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毛還沒長齊
陸青云給錢峰遞上一根煙,雖然陸青云自己不抽煙,但是給領導做秘書時候養成的習慣一直改不掉,他的口袋里總會放著一包煙,遞給需要遞給的人。
“錢能通神,煙能通人”這句話一點都沒說錯,錢峰抽著陸青云遞上的煙一下子打開了話匣,“我是吳書記一手提拔上來的干部,現在吳書記不在了,我就如喪家之犬,在江東四處寄人籬下。”
“這話說得嚴重了吧,錢書記在江東可是實打實的第三把手,要是你站上江東城頭搖旗吶喊,拉一支自己的隊伍又有何難?”
“陸書記高估我了,拉自己的隊伍談何容易,你可能不了解江東的情況,當初吳書記和周鴻漸在江東斗法,周鴻漸憑借的都是當年自己在江東的老班底,而吳書記呢把我們這些散兵游勇搜羅到一塊,再利用自己縣委書記的權柄才勉強能對抗周鴻漸的勢力。”
“那現在你也可以啊,你可是縣委的副書記,周鴻漸也是縣委的副書記,你們的實力不相上下。”
“陸書記此言差矣,吳書記一倒臺,當初那些各懷鬼胎的人不是投奔了周鴻漸,就是已經被周鴻漸邊緣化了,即使還有反抗周鴻漸的力量,對于周鴻漸來說也已經微不足道構不成任何威脅。”
陸青云覺得錢峰說得有理,要是自己是錢峰在這種處境下如果還想坐在副書記的位置上,選擇沉默是最好的態度。
于是說:“這么說來,周縣長的確是厲害,就快讓江東縣姓周了!”
“現在周鴻漸幾乎可以在江東只手遮天,沒人能阻止他,包括你我。”
“你我?”
“假如你我聯手,也沒辦法?”
“即使你我連手,勝算也只有三成,況且陸書記在江東待的時間也不會長,說不定哪天就高升了。 .com 免費提供閱讀”
陸青云心想,錢峰不是對三成的勝算不自信,而是不清楚陸青云什么時候會調離江東,所以不敢斷然壓上全部的籌碼。陸青云接著錢峰的話往下說:“錢書記,這么說來你也不容易,良禽擇木而息,你也該考慮給自己找一個新的靠山。”
“雖然我已如喪家之犬,但也不會見人給塊肉就跟著那人去,我耽誤不起,如果要另擇良主,這良主也必須能抗衡周鴻漸,不然也是死路一條。”
陸青云聽完這話,暗暗地想錢峰不是耽誤不起,而是輸不起,要是輸了,他就再無提拔的可能,可是自己能給他希望嗎?
錢峰在江東應該屬于“掃地僧”似的人物,看上去他超然于任何一派,但是只要他一出手,江東官場的天平就會發生決定性的逆轉,陸青云下定主意,爭取錢峰是今后自己在江東人事布局的重中之重。
錢峰起身告辭,臨走時說了一句:“我去周縣長那邊看看。”這句話看似說得輕描淡寫,實則隱藏深意。
此話當著陸青云的面說出來,錢峰表明了最重要的一層意思:你陸青云和周鴻漸之間,我還要好好選擇一下,待價而沽,等看清形勢我才會出手,因為我是平衡江東官場最重要的一顆砝碼。
講一句話,在什么時候講大有學問,事前講和事后講產生的效果會截然不同,有些時候甚至會決定一件事情的成敗。
同樣,錢峰事前和陸青云講自己還要去周鴻漸那里,雖然陸青云心里會疙瘩一下不是很高興,但總比去了之后被多舌之人傳到陸青云耳中的好。到時候添油加醋就怎么說也說不清楚了,這樣至少向陸青云表明自己是坦誠的,陸青云也不會感到自己被耍了,讓其他人也不會覺得陸青云被動了,各方面都知會到了比之后傳來傳去,到處風言風語的好。而且這樣一來陸青云也不會過分的猜忌自己,假如哪天形勢明朗自己要投奔陸青云,兩人之間也不會有太大的嫌隙。
錢峰到達燕子灣的時候,常務副縣長孫立國也在,正在和周鴻漸有說有笑,其中夾雜著對陸青云的嘲諷。錢峰一鉆進帳篷,帳篷里頓時安靜了下來,大家都閉上了嘴巴不說話,因為現在大家都不知道錢峰的立場,所以格外的謹慎。
孫立國是江東“八大金剛”之一,年輕時候一直不得志,因為家里三代貧農,既沒有關系也沒有錢財,勉強趕上了八十年代鄉鎮“招聘干部”的末班車,進入當時高浦鎮的前身高浦鄉鄉政府工作,在鄉政府做了十年的辦事員一直得不到提拔。最后咬緊牙關給當時的鄉黨委書記送了一臺電視機,二個月后就被提拔為組織員,享受正股級待遇,嘗到了甜頭的孫立國一發不可收拾,聚斂錢財并用錢財開路,到周鴻漸調入江東擔任縣長的時候,孫立國已經位居副縣長,周鴻漸一看是自己人便使了一把勁,也得益于江東官場平衡的需要,孫立國在擔任副縣長不到半年之后進入縣委常委,擔任江東縣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常委排名居錢峰之后,紀委書記李光磊之前,算起來是江東縣的第四把手。
也正是有如此的經歷,孫立國比誰都知道當官站隊是最關鍵的,一旦站對了隊伍,平步青云并不是神話,至于如何站隊,孫立國自有一套獨創的“送禮哲學”。首先你去送禮領導收了自然是默認你加入他的隊伍,假如領導不收也分很多種情況,孫立國能從領導微妙的態度上看出領導不收禮的原因,是嫌少了還是嫌不夠隱蔽,還是覺得時候未達,或是有另外的原因,當然沒有任何一位領導會嫌多的。
孫立國恰如其分的運用好了“送禮哲學”,在江東官懲沒有人不說孫立國的好,孫立國的過人之處是還給下屬送禮,讓下屬心存感激的同時對他死心塌地。當然孫立國也不傻,他的錢來錢往都不經過自己的手,都由中間人操作,他在江東甚至還是“廉潔”的化身。
“陸青云這小子,毛還沒長齊,就想當江東的家,實在是自不量力。”孫立國說完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錢峰對孫立國的這種舉動顯然十分厭惡,繞了一圈坐到了周鴻漸的身邊。
“是啊,陸青云太年輕,仗著自己是中央首長的秘書,到處吆五喝六,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來江東之后也不尊敬老同志,以為有劉書記的支持就可以為所欲為,這是江東不是其他地方,由不得他一個人說了算。”
一群人唾沫橫飛的聲討著陸青云,唯有周鴻漸和錢峰一言不發,一個勁的抽著煙,周鴻漸覺得錢峰不表態,自己當然也不方便表態,于是不說話是最好的選擇。
周鴻漸任由一群人胡侃也不阻止,大家有恃無恐又說了一陣,甚至還有人開始傳陸青云和周曉曉、艾薇的桃色緋聞,弄得帳篷里的氛圍五顏六色。錢峰看這樣下去成何體統,耐不住了性子開口說:“一碼歸一碼,現在江東縣的中心工作還是抗洪,我們守土一方不能拿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開玩笑。”
“孫縣長說得對,這次洪水三百年一遇,江東面臨巨大的挑戰,另外的事情都要放一放,抗洪是現在第一重要的工作。”
縣長和縣委副書記,江東的二把手和三把手下了基調,另外人當然不敢多說什么,一哄而散各自回到了分管的大堤投入了抗洪的工作。陸青云現在回想起來,周鴻漸和錢峰還是有官德的,在大是大非面前仍舊保持了一個共產黨員的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