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一間普通公寓,兩室一廳。
樂籬從一個狹小房間內醒來,竟然不是這個公寓的某個睡臥,而且是鞋柜和廚房中的“儲藏室”。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墻上貼著Tomas Haake,一位天才鼓手的畫報。
除了一張床,只有一張桌子,其他可以供人站著的地方都所剩無幾。
樺樹中學無可爭議的校花,就生活在這里。
她被鬧鐘叫醒之后,幾乎是瞬間清醒,和軍訓似的扎一個單馬尾。
黑直發很好打理,不會因為睡過而凌亂。
水輕輕的拍打在臉上,僅用洗面奶和面油就整理好妝容。
清透的皮膚,絕美的五官,讓這窮困的三分鐘驚心動魄般珍貴。
可是,即便是三分鐘,都有人打擾。
這個公寓看來只有一個廁所。
她正在擦面油的時候,門外有人就在罵罵咧咧,一個女人的破嗓子喊道:“趕緊!死丫頭!”
樂籬趕緊擦好,一邊打開倒鎖的廁所門。
在自己的家洗臉都要倒鎖,鬼知道為什么了......
門口的女人,面黃,五官也一般,水桶腰,嘴角一顆黑痣,抬起嘴皮子,牙齒閃著鋒利的光。
她見樂籬出來,罵道:“鎖門?誰能把你吃了?看你那臭了不起的樣子。”
樂籬沒搭理她,沒有捂著耳朵,神情冷漠的走出。
這個女人和樂籬是親生母女的關系。
樂籬的父親早年去世,樂籬的母親,名叫張瑾花。
張瑾花很快改嫁,快到讓人以為早就有這般想法。
到了新的家庭后,和新的男人生下一對男雙胞胎。
那個男人不復早年的柔情,開始喝酒,不務實,躺在家里荒誕度日。
張瑾花把生活的殘酷全部歸咎到樂籬身上,認為是她讓自己的命運如此多喘。
從小就責令樂籬洗衣服做飯,做家務活。
稍有不對就一頓責罵,而且任何難聽的話都砸過來。
她是一個平俗的女人,認為自己是怎么成長的,自己的女兒就應該怎么成長。
幸虧樂籬很自強,從小學開始就一直拿升學獎學金,靠著自己成長到了樺樹高中部。
這筆錢樂籬拜托老師直接用在升學,不然一旦拿回家,必然會被母親搶走。
這樣無休止的掠奪其實還說的過去,真正讓樂籬想要逃離這個家的,來自于“侵害”。
小的侵害來自那兩個熊孩子,劉思宇,劉思進。
他們享受著這個家的最高待遇,所有資源都砸在他們身上,上了各大補習班,最后看學功課是不行了,想著就剩下活潑好動,于是報了足球班。
本來這個小學,足球的成績還挺好的,這兩熊孩子一進去,就和渾水一樣攪爛,每天輸球。
劉家兄弟的所有毛病,不足,都是被寵愛慣出來的。
童心被污化成惡意,認為天大地大,自己最大。
而家里那個住在倉庫的小姐姐,則是最好的欺負對象......
一開始只是惡作劇,但后來則演化成,發泄?
樂籬此時正在廚房做飯,米飯,小菜,簡簡單單。
那兩熊孩子起床,長得和他們那父親一樣尖嘴猴腮,路過廚房時,盯著里面,似乎又摩拳擦掌。
他們最過分的一次,帶著自己的足球社同學,回家,看到樂籬就是一陣打。
在樂籬的自我保護下,都是打在后背。
樂籬沒法反抗,之前反抗,反而給母親和那個男人臭罵。
弟弟和你玩怎么了?你這么大個人了。
她只能躲進自己的“倉庫”里,好不容易才推著門鎖上。
以她的力氣,很快就要抵擋不住這兩個惡童了。
而劉家兄弟的社團同學們笑嘻嘻的問:“哈?你們姐姐都不管教你們的。”
“我都說了,她不會反抗的,厲害吧!”劉思宇捏起拳頭,炫耀道。
就如在炫耀自己的所有物,玩具。
此刻的樂籬把食物都端到餐桌上,劉家兄弟和張瑾花坐下就開始吃。
樂籬并沒有坐下,而是直接回自己房間。
迎面走來的是劉家兄弟的親生父親,劉江。
滿臉胡茬子,一米七的個頭,耷拉著后背,看起來無比猥弱。
但他畢竟是男人。
他第一次侵害樂籬,來自與樂籬十一歲時。
小樂籬正在睡覺時,劉江偷摸的手就抓在她的小褲褲上面。
小樂籬知道該怎么保護自己,那天,她幾乎快咬爛劉江的耳朵。
她滿嘴是血的說:“你滾,求求你,離我遠一點......”
那天喝醉的劉江,看著樂籬偏執的雙眼,滿是血的嘴角,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得逞,捂著耳朵離開。
小樂籬把這件事告訴那相對來說僅僅是“罵”自己的母親。
得到的卻是......沉默。
還有,更加無休止,殘酷的謾罵。
稍微大點的樂籬,甚至聽到了“狐貍精”這樣的詞匯。
這件事之后,劉江的舉動要稍小一點,但侵害一直沒有停頓過。
她穿上校服出房間,沒有看向餐桌,在廚房站著吃了稀飯和小菜。
擦了嘴,洗好自己用過的碗筷,直接向著門口走去。
張瑾花喊道:“喂,死丫頭,上個月的工錢呢?”
“上個月的不是給你了?”她頓下腳步,平靜道。
“打的什么工,一個月才兩千塊,你不能去來錢快點的?”她語氣尖銳。
“哈哈,哈哈,你讓她去賣啊,這么漂亮咱保準發財。”劉江笑道。
他絲毫不顧在兒子老婆面前,就說這么低俗的話。
張瑾花的柔弱伴隨著一生,她認為已經沒有芳華的自己就是附屬品,不能違抗這個后半身的托付,這個:混蛋男人。
兩個兒子煞有其事的咧嘴笑,看來父親的碟片已經教會他們一些什么。
她假裝沒聽見,繼續道:“這周六,把房子過戶給我,你就不用去打工了。”
“這是爸爸的房子,我絕對不會給你。”樂籬背對著餐桌,堅決說道。
“死丫頭!”半空中飛來一碗飯,砸到了樂籬的頭上......
樂籬捂著頭,不去管身上的白米飯,推開門,順勢反關上。
她一邊走安全通道,一邊弄好身上的米粒。
回到學校,結束一天的課程,
本想去心動社團,卻接到一通電話。
“小籬!有個新工作,女仆咖啡店,穿女仆衣服工作,一天有300呢!只是現在就得出發了”
300......比其他地方要多賺200多.....
去嗎?去的話,今天就看不到麓安了。
但是,之前賺的錢被搶走許多,存的錢只剩下七八千。
明年六月就要去大學,獎學金又不一定能落實下來。
如果今年的樂隊大賽沒有得獎,未來都得泡湯......
現實的壓力壓在樂籬單薄的肩膀上,讓她一時之間喘不過氣。
但她依然在往心動社走。
在戀愛中的女人總是喪失理智。
走到門口,他看到麓安正在呼呼大睡,而林末在玩手機,兩人如一副畫一樣,讓自己不忍踏足,但又想藏在夢境里。
明天再去吧?今天再不見麓安,可能他就要忘了自己.....
抱著這樣的想法,樂籬正要推門,手機再次嗡嗡震動。
分神看過去,見到屏幕上是:奶奶。
她那觸及在門上的小手柔弱的放下,攥著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