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誰的錯
這是百年以來最盛大的一場摘星大會,不但有北方清虛宮、西方昆侖谷、南方璇璣島的弟子,而且九只神獸重新湊齊,以整齊的陣型守護,陣容空前;這亦是百年以來結局最潦草、最虎頭蛇尾的一場摘星大會,比試最后宣布奪冠者之時,每個人的臉上洋溢著的都不是笑容,而是擔憂;頒獎,也只是草草了事,景含芷亦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好像還沒從那場惡斗中緩過來。
自己是怎么贏的,玉蓁蓁怎么會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身旁還有大量的血泊。景含芷顫抖的抱著裝有火系最高秘籍煉獄焚天的錦盒,這么坐在床邊一發呆就是一個時辰過去,可就是怎么都想不通。那時候腦海中一片空白,清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在不停的揮舞著手臂上的火刃。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凌波說他會助自己,難道這是凌波所為?可是凌波那么喜歡玉蓁蓁,怎么可能要置她于死地呢?這實在是大大的說不通。
可若非凌波所為,便是自己當真幸運,以火刃和亂劍胡砍傷了玉蓁蓁?景含芷此時腦子已是亂作一團,如果不是凌波的錯,而是自己的錯的話,今夜凌波定會來聲討,為玉蓁蓁討個說法;不過換另一種角度來看,也許凌波會一直陪在玉蓁蓁床前,沒空過來?這樣自己倒是要在不知前景的未來中煎熬更久……景含芷越這么想著,越是坐立不安,凌波來也不是,不來也不是;那煉獄焚天的錦盒以及日輪仙丹的青瓷小瓶就在紅木雕漆圓桌上,可她現在倒是連抬腳走到跟前看一看,摸一摸的心思都沒有了。
這樣下去景含芷哪里還有心思用晚膳,簡單的洗了個澡之后,便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睡下了。夢中的她,還處在那黃沙漫天、除了自己什么都看不清的情況下,她胡亂的舞著劍,卻忽見玉蓁蓁出現眼前。幾乎想也不想的,為求自保,景含芷一下便將寶劍從玉蓁蓁脖頸上抹過,玉蓁蓁甚至來不及喊一聲,就捂著脖子緩緩倒下。噴出的血液濺了景含芷一臉,似乎將她的眼都污染成血色。景含芷顫抖著拿起寶劍,看著上面鮮紅而血腥的紅,忽的將其丟在地上,抱著頭不停道,“殺人了,我殺人了……”
夢,這是夢,快醒來,我沒有殺人!景含芷驀地睜大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剛剛夢中的感覺好像有只手緊緊的掐著她的喉嚨一般,讓她差點就咽了氣兒。只不過再回想起夢中的情景,景含芷恍然大悟,如果當真是自己的寶劍傷了玉蓁蓁,之后自己又沒有任何擦拭的動作,那么寶劍上就算沒有血跡與血漬,血腥氣是不會少的——畢竟之前所有經歷過的戰役,景含芷幾乎都沒有參加過,她的寶劍從未飲血,所以一絲血腥氣都不會有。
帶著這樣的想法,景含芷起了身,卻在準備穿靴下地的時候嚇了一跳,整個人都喊了出來——她眼見著一個黑色的人影背對著她坐在鼓凳上,似乎對桌上她今日所獲的殊榮相當好奇,正在仔細的看著。景含芷驚呼過后,才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想來這個時候會來她房里的,也唯有凌波;而且從那股水靈力的波動上感覺,也不會再有人如凌波這般強烈。
“喂喂喂,你喊什么啊,心虛了?”黑色人影回過頭,月光映射下,果然是闌易附身的凌波無疑。只不過他的臉上沒有了玩味的表情,而是帶著幾絲疲憊。
…“沒事……啊,凌波,你剛剛從玉蓁蓁那里回來吧,可是累壞了吧。”景含芷說這話的時候,都沒注意到自己聲音都在顫抖;凌波如今果然出現在她房里,那么,他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陪了一整個下午和前晚,”闌易打了個呵欠,后眼神瞟著臉色比月光還慘淡的景含芷,帶著三分責怪道,“景含芷,你下手也太重了吧,這是要致蓁蓁與死地啊。”
“我沒有,我……”果然是自己無意為之嗎?景含芷一顆心提了起來,看來凌波的確是來興師問罪的無疑了,她連忙解釋道,“凌波,你相信我,當時發生了什么事,我都不記得了,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我……
“我曾侵入你的意識,給予你無限水靈力,這些水靈力暫時壓制住了你體內的火靈力,而且又有了我的操控,所以算下來,也不能全怪你,”闌易說著,拍了拍景含芷的肩膀,嘆了口氣,似乎有無限的哀怨,“只不過我太想讓你得勝了,反而害了蓁蓁,也讓你心里忐忑不安。算了,這一段就這么過去吧,”末了,闌易輕輕的拉了拉景含芷的衣裳,后將頭靠在她的胸膛中,“我累了,想休息了。”
闌易的意思,景含芷明白。如今她的這具身軀,已經完完全全成了闌易的。只不過這一晚闌易只與景含芷溫存片刻,便又如來時一般神秘的離了去。景含芷感覺到溫暖的被窩中如今只剩下自己一具寒軀,她心驚膽戰的起身,輕手躡腳的走到自己的寶劍旁,從劍鞘到抽出寶劍的時間好像有一光年之久……
寶劍上寒光乍現,映著月光,可以看出這是一把精鋼好劍。景含芷顫抖的將鼻子湊到一旁嗅了嗅,卻在下一刻瞪大眼睛——沒有血腥氣,一絲都沒有,她現在甚至懷疑自己當時是否以劍出鞘。即是說,玉蓁蓁受了那么大的傷,全是闌易所為。可若闌易那么喜歡她,那么誠心誠意的想和她在一起,為什么又要置她于死地?難道僅僅是換一個照顧的機會,就要以性命為代價?那闌易未免也太可怕了。
景含芷再念起自己的性命如今就掌握在這個人手中,登時渾身抖成一團,再無心思睡眠。
云朵體內約莫三分之二的血液全部輸送給了失血過多而導致昏迷的玉蓁蓁,輸過血之后,云朵也很快因為體力不支而軟軟倒下,臉色蒼白的和如今的玉蓁蓁倒是無二般了。云宿再三嘆了氣,將云朵抱走,臨行時恨恨的白了一眼一臉擔憂的“凌波”;而凌皓杰見凌波既然在,自己就不便多留,盡管同樣擔心玉蓁蓁,可他還是與程思蕪一道離了去。
“二師兄,為什么。”離開梅苑的路上,程思蕪忽的這樣開口問了一句。
凌皓杰本一直沉浸在玉蓁蓁的傷痛中,聽到程思蕪忽的這么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自然有些不解的回望她。程思蕪深吸口氣,帶著一點點的悸動又道,“在蓁蓁需要女子血液的時候,你為什么不過來找我,而讓云朵失了那樣多的血?”
“當時情況非常緊急,爭分奪秒,”凌皓杰低垂著眼瞼放低聲音說著,“而且你有孕在身,怎能失那樣多的血……”
“謝謝你,”程思蕪感動的拉起凌皓杰的手,深深的看著他的臉。這個男人,終于肯為自己著想,她等了太久太久,不過總算還是等到了這一天,“二師兄,真的謝謝你。”
…“呦,自己的好姐妹生死未卜,倒是先和好姐妹的未來夫君相談甚歡,還拉起小手來了。”葉靈蕓剛好與程思蕪和凌皓杰擦身而過的工夫,忍不住的開口諷刺道,“程思蕪你可真是個卑鄙小人,偽君子。”
程思蕪忙放開自己的手,第一次對葉靈蕓的話無言以對。沒錯,在內心看來,葉靈蕓說的那些都是她曾經想過的,她也知道自己卑鄙,硬是用孩子搶回了凌皓杰——可是愛,從不分對錯,不是嗎?
“被我說中了吧,無言以對啊程思蕪,這可真不像你。”葉靈蕓白了程思蕪一眼,雖然她對玉蓁蓁沒什么好感——已經從恨與討厭升華到沒什么好感,證明葉靈蕓還是對玉蓁蓁有了改觀——可是對這些專搶別人夫君的女子更是討厭。
“別吵了,葉師妹,你是要去看蓁蓁的吧,雖說看似很討厭,其實你還是很關心她的。”凌皓杰打斷了這個話題,沒什么精神的回葉靈蕓道。
葉靈蕓立即啐了一口,后道,“誰關心那種家伙了?我是去看她死了沒。”說完這句,葉靈蕓紅著臉就跑開了,再沒多說什么。程思蕪的臉色卻越來越差,凌皓杰無奈,只得又安慰一句,“葉靈蕓被寵壞了,說話向來口無遮攔,你又何必與她置氣,白白氣壞了身子。”
“我沒有與她置氣,她說的也沒錯。我的確不該在大庭廣眾下拉著你的手。”程思蕪搖搖頭,情緒開始走下坡路。
凌皓杰嘆了口氣,又道,“現在蓁蓁昏迷不醒,待她好一點,我們再向師父說與此事。程思蕪,你放心,我總要給你一個名分的。”
這語氣,這說辭,都只體現了兩個字——不愛。不愛的話,當真沒有辦法。可這一次,程思蕪想自私一次,即使不愛,也想將凌皓杰占為己有;她好不容易有了凌皓杰的孩子,她想保住這個孩子,她想讓這個孩子有個完整的家,所以,無論是傷害了誰,哪怕用一生來償還,她也要與凌皓杰成親!R1152