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聞言巨震。
少女做小鳥依人狀,靠在了姐姐身上。黑衣女子輕輕的撫摸著她的秀發。“那我們走吧。”
“嗯。”少女絲毫不拖泥帶水的點了點頭。二人牽起手,再次踏空而去,背影漸漸模糊,只是那對話,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遠遠傳來,讓天明清晰的聽見。
“你也覺得他無情了呀,這下死心了吧!”黑衣女子略微放松下來。
“嗯嗯~?”少女搖著頭不滿的輕哼一聲,“什么嘛,他根本就不是天明哥哥啊,我還以為是呢!”
黑衣女子握住她的手掌驀然用力,她身體一僵,“你說什么?”
“姐姐,你認錯人了啦,他不是天明。”少女肯定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啊...他真得不是天明哥哥。”
黑衣女子的神色凝重起來,她不動聲色的向前走去,笑道,“那是姐姐認錯了,姐姐再去找。”
“不用找了,我知道他在哪里。”少女微微失落的開口。
天明內心一驚,難道,刑天明還沒有死!他劇烈的掙扎起來,想要攔下那黑衣少女問個清楚,就算,只把她所知道的告訴他都行!她究竟是如何斷定,自己不是刑天明!全世界都以為他是刑天明,連他自己都開始學著刑天明去行事,她又是如何肯定他不是!
少女初時那哀傷熱切的目光,絲毫不是作假,他能感受到那眼神里蘊含的濃濃情意,他知道一開始她也把自己當做了刑天明來對待,可是后來,她憑何在內心做出如此肯定的決斷!
一刻的時間緩緩來臨,周圍的天地蕩起漣漪,似有波紋在退去,一切都將步入正軌。天明急急沖出,身體卻突然一頓。
“他在天國,他說了他會在天國看著我的。”少女的聲音模糊傳來。
“姐姐,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他已經死了...已經...死了啊!”斷斷續續的哭聲夾雜著無法形容的悲意。
天明怔在原地。
他突然就明白了,明白少女為何敢于做出如此肯定的斷定。
她為何能在回眸時,哪怕身隔千萬里,都能一眼看到天明的位置,她看斷天涯看到了他,只因他身上有她熟悉的他的氣息,那種氣息刻骨銘心,流連中什么也不能阻擋她的守望,而由于隔得太過遙遠,她的感覺很模糊,依稀將他當做了刑天明。
她又為何能在靠近他時漸漸判斷出他不是刑天明的秘密,哪怕全天下人都認錯,把他當做了刑天明,她都能清楚的知道他不是。就算連人族大帝都說他是,她也敢于說他不是。整個天下的人都錯了,她也不會錯。
天明突然就明白了,他嘆息一聲,沒有追上去。
或許這就是少女的愛。
如此的濃烈而深沉,已然愛到了一個常人不敢企及的高度,愛到了能在千萬里之外一眼望到他,愛到了所有人都在說他是的時候她清楚的知道他不是。
這該是怎樣的愛。
這愛該有多么強大的力量!
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愛!
或許,她是世界上唯一一個除了天明自己之外知道他不是刑天明的人了!
所以,此女留不得!
但,叫天明如何能對這樣一個癡情愛戀的女子下狠手。況且他現在也無法做到在黑衣女子的保護下傷到她。
但天明不知道的是。
這樣深沉而濃烈的愛,同樣也是如此的決絕。
黑衣少女在蓮花臺上安靜的閉上了眼。她的表情期冀而又美好,像是憧憬中見到愛人的少女,她嘴角勾勒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在笑,在十分開心的笑。
好像在她閉眼的世界里,她又看到了他,他向自己走來,帶著一如既往的邪邪笑意,狠狠的摟住了她。他背著她在天空上奔跑,少女趴在他背上興奮的大聲呼喊。
“刑天明,我愛你你知不知道~”
天地中傳來無盡回音,似有無數人在同時吶喊著,“刑天明,我愛你你知不知道~”
于是少女不滿的嘟起了嘴,怎么可以這樣嘛,明明只有我愛,卻要有這么多聲音同時吶喊。
是的,她可能是世界上最愛刑天明的人。
所以只有她才能做到這些。
黑衣女子驀然渾身發涼的轉頭看向生息全無的妹妹,她還在那么美好的笑。
遠方隱隱傳來凄涼而撕心裂肺的呼喊,天明微微有些疑惑。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一切靜止的變化快速的活動起來,似要趕上原有的軌跡,將一切帶入正軌。卻無人知道,有這么一段事,在這一刻發生,湮沒在了塵埃中。
靜妖眼中莫測的光華隱匿,她平靜中神色漸漸凝重,似察覺到了什么。太魔那一腳踏下,卻不動聲色的收回了腳步,并沒有朝天明走去,他轉頭看向天女,二人凝重對視,都發現了一絲端倪。
雖然看起來,時光還在流逝,一切都是向前,可是剛剛那一瞬,誰說只是過了一瞬呢?
天明在兩種時光的交替中若有所悟。
“喂,你也太不地道了吧!”天明突然被一聲不滿的指責驚醒,他抬頭看去,只見隨同紫蘇而來的其中一人憤憤的看著自己,怒道,“你怎么能讓紫帥一直跪著!”
天明這才恍然大悟,伸手扶起了紫蘇,紫蘇垂首,安靜的站在他身邊。她的部下看向天明的目光中都帶著些微的怒意,就算是持恩自傲,也沒必要讓紫帥跪這么久吧!
很久么?可是他們又覺得依稀間只過了一瞬。
在場除了親歷此事的天明,只有靜妖太魔天女三人瞧出了些許異常,連寒情與紫蘇等人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同。
三人沉默一陣之后,靜妖率先開口,冷漠道,“開天門!”
太魔與天女對視一眼后點了點頭,“開天門!”
這場戰爭實在不好再打下去,既然如此,索性開了天門,將戰斗延續到天外世界中去!到時候去了五型界,生死福禍各憑手段,造化隕落各看機緣!幾人都是心機深沉之輩,當下做了決斷。
靜妖首先走向空地,這個過程中她一直看著天明與紫蘇二人,神色冷漠。天明冷哼一聲,瞪了她一眼之后不再去看她。于是靜妖討好的聲音在他心底響起,可是天明不為所動。
“以妖主之名,令妖族英魂,血祭天地,打開通向天外的門!”靜妖冷酷的抬手向天一指。地面突然巨震,天地化作了血紅色,似有無聲的哀歌繚繞,肉眼可見的一道道虛淡身影快速沖向半空。
隨著天地被血色渲染,一道道血紅的符線明亮起來,在天空中蔓延。太魔與天女同時走上前,以魔族之血血祭天地,那座無比龐大的陣法頓時勾勒出三分之二,還剩下的三分之一將由人族來完成。
那血色陣法縱橫數十萬里,難以窺的全貌仿若遮蔽了天地,一道道符線,猶如一條條橫貫的血河,流動著汩汩血液。隨著陣法漸漸顯現,似有一座宏偉高大的城門在云端若隱若現。
天明心思急轉,學著他們的樣子以人族鮮血澆灌天地,那座大陣頓時完整,云端的門完全清晰,散發出逼人的威壓,修為稍弱者在這股浩蕩天威般的氣勢下不由自主的倒退。
符線中的血液向著關閉的那扇大門中涌去。
“天門開啟還需一天時間才能完成,你們還要不要再打。”太魔看著靜妖道。
天明瞬間明白,只有吸收了足夠的血液,那座門才會打開。與靜妖對視一眼,靜妖皺了皺眉,轉過身去。
戰場又安靜下來,各人肅穆站立,等待著天門的開啟。
一旦進入天外世界,他們將會面臨更為殘酷更為血腥的殺伐。那時候的對手不僅僅是彼此。
紫蘇安靜的低著頭,不停的摩擦著煉妖鼎上的白痕,她有多么希望那道白痕是一層灰,自己可以擦去。可是她也知道那是自欺欺人。哎,不知道又需要多少材料,才能將裂痕彌補。
“咦?你的煉妖鼎不能自主修復?”天明驚問道。
“啊?”紫蘇茫然的看向他,愣了愣之后道,“怎么可能嘛,又不知道需要多少材料呢,那都是需要戰功去換的!哎!”
“你是說,你的煉妖鼎不是虛空凝物而成,而是你自己用無數材料鑄造?”天明神色陡然凝重起來。
“恩?恩?對啊,怎么?”紫蘇不解,鑄器鍛造,很平常的事嘛,只是鑄造煉妖鼎所需要的材料太苛刻了,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收集齊全。
天明蹙起了眉,他的煉妖鼎,是自虛而實凝練而成,至今未加入過什么真實材料,卻如實物一般顯化,明明都是修煉的同一種法訣,為何有如此大的不同?
他剛欲發問,突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底陰影瘋狂蔓延,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他全身肌肉都焦躁不安的顫栗起來,仿佛有一道沖天殺機,正極快的朝他而來!
他深知這是強者對危機的感應,可是究竟是如何的危機,竟然讓本能的反應強烈到了如此程度!他如墜冰窖,渾身頓時冰涼。
地平線上,一點藍光開始閃爍,只是一個眨眼,那點藍光便在遠處化作一根十丈長短的神箭,再次一個呼吸間,十丈神箭已在來臨的過程中急速放大,穿越千里距離達到百丈大小!
天明腦中閃爍出瘋狂退意!他全身每一處地方都在顫栗中催促著他,逃,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