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雞的屁

現在他只想聽陸青雲說，看陸青雲出什麼牌。陸青雲等劉昊的秘書沏完茶走出去後，迫不及待的從公文包了拿出了那份方案，正準備交給劉昊，轉念一想，這麼輕易的亮出了江東的底牌，會不會少了迴旋的餘地，伸出去的手往回收了收，把文件壓在了自己的身旁，劉昊看出了陸青雲的猶豫，拿起茶杯站起來說：“青雲，和你明說了吧，江東‘縣改市’如果成功，我就是湘州的歷史罪人。”

劉昊一開口就把自己架上了“歷史罪人”的位置，這是陸青雲萬萬沒有想到的，接下去的話應該怎麼說，陸青雲拿不定主意，僵在了那裡，劉昊辦公室裡的暖氣打得很足，陸青雲的額頭上滲出了點點細汗，又因爲緊張臉色一片潮紅，劉昊畢竟還是喜歡這個年輕人的，覺得陸青雲有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敢衝敢拼，於是寬慰陸青雲說：“來，把外套脫了吧，看你滿頭大汗的。”

本來在別人的辦公室脫衣服並不禮貌，尤其在領導的辦公室，陸青雲在中央待了十年，這點禮數還是清楚的，現在劉昊主動讓他脫掉外套，陸青雲便不再客氣，因爲他實在太熱了，外套一離開身體，一股寒意還是襲上了他的後背，整個人立刻就清醒了許多，靈機一動計上心來，對劉昊說：“吳省長明年差不多就要退休了吧？”

劉昊心裡疙瘩一下，陸青雲這小子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是什麼意思，只過了一秒，劉昊心裡就清楚了。海津省省長吳順康明年上半年即將滿65歲，65歲是省部級幹部退休的紅線，吳順康也不能例外，可能人事調整的任命春節過後就會下來，根據慣例吳順康會先去全國人大某個專門委員會掛個副主任的頭銜，過渡一段時間之後就可以回家頤養天年了。

吳順康安全到站自然退休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不可能因爲他一個人而破換了規矩，可是吳順康一旦卸任省長，空出來的位子必須有人來填，一個蘿蔔一個坑，這個位子不會空太久。一般來說，省委書記多是空降或者異地調任，而省長常常是本地官員升任，也有可能反一下，但是不太會出現黨政一把手都是外來戶的情況，也不可能都是本地拔擢。同樣，孫秋實是異地調任的省委書記，那麼省長吳順康退休之後，省長一職的繼任者肯定會從海津省副省級幹部中產生，當然也有例外，那就是海津省自己內部擺不平，互相拆臺、互揭老底，實在推不出人選的時候，那隻能便宜外人了，而發生這種情況在中央看來是孫秋實這個省委書記的失職，所以孫秋實也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最近的海津官場除了忙年底的各項考覈之外，茶餘飯後最重要的談資便是省長的繼任者是誰，省長位置的角逐現在已經進入了白熱化，如果某個人過年前還沒有定鼎乾坤的能力，也就基本沒戲了。

劉昊也是省長位置的重要競爭者之一，按照實力和各方面條件來論，排名第二，在可上與可下之間，劉昊對省長一職覬覦已久，已經通過自己的渠道放出話去，拉開架勢準備好好拼一下。湘州是副省級城市，市委書記是省委常委，劉昊是實打實的副省級幹部，雖然資歷尚欠，但是符合條件的人當中年齡都已經超限，劉昊最大的優勢是在湘州執政期間官碑民聲都不錯，更是創造了湘州GDP每年兩位數的增長，最大的劣勢還是資歷，他並沒有在省政府工作過，之前也是省委宣傳部長轉任的湘州市委書記，這是他的軟肋，可是中國官場向來是屁股決定腦袋，劉昊真是坐到了省長的位置上也會有模有樣起來的。

副省級幹部和正省級幹部，雖然看起來只差了半級，可是在任時的權力和退休後的待遇可以說是天壤之別，不說其它，就說醫療待遇，副省級的醫療證封皮是藍色的，正省級是綠色的，這顏色之差在關鍵時刻能派上大用場，比如說某些專家出診只接待綠色封皮的，藍色封皮的，不還意思不管您是誰，請先排隊。

陸青雲那句話，劉昊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劉昊要想接任省長一職，在海津省內必須得到兩個人的支持，一是省委書記孫秋實，二是省長吳順康，吳順康問題倒不大，論起來劉昊是吳順康那條線上的人，劉昊見到吳順康總會親切的稱呼“老領導”，吳順康也曾私下表示過，由劉昊接任省長是比較合適的。只是孫秋實那邊的態度還不明朗，劉昊也曾試探過孫秋實，可是孫秋實一打太極又兜了回去，劉昊心裡想，如果自己是孫秋實也不會太早表露心跡，畢竟省長要和自己搭班子，如果選人不善，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嗎，所以對各路人馬還是要再看一看、瞧一瞧，人事調整之前一個人的心態和做事的謀略基本可以看出那個人的品行和潛質，劉昊也是本著“動不如靜”的策略，連北京都沒去一趟，因爲他知道只要孫秋實和吳順康兩個人的意見一致，中央還是會尊重地方大員的意見，所以當另外人去北京比去家裡還勤快的時候，劉昊安靜的留在了湘州，一方面抓著湘州的工作不放，一方面對孫秋實和吳順康仍舊錶現出應有的謙卑，閉口不提想當省長的意思。

一位幹部的升遷往往是多方合力的結果，但必須有一個主導的因素，就今天的海津省而言這個主導因素就是政績，尤其是經濟發展上的政績，省外的大佬們曾開玩笑說，海津省省長是GDP堆起來的，是“雞的屁”省長。

陸青雲和孫秋實的關係不一般，這在海津官場是公開的秘密，如果陸青雲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孫秋實的天平很有可能向自己這邊傾斜，陸青雲也是考慮到了這一層，說出那句話的潛臺詞就是：劉昊，我們做一個交易吧，你支持江東“縣改市”，我支持你做省長。

劉昊的腦袋飛速運轉著，思量這筆交易是否合算，自己失去的和自己得到的會不會不成正比，假如江東“縣改市”成功，湘州市內對於崛起於清江南岸的江東市必定會有反彈，這種反彈自己有沒有能力彈壓，如果處理不當引發羣體事件，會不會徹底斷送自己的省長之夢。

劉昊坐到陸青雲的身邊，說：“青雲，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呢年紀也不小了，錯過了這班車，再過幾年也只能去人大、政協養老了。”

“劉書記，你還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只要您退讓一些。”陸青雲沒有轉彎，直接把該說的都說了。

“把方案給我看一下，看完再說。”

陸青雲沒再猶豫，把手中的文件遞給了劉昊，劉昊飛快的翻閱文件，臉上的表情時而烏雲密佈，時而晴空萬里，陸青雲完全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大約過了十分鐘，劉昊把文件一合說：“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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