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七上八下

肖萬方也到了這個尷尬的年齡，到明年換屆的時候，剛好是六十八周歲，一個月不多一個月不少，假如新君仍舊有意留用肖萬方，他再干一屆也不是難事，但假如真要退下來各方面也說得過去。ｗｗｗ。

建國后，肖萬方這樣副國級的首長，秘書外放一般都是要去見一見圣上的，但見新的還是老的，肖萬方還是有些猶豫。中南海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肖萬方是地地道道前朝圣上的干將，假如現在先去見新君，難免被人說成“首鼠兩端”，特別是在這么敏感的時期。

假如先去見前朝圣上，新君又會怎么想，明年換屆的時候，雖說自己已經做好了退休的準備，但從政治平衡的角度考慮，自己在可上與可不上之間，到時候的博弈又是一場風暴，鹿死誰手還不一定，現在誰都得罪不起。

十八大閉幕之后，肖萬方雖然仍舊保留了中央委員的頭銜，但中央委員說到底只是一張進入核心權力圈的資格卷，能否安排一個重要的崗位才是最終的勝敗所在。

肖萬方的奧迪車行駛在長安街上，由西向東，周圍的景色兩個人再熟悉不過，一切都如往昔一般繁華，只是今時今日的心境大不相同，一個朝代正在悄然落幕。

中南海自清帝溥儀遜位之后，便成為了北洋政府的辦公場所，解放后，更是作為中國的權力中樞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近年來，一句“政令不出中南?！笔惯@兒的神秘略微打了一些折扣。

一個拐彎，奧迪車駛進了中南海最前面的崗哨，年輕的武警戰士見到車牌并沒有仔細盤查，模式化的敬了一個軍禮，便放行了。[ 首發]

汽車行駛在中南海的林蔭路上，這兒完全和外面是兩個世界，幾百年的大樹隨處可見，上千年樹齡的珍稀樹木點綴在宮殿房舍之間，令人心曠神怡。

政治總有正反兩面，有陽光也有陰暗，歷史也是如此，勝利者所撰寫的歷史不管如何中規中矩，其立場多多少少都有失公正，偏頗再說難免，歷數曾在這里辦公生活的梟雄們，身前叱咤風云、只手遮天，身后還不是成了累累黃土，我們到底會給這個世界留下了些什么？

“首長，您說中南海這些景、這些物什么是最美的。”

“最美的？對于你我來說，這些景物再美也沒有權力令人陶醉吧?！?

“那倒是，中南海出去的每一個字到了地方上都重如磐石，這就是權力的魅力。”

“青云啊，你說有一天，你能成為這兒的主人嗎？”

“首長，您說笑了吧！”

兩個人并沒有笑，氣氛反而顯得凝重，陸青云現在是意氣風發，一句玩笑多年后可能真是一語成讖，陸青云入主中南海并非沒有可能。肖萬方卻已是壯士暮年，一生的理想與抱負已經消磨殆盡，今后的生活兒孫繞膝便是最受用的幸福。

欣賞著這最后的風光，肖萬方感慨萬分地說：“這中南海以后恐怕也是來一次少一次”。下午的陽光射進車內，陸青云看見肖萬方微微的打了一個寒噤。這寒噤不知道是因為即將失去權力的恐懼，還是被周遭這權力包裹著的環境所震懾。陸青云想前者應該只是起因，后者卻加重了這種感覺，于是一個寒噤打出了中南海的威嚴。

奧迪車四平八穩的行駛在路上，好似肖萬方平坦的仕途，沒有波瀾壯闊也沒有血雨腥風，一路平穩安全到站。

突然，兩輛掛著軍牌的汽車一前一后超越肖萬方的奧迪車，還沒等陸青云看清楚，兩輛汽車又先后消失在了道路的盡頭。

“這車應該是中央軍委的，是進了中南海才換的車?！毙とf方自言自語。

又經過了二道崗哨，一道崗哨比一道崗哨檢查的嚴格，越到里面武警戰士也越加的英姿勃發，就連敬的軍禮也更加的標準莊重。

到了大首長的住處，這是一座典型的北京四合院式的建筑，正房屋檐高聳，琉璃瓦燒制的珍禽異獸佇立在飛檐兩邊，陸青云悄悄的數了一下，兩邊正好各是九只。

那兩輛掛著軍牌的車也停在了院子外面，陸青云急忙從副駕駛的座位上走下來，繞到另一邊，用手擋住車頂，然后慢慢的打開車門，肖萬方緩緩的邁出車門，步入四合院內。

院子內的影壁雕刻著精美的蟠龍，姿態各異，栩栩如生，和北京城中著名的九龍壁應該出自一人之手。但九龍壁是用琉璃瓦拼接而成，這影壁用的卻是整塊的漢白玉，更顯得冷艷高貴，藐視一切。

大首長的秘書見肖萬方和陸青云到了門口，便迎了出來，輕聲的將兩人讓進了東廂房。

一位身材姣好，面容清爽的小姐，只是對著兩人微微一笑，一句話都沒說，進來后機械化地沏了茶，便落落大方的退了出去。

陸青云打量著屋內的布置，都是一些老底子留下來的家具陳設，雖不奢華但處處顯示著雍容與華貴，屋內打掃的頗為干凈，太師椅和茶幾上看不出也摸不出一絲的灰塵。

“首長，那沏茶的小姐我好像在哪里見過。”

肖萬方隨性的笑著說：“畢竟是年輕人啊，眼睛總離不開女人，你沒聽過一句話嗎，漂亮的女人都長得一個樣?！?

肖萬方極力保持著內心的平和，甚至和陸青云開起了玩笑，可是陸青云知道現在的肖萬方是極其緊張的，一走近院子，天子的威儀頃刻間襲上身來，即使肖萬方有十足的定力也無法抵擋。

陸青云被肖萬方說得面紅耳赤，不知道應該怎么往下接，這時候，大首長的秘書走了進來。能做大首長的貼身秘書，那也必是人中龍鳳，不可輕視。

肖萬方見到這位秘書，很自然的站了起來，本來按照肖萬方的級別，何必需要起身，可歷朝歷代“宰相門人三品官”，更何況是天子的侍從。站起來，肖萬方敬的并非是秘書，而是天子。

官場中，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盼望別人說你幾句好話不容易，但要說你幾句壞話，卻十分容易，那再干多少好事，再說多少好話都沒用了。肖萬方寧可對秘書顯得謙卑一些，不至于讓秘書覺得自己高傲，在大首長那邊說上幾句不冷不熱的話，那肖萬方再說什么再做什么都于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