勁不足,離開了席回家睡自己的大頭覺去了。
周懷仁這幫人自然是繼續吃,繼續喝,周懷仁今天可是大出血了,一下子整了七八桌子席面,幾乎就把他這些人攢下的家底給全掏了出來。
為什么這么大方,因為周懷仁覺得只要六隊那邊低頭,自己家現在花出去了多少,十倍百倍的就回來了。
就在周懷仁這邊正做著發財大夢呢。
突然間一個把自行車蹬的飛快的人影向著周懷仁家的方向飛馳而來。
到了門口,騎車的這位也沒有等車子停好,而是直接往門口一扔,便進了院子。
“懷仁,周懷仁!”
這位到了門口,看到院子烏泱泱的不下三四十號人,一時間也分不清誰對誰,直接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他這么一喊,頓時院子里瞬間安靜下來了。
“魏棟兄弟,過來喝兩盅!”
周懷仁看到來人,頓時笑了起來,走過去拉著他的手示意讓他入席。
“入個屁的席,快點跑吧,那邊人要來抓你了”來的魏棟立刻說道:“我爹讓我過來通知你,早點出去避一避風頭,等著風頭過了再回來……”。
“誰來抓我?”周杯仁一時間有點沒有反應過來。
“誰來抓伱?”魏棟看了一眼周懷仁,覺得眼前這貨真特么的蠢豬一個,他老子聽到這事的時候,愣是跳著腳罵了周懷仁狗日的快五分鐘。
“六隊那幫人?嘁,一幫子膽小鬼!”周懷仁說道。
魏棟聽了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縣里的公安局要過來抓你,而且還是鄭書記親自督導的,聽說還動了縣里的部隊……”。
聽到魏棟這么一說,周懷仁瞬間清醒了過來,愣了好一會兒這才問道:“你確定?我也沒有干什么呀”。
“沒干什么?六隊的東西是不是你們搶的?”魏棟沒好氣的說道。
周懷仁也不傻,剛才嘴上確實說的是搶了六隊云云,但這時候他哪里還敢承認,這特么的搶劫是個什么罪名他不知道?扯淡,自古搶劫都特么的是重罪好不好。
“這怎么能說搶呢,我就是把他們貨看起來,他們用了咱們的碼頭……”。
魏棟哪里有心情聽他胡扯,張口說道:“你是不是搶,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我反正是他消息給通知道了,沒什么事我走了!”
說著魏棟直接轉身帶著小跑出了周懷仁家的院子,扶起了自行車飛快的跳上了車,轉瞬之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周懷仁這邊到了門口剛想著叫魏棟,魏棟聽到了不光是沒有停,反而是踩的更快了。
“那個懷仁啊,我得回家去了,剛想起來我家的豆角還要外面呢”。
周懷仁這邊還沒有回過神來,那邊就有人過來和他告辭了。
有了第一個也就有了第二個,就這么著,不到三分鐘,原本還熱熱鬧鬧的場面,一下子冷清了下來,滿院子只剩下一些桌子還有桌子上的殘羹冷炙,訴說著剛剛的熱鬧勁兒。“這特么的……”
周懷仁想罵人。
“懷仁!”
最后一個中年人走到了周懷仁的面前,伸手拍了拍周懷仁的肩膀:“跑吧!”
“四叔,您也……”。
“那可是政府,你準備怎么樣,讓鄉親們為你拼一把?就算是你讓鄉親們去拼,他們也要拼的過啊,你好自為之吧”。
這位說的一點也不客氣,說完便邁腳向外面走去。
走了兩步,這位回頭沖著周懷仁道:“懷仁啊,我要說一句,人啊有的時候要有擔當!”
周懷仁頓時呆若木雞,他明白四叔的意思,讓自己就算是進去了,嘴也要嚴實一點,不要亂攀咬,自己把這事頂下來。
周懷仁傻眼了,他就算是再沒有腦子,也知道一但被人定了搶劫,那是個什么下場,他也明白,這時候自己想什么都不重要,而是人家想讓他什么罪,那他就是什么罪,這話說的有點扯,但是事實就是這樣。
同樣的事情,擺到不同的場合處理的結果自然不一樣,一般來說這樣的事情,上頭不想生事,無非就是把東西還的人家,再賠人一點錢,道個歉什么的就完事了。
但是一但人家鐵了心的追究起來,那是不是搶劫?
不光搶劫,還特么數額巨大,指不定要吃槍子的!
一想到吃槍子兒,周懷仁頓時咽了一下口水,他只是個無賴,連單對單和人挑一下都沒這膽子,平常不過是裝出來一股子狠勁兒,其實就是個老無賴,這時候他怎么可能不害怕。
“當家的,跑吧!”
媳婦這時候也一臉哭腔,過來沖著周懷仁說道。
“跑?”
周懷仁有點茫然,跑哪里去?跑大山里,和祖宗們逗官兵一樣?祖宗們有那本事,那是因為祖宗們從小就在山里生活,吃喝拉撒全靠這座大山。
他周懷仁哪有這樣的本事,別說進山和人家玩捉迷藏了,人家只需把他趕進山,他自己明白自己能不能活著出來,那還兩說呢。
這時候周蘭兵說道:“媽,爹哪里有本事進山!”
“閉嘴,你個死玩意兒,要是不為你的事,你爹能落到現在的地步?”老太太看到閨女,心中升起一陣厭惡。
“好好的自家莊子不呆著,非要作的來我們三隊,回來做什么?你個喪門星,坑了你男人還不夠,還要坑你親爹!……”。
突然間一段臟話沖著周蘭兵這個親閨女的身上就涌了過來。
周蘭兵開始的時候還能忍,后來也不干了,立刻大聲的說道:“是我讓他這么干的么,是你們自己想這么干的,不就是相中了人家六隊的好日子了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么算盤。
你們騙騙劉德柱那傻缺鬼還行,騙我?沒門,你們就是想著把你們的孫子到時候掛到我們家門下,成了六隊的人吃喝不愁,要是不生這心思,你們會這么好心!
說什么這那的,你們給我什么?房子?院子?我自己蓋的,你總共借了六十八塊,還的時候讓我還了七十五……”。
周蘭兵也豁出去了,把自家那個丑事直接開始往外面抖。
原本附近的人家都在家里藏在門后聽,誰知道越聽走精彩,終于忍不住站到了院子里聽鄰居家的破事。
很快周懷仁家的院子周圍就聚起了一幫看熱鬧的人,有姓周的,大多數都是莊子上的外姓,這些外姓平常誰沒有受過周懷仁家的排擠,現在周懷仁家眼瞅著要倒霉了,指不定這回姓周的還得要進去幾個,大家無不在心中拍手稱快。
這次姓周的指不定能老實一段時間,所以他們此刻一個個都覺得喘氣都順暢了幾分。
此刻人群人站著一個六神無主的人,這就是劉德柱,他此時不知道自己腦子里想的什么,他一直真心待自家老丈人一家的,家里有什么活,只要吱一聲,他是不怕苦不怕累,原本以為能換來人家真心,誰想到,自己居然就是這世界上最大的傻子。
人家一直都在算計著自己,都在玩自己。
母女倆的罵仗依舊在繼續。
啪!
周懷仁甩起給了自家閨女一個耳光!
周蘭兵捂著臉憤恨的望著自家的老子:“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怎么跟你娘說話呢”周懷仁喝道。
周蘭兵立刻扯散了自己的頭發,開始撒起了潑:“我怎么不能跟她這么說話,不想讓人說就別干那爛事啊,跟著姓魏的睡,那姓魏的都多大的人了……”。
哄!
周圍一陣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