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少女有些不忍心的閉上了眼睛,以前的折磨,都是知道他不會死,才敢大膽施為無所顧忌,將行刑當成一種藝術的升華。可是現在,她知道這一刀下去天明必死。這百年來的教導與聲音依稀還回蕩在她耳畔。從天明身上,她學到了很多很多。
天明淡淡的笑著,閉上了眼睛。他微微仰起頭,像是對著太陽閉上了眼。表情平靜而美好。
“聽。”他說,聽。
紅衣少女一頓,小刀停在半空,她不解的看著他,神色微微一變。“聽什么!”她聲音中透露出一股惶急害怕,握住小刀的手不斷顫抖,刀尖始終在天明額前三寸處噴吐著神芒,卻無法寸進。
“風聲。”
“風聲?”紅衣少女咬牙,想要將小刀扎進他顱中或者抽回自己的手臂,可是無論她怎么用力,她的手都像脫離了她的控制一般不聽她使喚。她額頭上漸漸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們回來了。”天明睜開眼,低下頭看著紅衣少女,目光中是平靜的笑意。他的形象一剎那在紅衣少女的眼中高大起來,好似是某種無形的蛻變,又仿佛某種氣質的回歸襯托。
“他們?”紅衣少女的臉色漸漸蒼白下來。
“是的,因為重生,而離開我的他們,我一直以為他們還在,卻不知他們早就離開,而這次他們的回來,又帶給我一次重生。因重生而離開,因重生而回來,重生之后,他們不再離開。”天明喃喃,似自言自語,又似在說給她聽。“哈哈哈哈哈哈...”他低聲似喜極而泣。
“他們...是...什么!”紅衣少女艱難開口。
“是本就屬于我的東西!”天明反綁在玄冰上的右手一寸寸伸出,將鐵鏈繃得筆直,鐵鏈上頓時閃爍出無數玄奧的鎮壓符文,想要將他束縛,鐵鏈收縮,卻還是被他一寸寸拉開。
他的手就像是從蛛網中掙扎出來的飛蟲,被數道鐵鏈捆縛,卻還是一寸寸堅定的向前,反把鐵鏈拉長。鐵鏈抖動,光華大盛還是不能阻擋他的前進。
天明右手繃緊,過度用力之下青筋浮現,表皮拉開一條條細密的裂紋,仿佛不能承受兩種反差的力量。他還是平靜中帶著無比的堅定將手伸出,好似打破了一切束縛貼掌于紅衣少女胸前。
紅衣少女面色大變,眸子中一片慌亂,她的身體都因為害怕而輕微的顫抖著。
天明輕輕一推,紅衣少女如遭重擊,頓時倒飛出玄冰區域,朝著熔漿中墜落。他伸出的手臂驀然被鐵鏈拉回,狠狠的砸在玄冰之上血肉模糊,骨骼發出爆響。
“謝...謝...”紅衣少女顫抖的聲音從玄冰之下傳來,接著只聽見“噗通”一聲,她墜入了熔漿中,瞬間被熔漿吞噬化為灰燼。
“不客氣。”天明平靜回應。對紅衣少女而言,這樣簡單的死去,最好不過。她也不想因為報復而承受臨死前那些可怕的折磨。
天明爆出血霧的右臂被一只冰涼而沒有形狀的小手撫摸。那已經不是一只手,根本感覺不出來手的形狀來。
“武神加冕,實乃大事!我族必須派出足夠多的強者以示對武神的尊敬!”
“吾已接到傳訊,帝戰即將落幕,先輩馬上就要歸來,而遵循先輩令諭,讓我等先行,必須與新武神打好關系!先輩們回歸之后,也會陸續去參加武神加冕禮!”
“武神對妖族的意義非同一般,更是大帝親自指定,此事小覷不得,否則落了武神的面子,就等于給大帝難堪!”
“我皇龍一脈先輩令諭打開皇龍寶庫,極盡一切天材地寶送給武神以示恭敬。”
“我天龍一脈也是,先輩已將開啟天龍寶庫的鑰匙從天路上傳了回來。”
“武神加冕,妖族之幸!歷任武神都是妖族赫赫有名的強者,支撐起妖族征戰大任,所以在武神加冕禮上,任何事都馬虎不得!此次前去,都不要帶小輩,免得不知天高地厚之下壞了大事!”
“此言不妥,以后的天下都是小輩的,我們怎能閉門造車,不讓他們開開眼界?”
“非也!我們那些小輩,你們也不是不知道,一個個心高氣傲,目中無人,一旦沖撞了武神,給龍族帶來大禍,誰承擔的起?”
“可是讓小輩見見武神風姿,總是沒錯的!”
“帝尊已經傳下話來,誰在武神加冕禮上有冒犯武神之舉,誅此系!”
“可吾族帝尊并沒有說過此話!甚至還有讓我們帶上小輩的意思!有什么事,帝尊承擔不下來!”
“狂妄!此事干系重大,豈可亂來!你想龍族因你之舉而滅族么!”
“哼!誰敢!只要我們給足她面子,就算有大帝撐腰,她也不敢亂來!你們別忘記,連大帝都不敢輕易對我們動手,我族曾經出過龍帝!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武神對妖族而言意味著什么,少在這里夸獎贊美,惡心!在說武神本就與我族有間隙,就算我族做的再好,她也一定會挑出毛頭來拿我們開刀立威!”
爭吵的眾人紛紛沉默。他說的是事實,可這對他們而言是一種無形的壓力,沉重在心頭快要無法呼吸。除了頭腦簡單盲目自大者,龍族中稍有點思想的人都知道,這樣的龍族,是大帝的眼中釘!所以他們惶恐,而那些白癡,竟拿此事顯擺洋洋得意!
若不是歷年征戰,龍族五位帝尊拼死浴血而戰,為妖族立下汗馬功勞,誰也無法輕視這份功勞的分量,妖族大帝早就隨便找一個理由將龍族如玄武大部一般滅族!玄武大部還因為大帝的仁慈留下了血脈傳承,但龍族一旦觸犯禁忌,被大帝找到借口,必將從世間除名,從此天下無龍!
虧那些白癡,還拿此事炫耀!憑白抹黑龍族的聲譽!
而龍族與武神之間的間隙,更是他們心中的一根刺,時常扎的他們疼痛而難受。龍族在武神年幼時囚禁她近百年,極盡折磨,此事若說出去,其余大部定然會為了討好武神而針對龍族,武神發跡之后當然要報復,如此一來龍族處境堪憂。
龍族中具大智慧者,已經猜測到大帝為何要立兔小妖為武神,或許正是看中了她與龍族之間不可化解的仇恨,要借她之刀來打壓龍族!
在這種境地下,龍族岌岌可危,誰還敢狂妄自大的將那些隱秘關系說出來?
事實上此次前去參加武神加冕禮,那邀請名單中龍族并不在列,而其余的諸多小族都赫然在名單之上。此事雖然讓龍族氣憤,可更多的是無奈與惶恐,武神已經通過這件細微的小事表明了對待龍族的立場,在加冕儀式上一定會拿龍族開刀!而龍族,就算不被邀請,也不得不去。否則所失去的只會更多,武神更是找到借口可以針對龍族發難。
他們要去,而且一定還要默默承受武神的報復!
這就注定了,有一部分人,已經被拋棄。到時候只看誰倒霉,被武神挑中。
靜場片刻之后,場中一位大圣突然身體一震,抬起頭來俯視眾人時渾身顯露出令人心悸的威壓,他的眸子中光華明滅不定,嘴角漸漸拉扯出笑的弧度。
在場龍族無不背后一寒,紛紛朝著此為大圣跪倒,恭敬道,“參見皇龍大尊老祖!”
“都起來吧。”皇龍帝尊的意志降臨在那位大圣身上,此時冷漠開口,語氣森寒而透露出一股倦意。
眾人默默站起,低垂著頭不敢直視徑自坐上首座的那人。
皇龍帝尊環顧眾人并沒有開口說話,反倒是極為悠閑的不斷用手指敲擊扶手。咚咚的聲音如鼓點,跟上心跳的節奏,讓在場之人無不心頭沉重起來,額頭冒出冷汗。
“不知大尊降臨,有何令諭?”皇龍一脈中的一位大圣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
“此次參加武神加冕儀式...”皇龍帝尊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頭,道,“本尊已與其余尊者商議過,可以帶一部分小輩去,但這些小輩,都要是狂妄自大之人,你等自行挑選,皇獨,在加冕儀式過后的大宴上,你爭取做第一個挑戰武神的人。”
被喚到的龍族大圣神色大變,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求道,“大大大...大尊!老朽平日里行事謹遵大尊指示,可從未犯錯啊大尊!老老老...我還不想死啊大尊!”他激動之下連說話都結巴起來。
皇龍帝尊皺了皺眉,怒斥道,“出息!滾!”他一腳將皇獨踢了出去。
皇獨全身噴血的爬了回來,跪伏在他腳下苦苦哀求,可是他無動于衷。挑戰武神,生死不論。這也就意味著,他已經被龍族拋棄。而做第一個挑戰武神的人,也是龍族帝尊想要震懾一下新任武神。暗喻龍族并不會輕易屈服。
沉吟一陣,皇龍帝尊剛想開口,驀然神色一變,身體霍的站直,探掌朝虛無拍去,“誰!”
“人族,毛人山!”虛無中驀地蕩出恐怖神力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